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仙境,桃花林中,鸟鸣啁啾,本是一片祥和之境,却被少女的哭声打破。
只见满目的淡粉色中俏生生的走出名翠衣少女,她双手交替抹着泪,口中喃喃:“爹爹,爹爹……从来都没凶过我……为什么?不过一间黑房子而已!那块木牌子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翠衣少女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不担心自己会在这阵中迷路,不,或许迷了路会更好些,她不要回去看爹爹那张臭脸!
忽然,层叠的桃树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少女目中闪过精光,抬手便仍出枚暗镖。管它是阿猫阿狗,不凑巧的出现在这里就要给自己泄气!
约莫十岁上下的少女气势倒不小,抹干净脸上泪痕,走起路来竟是猎猎作响。
“嗯?小小年纪,倒是心狠手辣!”一声轻笑之后,清冽的嗓音蓦然响起,惊的翠衣少女脚步稍缓。但停顿只有一瞬,再抬手时,数枚暗镖齐齐射出,划破空气向那声源掠去。
翠衣少女满意的拍拍手,可等了许久对方都没有动静,她思索片刻,压低了脚步声向前走去。
到底还是个娃娃,她没想到自己那狠历一爪是对方的诱敌之计,优势手就这么被死死钳住,眼前人影一晃,那人已借用她自己的手臂,将她狠狠箍在怀里。
耻辱!
这还是头一次被陌生的怀抱拥住,翠衣少女恼怒不已,奋力挣扎,奶声奶气的吼:“你是什么人?!”
“这位小妹妹,问别人的名字,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号吗?”此人脸上似笑非笑,悠然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讽刺,翠衣少女哪里听不出,当即抬脚狠狠的像后面跺去。
“呵!”那人轻巧一笑,手一抖,便瞬间退开自己与翠衣少女的距离,同时,拉着少女的胳膊将她当成陀螺甩了圈,只弄的翠衣少女头晕目眩,好半天才抬头看清那人……
翠衣少女眨眨眼,却见那人的妆容全不似她的声音那般超然,甚至是破烂不堪,身上的衣物也面目全非,头发蓬乱,面容脏污,难以辨清。
难怪自己刚才闻到一股怪味儿!
这下,翠衣少女可有了趾高气昂的理由,她用下巴望着那人道:“什么时候小叫花子也能跑到我这桃花岛来了?”
“呵,小叫花子都能在你这桃花岛来去自如,可见这儿……也不过如此。”
那人扬起笑,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因这身行头而被贬低,反而将翠衣少女气的够呛。
“你,你竟敢小瞧我桃花岛!”少女眼珠一转,心道这人武功并不亚于自己,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遂又开口:“今日暂且放你一马!我先回去练功,明日再来讨教!”说完转身要走,心中却是得意:这桃林按照八卦阵布置,看你如何能走得出去!至于明天的约定……小女子么,不守诺言也算不得什么!
那人听的这话愣了愣,这才回忆起自己的目的,不就是寻个活人来领她回到来处么!结果,这领路人是找到了,却因自己一时冲动而结了梁子,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那人也是急得跺脚,心中暗暗自责:你还当你是那高高在上的郡主么?!
那人边走边拿翠衣少女丢来的暗镖沿途做下记号,从自己离开周博通山洞,而后迷路以来,已经过去一日半了,可她就是没能参悟这桃林的奥妙,奈何林中不但走兽没有一只,连飞禽也鲜少得见,恐怕是连方向感极强的动物也不能走出这桃林罢!
又是半日过去,那人已在林中走的心烦气躁,触目又是做过标记的树干,再也绷不住隐忍许久的怨气,握着暗镖在树干上一通乱划。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鬼地方,走也走不出!还有那送饭的哑仆,平常都规规矩矩的只走那条路,怎么偏得前日要往自己藏身的方向走?要不自己也不会因躲他而落得这步田地!归根究底,罪魁祸首还是那帮办事不利的护卫,要是我能回去,一定要杀尽他们喂狗!
不,一定能回去!
“哈……哈……”发泄完后,她喘着粗气,颓然瘫坐在地,明亮的双眸终于失了焦距。
这样乱发脾气的结果只是浪费体力,什么也改变不了……难道,除了等那小丫头找到自己,一切皆是徒劳么?
日暮昏黄,不知觉间,夜色已爬上了树梢,那人靠着树干,闭上双眼,并不是因为放弃了希望,而是保存体力,准备明日再战!
第二天,熟睡中的人忽然觉得鼻尖有些痒,可是倦的懒于抬眼,挥挥手妄图赶走对方,须臾过后,那恼人的瘙痒又袭了上来,那人心中骤惊,睡意全无,双目圆睁的同时手已经掐上了纤细的脖颈。
“是你?”
“咳咳……你……咳……你想杀了我啊?!”
那人冷眼睨着已经咳出泪花的翠衣少女,抿了抿嘴,终于还是小声说了句:“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咳咳……若是我杀了你,站在你的尸体前跟你说句‘对不起’,你的爹爹便会原谅我么?”翠衣少女仍是掩嘴咳着,但罗袖后的唇角却已勾了起来。
那人自知理亏,也得了昨日教训,不再与翠衣少女辩驳,只淡淡道:“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行了错事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小妹妹觉得何种代价为好?”
翠衣少女倏地抬起头,笑容明媚,让那人错觉,眼前似乎又多了颗太阳般——
“我要你做我的仆从!”
“什么?”那人挑眉,只是由于面容的脏污而显得有些搞笑。
“我说,我要你做我的仆从,伺候我!”
可笑,她堂堂郡主,给别人做仆从?那人嘴角挂起轻蔑的笑,可笑着笑着,便僵住了……她清楚的很,眼前这人,绝对可以带自己走出这片鬼林子,不然,她也不可能在隔天换了身衣服,仪容俏丽的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她活了十四年,除了当今大汗,她何曾屈尊于谁?
“喂!你不愿意?大丈夫一诺千金,难道你想食言而肥么?”
“小妹妹,我可不是什么大丈夫,而且……小女子也没承诺过你任何事情吧!”
“那好,不要做我的仆从,你在这待着吧!”翠衣少女说完了转身就走,边走,还边在心中默默数着步子。
当她数到第十一步的时候,身后果然传来一声:“等等!”
翠衣少女扬起得意的笑,转身时裙裾翻飞,迷人双目。
“想通了?”
那人咬咬牙,艰难的点了头,心道:只要想办法让她带自己走出这片桃花林,到时候,哪还管那些孩童间的戏言?
那翠衣少女心里则是另一番心思——既然自己的功夫不及她,那把她纳为自己的力量不就可以了么!
两人各怀鬼胎,不觉来到一处清幽的小池边,两岸清风拂叶,水面波光粼粼,着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喂,等一下。”
“这是一个仆从应有的态度么?你该叫我什么?”翠衣少女灵动的双眸添了几分邪气,嘴角也微微翘起。
这话把那人气的够呛,但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咬了咬下唇,用轻的比风声还弱的声音道:“小姐,请等一下。”
“什么?我没听清!”翠衣少女将手掌摊开在耳边,侧着身探过头,整个人都快贴在那人身上。
“小姐,请您稍停尊步!”
“嗯,既然终能做好,为何不一次便做到位呢?”翠衣少女点点头,双眸古灵精怪的眨着,仿佛真是那般天真无邪,“说吧,何事?”
“我想梳洗一下。”她好歹也是个及笄的少女,那翠衣少女左一句小叫花子,右一句小乞丐的,听在耳中终归是很不舒服。而且,她来到这个鬼地方已有数月,一直与个糟老头子在一起,他可以不顾仪容,但自己却是不能忍受!
其实那翠衣少女早就看出眼前之人气质不凡,只是被那一身脏污掩去了光华,自己也好奇这人的庐山真面目,可她终究在对方身上吃了几次亏,如今看着那人委屈至极的样子就倍感舒爽,刁难之心油然而生。
“你一个仆从,何须梳洗?”
“小姐有所不知,仆从往往是主人的缩影,仆从的好坏能极大体现出主人身份的尊卑。”
一口一个主人叫得甜,翠衣少女心中更似炸开了花,当下也不再计较,挥挥手,由她去了。
那人走到池边蹲下,开始洗脸梳头,但也小心的分了三分注意给身后的翠衣少女。果然,须臾功夫,身后便传来刻意压低的脚步声,那人手上的动作未停,脚下却开始蓄力,待得翠衣少女的气息猛然扑近,那人侧身一闪。
“噗通——”
翠绿的影子径直跌入湛蓝的水面,溅起层层水花,打破了林中宁静。
那人环抱双臂,好整以暇的站在岸边,仅容颜初绽,便已是美的不可逼视,尤其那双眉目,竟是能与星月争辉。只是这份容姿翠衣少女无福享用,因为她正奋力的在水中扑腾,那人冷观时已咳进了好几口水,
“噗——救,咳咳,救命咳!”翠衣少女慌乱的挥舞着双手,一沉一浮,令人惊心,“我、我不会……唔……泅水!”
看着翠衣少女已涨红了双颊,似乎真的不通水性,那人心中有些动摇。可她跟这少女交锋数次,便被对方占尽便宜,她既然敢把别人往水里推,难道会不防着自己不慎落水?
难说其中是否有诈!
正犹豫间,水中已经没了动静,心中一悸,水面平静的可怕,缓缓飘上来一条绿色的腰带——
“噗通——”
到底身体还是先于思维行动,那人潜入水中,四处搜寻着那抹熟悉的翠色身影。忽然,背后传来异常的水流冲击,那人正欲转身,却已经被死死钳住,而钳住自己手确实裹着那熟悉的翠色罗袖……
那人在水中使不上力气,挣脱了好几下都未成功,反倒被那双娇嫩的小手游遍了全身。
翠衣少女是想着学习书上穴位将那人点住,但终究是力道不够,只是弄的那人酥软不已,同时呛进了好几口水。
那人眼看着自己破烂不堪的外套在挣扎中被水流冲走,头脑轰鸣,意识开始远离。
胀痛的肺部被挤入新的空气,那人猛的咳了一下,翠衣少女得意的嗓音自耳边传来,近的双唇都擦在了耳廓上。
“你服不服?”
那人咬紧了牙关,不予理睬,结果又被拖入了水中,再提起时还是那句:“服不服?”
反复几次,翠衣少女终于恼了,恶狠狠的问:“最后一次问你,服不服?!”
那人捏紧了拳,只觉咬在耳垂上的痛意是她这一生最为耻辱之事——可,她不能死,她还有大事要做!
“服。”这个字说的极轻,分量却极重。
当翠衣少女将那人拖上岸后,倨傲的望着地上那人,得意的笑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黄蓉!”
而那如一块破抹布般扑在地上的人,也咬牙切齿的回道:“好,你也记住,我,叫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