“水清,你听见没有?”钟春兰要女儿给自己一个确切的回答。
面对母亲的追问,叶水清没办法答应,其实她和崔必成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从开始的相敬如宾到最后的冷漠以对最大的原因就是生活窘迫,而且他们两个人一直没有孩子再加上自己不断地生病,就是再深的感情也被现实的残酷给磨得什么都不剩了,当然崔必成后来的自暴自弃也是主要的原因,所以她并不是有多恨崔必成,日子过到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步也不能说是崔必成一个人的错,只不过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就是了!
“妈,我对崔必成没感觉,他再说什么也没用,我不能答应。”
钟春兰听了这话也没太大反应,只是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水清:“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有靳文礼那个混混勾着你还能明白事儿吗?我已经和必成他妈商量好了,从明天开始不用志强、志胜送你上班了,必成会提前过来接你,下班的时候再送你回来,正好你和他是一个单位的,除了必成辛苦点,其他都不是问题。”
“我不用他接我,也不会坐他的车!”叶水清见母亲竟然做了这样的安排,立即大声反对。
“不坐也行,那你自己走着去单位吧!我先说好,要是让我看见和听见你让靳文礼接送你,那你班儿也不用上了,到时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叶水清咬着嘴唇一声没吭,直接回自己屋里去了。
到了晚上早早睡下,五点钟就从炕上爬了起来,洗漱之后到厨房自己热了点吃的就匆匆出发往单位走。
从家里到单位要是骑车的话也要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更何况是步行了,虽然是可以坐公共汽车,但中间换车等车耗费的时间还不如走呢。叶水清起先走得还挺快,只是后来就有些喘不过气了只能减慢速度,这样时快时慢地走着总算是没迟到,满头大汗地进了车间又开始干活。
一天下来叶水清又困又累,再想想下班之后还要走回家心里就直打怵,不过为了能甩开崔必成再苦再累她都认了。
这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车间里也了人,叶水清知道再等下去也没用,只好认命地拿起兜子准备开始长征。
只是到了厂子门口就又开始心烦了,靳文礼和崔必成两个人一左一右正站在路口等着自己呢。
“水清,早上你怎么不等我?”崔必成推着车率先赶了过来。
“我压根儿没想让你送我,你和你家里人话说得再漂亮也没用,我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叶水清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崔必成。
这时靳文礼也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水清,你早上怎么来的单位?”
“还能怎么来,走呗!”
叶水清没好气地白了靳文礼一眼,然后又说:“你们两个赶紧走,别耽误我回家。”
靳文礼听完叶水清的回答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他是心疼啊,这么远的路叶水清走着来,那得多累啊!
崔必成则是不说话,只看着靳文礼,等着他的行动,这人不走自己当然也不会走。
“水清,你傻啊,下班又不是上班,你坐我车回去,等快到家时,你再下来走,不是一样吗!”靳文礼哪会让叶水清再走回去。
叶水清听了也没说行不行,却往崔必成那边看了一眼。
崔必成笑了:“靳文礼,水清是不会坐你车的,钟姨早就说了,要是水清让你接她上下班那就连这个女儿都不认了,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要不多没意思!”
叶水清很是看不上崔必成得意的样子,于是呛声说道:“你要是不说,我妈怎么会知道是谁送我回家的?崔必成,你才是个大嘴巴,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逼我和你在一起了?告诉你,不可能,这辈子你都别想!”
靳文礼斜了眼同样变了脸色的崔必成呵呵直笑:“水清,没事儿,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骑我车回去,这样就不是我接的你了,看这小子还能说什么!”
“那你怎么办?”
“我走回去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走几步不算什么,你听我话,赶紧回家!到了家将车扔在胡同口就行。”靳文礼说着就将自己的自行车硬塞给了叶水清,根本不容她拒绝。
叶水清心里很是感激靳文礼对自己的情意,原也没打算接受他的好意,只不过刚才被崔必成这一气也就起了报复心,同时也是想让崔必成难堪之余放弃对自己的纠缠,于是就接过了靳文礼的车,说声谢谢之后直接骑车走了。
等不见了叶水清的影子,这回换成靳文礼得意洋洋地看向崔必成了:“崔必成,你要自认是个爷们儿就别去告这个状,也别让水清吃这个苦,有本事咱们两个公平竞争,看水清到底喜欢谁!”
崔必成冷笑:“我自然不会让水清吃苦,也没卑鄙到让水清因为你挨家里骂,不过公平竞争就不必了,我没你那些花花儿肠子,我只知道要和水清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像你这种成天不务正业的人能给水清稳定的生活吗?靳文礼,我会和你斗,不过你可没有和我斗的资本,叶家所有人都不认可你,就凭这点我已经赢了一多半了,你明白吗?”
“崔必成,你也就这点本事吧,仗着一副假正经的样子占优势,既然爷爷好话说尽你还不开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崔必成见靳文礼刚说完话就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知道这个野蛮人又要动粗,于是立即将车停好,全身戒备地等着靳文礼出手。
只是他到底料错了靳文礼的想法,也低估了靳文礼的油滑,崔必成是一心防着靳文礼大打出手,没想到对方却是气势汹汹地过来,突然脚步一转抢了自己的自行车就跑。
“崔必成,还想要自行车就自己走回去取,上哪儿取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哈哈……”
听着靳文礼狂放的笑声渐渐远去,崔必成恨得只能隔空挥了挥拳头,又生了半天的气也只能往靳文礼家方向走,自行车不能不要啊。
叶水清骑着靳文礼的车到了胡同口,犹豫着没敢回家,怕车被偷。
“水清,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呢?”邻居陈伟用大饭盒端着一块豆腐走了过来。
“哦,我怕这车放这儿再丢了,帮忙看一会儿,陈大哥你要做饭哪?”叶水清笑了笑含糊地应付着。
“嗯,打了块豆腐。”
陈伟说完也没有走的意思,好奇地看了眼挂在自行车鞍座儿后面的牌子,等看清上面的号码就笑了:“水清啊,这车你不用看着,这不是已经锁上了吗,就是不锁也没事儿,我和你说这车你就是故意放在谁家门口儿,人家保准儿就能立即送回到靳家去,谁敢碰靳文礼的车啊,没事儿找事儿呢!”
叶水清尴尬地点了点头,陈伟这才哼着小曲儿走了。
不过即使是知道了这车不会丢,叶水清觉得自己于情于理也应该和靳文礼说一声儿,于是仍旧是站着等。
靳文礼刚从街上拐过来就看见了叶水清,急忙刹住车,然后将车路边一扔,和旁边修车的说了句:“帮忙看着点儿,一会有人来取。”就装出一副气喘吁吁地样子跑了过去。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叶水清算了下时间,就算靳文礼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到这啊。
“半路上遇见个同事,载了我一段儿,我就怕你等我才跑回来的,我这车就放在这儿,你明天过来取就行,可千万别再走着去了,我现在一想你早上走了那么远心里就特别难受。”
叶水清低下头轻声问:“那你不骑车啦?”
“唉,要不是为了和你做伴儿我也不能去上那个班儿,你放心骑这辆车吧,我不去厂里就是了。”
叶水清心里感动,脸上却还是很平静,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好好上班吧。”
“车我就放这儿,你不骑也是浪费,钥匙你拿着,骑不骑你自己定。”
叶水清没再争辩,笑着和靳文礼说了再见就回家去了。
“水清,是不是必成送你回来的,你早上几点走的,我都不知道。”钟春兰将饭端上桌后就迫不及待地问着。
叶水清没有隐瞒母亲:“我五点就起来了,走着去单位的,我说不会和崔必成处就不会和他处。”
钟春兰听完当即就拍了桌子:“我也说了,你只能和必成结婚,我是你妈,我说了算,愿意走你就走,没人管你!”
这回叶水清也学乖了,无论再怎么生气也是先把饭吃完才气呼呼地回了屋子。
隔天仍是五点起床,不到六点出门,只不过这回却被崔必成给堵了个正着。
“水清,我送你吧。”崔必成笑呵呵地站在叶家门口,他昨晚上回家就决定宁可不睡也要接到叶水清。
叶水清理都不理他,抬腿就往胡同口走,崔必成跟在后面劝:“水清,你何苦为难自己,这么远的路走一天也就行了,要是再走肯定要累坏的,再说你还能天天这么走着上班吗?你别犯倔,再给我一次机会,靳文礼他那套都是一时哄人的手段,过日子还是要踏踏实实的才行。”
叶水清听着崔必成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心里越来越不耐烦,等走到胡同口时一抬眼就看见了靳文礼的自行车,立即就改了昨天的主意,回头对崔必成一笑:“谁说我要走着上班儿的,别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了,这不是车吗?”
说完开了锁,骑上车就走,崔必成傻愣在原地,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才骑上车赶紧追了过去。
叶水清用力蹬着自行车,风呼呼地在耳边吹过,吸了口多年后难得再有的新鲜空气,心里不由自主地想着:怎么靳文礼今天没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