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不行!
以斗笠遮脸周身散发的寒冰真气足以将路人吓退的宇智波鼬内心其实翻腾不已——此时,他正站在女式和服店里,等着以两人一组为行动方式的晓组织分配给他的搭档·萤火试衣服出来。
女式!和服店……
“倒不是对晓的制服不满但是我习惯在衣服的夹层里藏上一大堆东西否则没办法安心所以鼬大人请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让店主人把这件外套修改一下马上就好千万要等着啊拜托了。”
——以上,是他会踏足这间原本和他这一生都不会产生联系的服装店的原因。
足足等了两个小时,萤火才从里间走出来,衣服大体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袖子加宽加长,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手,几乎垂至地面。
“果然没有振袖效果那么自然,为什么要规定装扮啊,木叶的女忍者都可以自己挑选服装的说。”萤火抱怨着付了钱,随手挥了挥袖子……隐隐还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你都藏了些什么?”其实鼬还想问,你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手里剑和苦无啦,封印卷轴啦,一整套的手术用具,从大蛇丸那里抢到的从云牙啦,起爆符啦,各种药丸啦……”萤火扳着手指头零零散散地列举了几乎忍者会用到的全部道具,十个手指头都用完了都没数完,“ma~各种各样的。”
怪不得没见到她绑忍具包……宇智波鼬没让自己的视线在那充分诠释了“袖里乾坤”的布料上停留太久,“接着要赶去下一个基地,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但是……”萤火站在原地磨蹭半天,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听老板说,隔壁那条街上有一个蛋糕店,那里的草莓蛋糕很好吃的……”
——小姑娘无疑很擅长夺取主动权。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鼬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重复了一遍——这时,他坐在了蛋糕店里,面前的桌子上放了几块不同口味的奶油蛋糕,小姑娘正在大快朵颐。
吃着吃着,萤火拿着叉子的手突然顿住,望着玻璃窗外一点愣愣的发呆。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对久违了的绿色连体衣、身着对襟小褂的女孩,以及长发白衣的少年——“那个是日向家的……”
“晓不发固定工资。”萤火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将叉子在蛋糕里戳戳戳,“我用存折取了钱,大概他们就是凭这个找来的吧。”
“……现阶段不适合和木叶的忍者起冲突。”鼬看了眼小姑娘的表情,抽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拿起斗笠戴好,“走吧。”
“宁次可是十五岁就升上上忍了。”萤火按住桌面起身,对“走为上”不抱太大希望,“那双眼睛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晓是个很嚣张的组织,在他们的字典里似乎就没有“逃跑”的字眼,明明被各国通缉,还穿着显眼的衣服招摇过市。
好吧,要学着嚣张起来,虽然可能性很小……感觉到身后四道气息远远地缀着,萤火还得心中淌泪地跟着宇智波鼬一步步慢吞吞地赶路,“鼬大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你比平常走得更慢了……”
“你不适合这样的生活。”鼬停下脚步,“你说过会听从我的命令吧,和他们一起回去。”
“果然……”萤火叹了口气,苦笑起来,“鼬大人果然还是和那个时候一样——什么都想自己背负,宇智波家的事情也是。”
这句话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鼬的背影一震,依旧没有转身,“你知道了什么?”
“……像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器量’这种理由,我从根本上就无法理解,只是这样而已。”萤火没有等鼬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个九尾的鸣人……他把宁次打败,把沙暴之我爱罗打败,就解开了他们的心结,没能战胜佐助,佐助就去了大蛇丸那里,虽然很想照葫芦画瓢打你一顿,以我的实力也是做不到的吧。”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轻声地说着:“我这里大概的确是缺少了某些东西,不过——有一件事我非常确定,你曾经对我微笑过,那份温柔并不是虚假的。我没有将你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力量,能够做的也只是陪你留在黑暗中而已。”
“所以……”她结印按在地面上,将平地划开了一道人力无法越过的极深的峡谷,随着她的动作,颈后的黑色咒印化为火云蔓延开来,“你是无法把我赶走的,鼬大人。”
萤火收回手,拍拍灰尘,她的咒印已经练到收发自如,迅速地恢复成勾玉的样子,“好了,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走?”
焦急、不甘、悲伤——裂谷对面,鼬看到了那个白衣少年复杂的神情。
他的确需要一个优秀医疗忍者的力量来为自己延命,但萤火不该留在他身边,她还有等着她归去的人。
没有未来的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距离萤火第一次见到宇智波鼬已经有十年,而在后七年里,她也只见过他一面,在那七年里她过得顺风顺水,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的实力和不菲的收入足以让她在心理物质上都非常满足——但要说萤火没有试图忘记宇智波鼬这个在她生命里短暂划过的流星型人物,那绝对是骗人的。
一个成功的忍者背后背后都有着无以计数的逝去的生命,而促成一个普通忍者向“成功”转变的,往往是那些最亲密的人的牺牲。
以木叶流的说法,拥有—失去—悔恨—想要变强是每一个优秀忍者的成长之路。忍者之路,本就是被诅咒的悲剧之路。
对萤火来说,她的“拥有”是由宇智波鼬给予的,第一次明白“失去”是由宇智波鼬引发的,而这个人还是她周围实力最强的人——除了火影那个看起来不太可靠的老人之外,这就注定了她会以那个人为目标一路积累实力,而且绝对无法忘记他。
更不幸的是,和宇智波鼬的相处并没有占据她太多的记忆体容量,使得她即使每天把那短短的回忆拿出来重温三四遍也不需要太多时间。
她记忆里的宇智波鼬非但没有停留在那个血腥的夜晚,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血肉丰满,完美无缺。
萤火躺在病床上无事可做于是进行了一项很无聊的脑部活动——对她尾随并挑衅了两个s级通缉犯而不是正常情况下的拔腿就跑召唤暗部支援的行为进行了理性分析之后,她得到了一个感性的结论——当年“最喜欢鼬大人”的宣言竟然不能当成童言童语说过就算。
影分身带回对鼬身体状况的初步诊断的那时候,萤火就已经决定了,比起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更能让她心里舒坦些。
——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绝对不是错觉,和这家伙搭档以来,生活水平真是……直线上升。虽然早就听说她的行事完全不照牌理出牌,但这也……
尽管是大少爷出身,宇智波鼬对这种夜夜住旅馆,餐餐山珍海味的生活,终于还是提出了异议。
“如果鼬大人愿意找个地方修养几年把身体彻底养好我就没意见了,餐风露宿的生活对健康不好。”萤火拎起一个竹篓子背在肩上,“熬药的工作我拜托了店家,请务必每天按时喝药,我去附近的山上采药。”
如果不喝的话……鼬分明从她临走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威胁的意思。
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他的,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了吧?鼬摇摇头走回和室,竟然有一种想要苦笑的心情。
想必她在村子里,也经常让周围的人哭笑不得吧。
遵从组织的敛钱原则,鼬顺便解决了几个通缉犯,没想到过了一个星期,萤火依旧不见人影。
采药……会碰上什么以她的身手都无法解决的意外?鼬喝完萤火留下来的最后一份药,平静地含了一颗糖豆丸子,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决定进山去找人。
他原本还只是嗜甜,现在已经进化到嗜甜如命的程度了。
等他问了几次路之后才发现,萤火以轻松的语气提到的去采药的地点,是一片可以媲美死亡森林的高危地带。
人迹罕至的密林,不过要找出萤火的行踪倒并不是难事,因为一路上的动物尸体骸骨就是显眼的指路标,而鼬则在遭遇了新一轮的攻击后将“人类不好惹”的血的教训刻在了野生动物们不太聪明的脑袋里。
越是接近森林中心树枝就越茂密,尽管是正午,这里的可见度却和黄昏差不多,不留心就会被脚边的植物绊住,而且作为一座森林,这里未免静得太过不平常,没有鸟鸣或者野兽的吼叫,鼬能够听到的只有自己踩在枯叶上发出的碎响。
鲜血的味道混合着蛇类特有的腥臭在森林的中心蔓延,仅仅吸入了一小口,鼬就觉得有些头晕——他想,他大概知道这里如此安静的原因了。
数棵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草皮被破坏殆尽,一条直径有一米的大蛇生机全无地躺在狼藉的泥地上,萤火在蛇尸边趴着,手里拿着一支还没来得及注射的抗蛇毒血清。
还有脉搏。鼬让那支注射式的血清发挥了它原本的作用。
纲手姬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本事当然要比普通的医生或者医疗忍者高出不少,注射完血清之后,萤火的脸色立即就好了许多,醒来后她第一个动作就是将封印卷轴举向宇智波鼬。
这家伙怎么……宇智波鼬瞪了萤火许久,终于还是在那个所向披靡的无辜笑容面前败下阵来,代她完成了收集蛇尸的工作,然后将她带到了最近的水源旁。
对付这种爬行动物萤火显然是个中老手,从蛇尸里扒出了毒囊和蛇胆之后,她将少量的蛇毒注入了抓来的动物身上。
忍术真是便利啊,提炼抗毒血清本来可是需要非常精密的机械的……她把提炼出的抗体给自己注射完毕,将毒囊和蛇胆用特殊的容器密封好,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种溶血性毒素只要四个小时就会造成心脏衰竭,要不是鼬大人我这次说不定真就没命了……”她只是随口地抒发着小命得保的感慨,也没指望宇智波鼬能做出回应,然而无意中瞥见鼬的脸色……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提出疑问:“难道鼬大人……是在担心我?”
“为了区区一条蛇把命搭上,值得么?”如果他没有起了去找她的念头,四个小时?他要是晚了一会儿的话……
“这条蛇的寿命恐怕有几十甚至几百年了,它的毒素可是能和等量的黄金相衡量的,在战场上碰到了根本没法解毒,而且……”萤火眼珠一转,露出恶魔笑容,“蛇胆可是明目的好药材,鼬大人就没觉得奇怪,为什么每天的药都那么苦么?”
宇智波鼬背对着她站在河边的一块岩石上,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很有飘然登仙的架势,然而在高高竖起的衣领遮掩下,他的脸色开始往惨青色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