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母历十年的冬至在人们的惊叹中来了,这一年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当初从母系氏族离开,成为父系首领的智尤爱慕司母部落的首领晏青,而带着大批的子弟回归,还有,安秘书长兼大祭师因为请求成为侍者无果而离开飞翔之城投奔到父系部落。
这一来一走,都是为了爱情,一时间,中原大地上,关于爱情的憧憬和崇拜,高涨起来。不少人认为神使应该接受大祭师,还有不少自以为了解内幕的人认为这一定是神使使出的有一个分裂父系的妙招,毕竟,智尤不是回来了么?大祭师也一定会回来的。
安木看着安道离开,无人送行,叹了一口气,和安祭师一起,包了些饼和肉干,又悄悄塞进去一把小刀,安道比不得智尤,到了那个拳头打天下的地方,要确立地位何其艰难。何况还有智尤的例子在前,他这一去,只怕不容易得到认同。安祭师是认为安道会回来,可安木却深为忧虑。
这日,安茹正等着菲菲吃晚饭,可是左等右等没等到人,忍不住往学校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首当其冲就是菲菲的声音,她心里叹气,莫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菲菲仿佛知道她来了,看了她一眼,却依然气势汹汹的对着一个男生道,“赔礼道歉,不然不能走。”
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但仍围了不少人,还有几个家长在指指点点,结果那个男生傲慢的抬脸道,“哼,她家每年都吃城里的救济,凭什么她当班长,我不能当。我不要听她的,偏要走。”
旁边一个身材瘦高的女孩子看着那个男生,“我家吃救济,因为我们家没有劳力可以干活,这也是城中规定的。但是,一旦我可以工作,我会努力还给城里。我当班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这是大家和老师推选的。”
“好啊,我给你十袋大米,你帮我做卫生吧,大班长。”男生得意洋洋,“你刚才说,你会还给城里的,现在,可就有个机会给你还了,你干不干啊。”
女生捏紧拳头,眼泪在眼眶打转,可是仍然坚持道,“安莫言,每天轮流值日做教室的卫生,是课外实践活动的一部分,也要计入成绩,不能让别人代劳的。”
“那又怎么样啊?我娘是部长,到时候,照样比你们混的好。”安莫言头抬得高高的,不可一世的看着几个女生。
安茹仔细看了看,这孩子有些面生,是哪个部长家的孩子,才来上学?这里的人都知道菲菲的身份,平日里菲菲就跟个小霸王似的,如今,居然有人公然对抗她,倒不知菲菲要如何处理,那个班长,叫娄蓉,家里只有一个瞎了眼睛的妈妈,她的姨母还有其他兄弟姐妹都在当年与轩辕的大战中丧命了,本来还有个祖母,前年也去世了,为了照顾这些战争的遗老遗孤,城中专门有个地方给她们居住,在她们十八岁之前,都享受政府的补贴和救济,这孩子素来沉稳,菲菲和她闹过几次别扭,可关系越来越好,她也乐见其成。菲菲性子跳脱,有个人影响影响她,让她沉稳些,总是好的。
有个家长忍不住道,“你娘是你娘,你是你,赶紧道歉,做完卫生好回家。”
那男生斜了一眼,“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那家长气结,旁边一个家长道,“这不知是谁家孩子,方才我说他,也被他训斥了。”安茹一看,乐了,先前说话的是秋儿,后来劝的那个是阿南。
“好,我就等着,看这小子是谁家的,这么狂。”
周围的家长都点头。安茹站在阴影处,暗想,这几个家长也算是熟人了,秋儿还有她们几个,可没一个是吃素的。不知为啥今天都跑来了。这飞翔之城住的,多半都是中心机构的官员还有工作人员,还有一些是娄蓉这样的战争遗孤和家属,这小子是安家的,安家的部长,可不要是安桥?安桥的闺女她见过,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安木和安桥管教也严,倒也没听说后来生了小子。
正想着,一个女人跑来,拉起安莫言道,“怎么了怎么了,受欺负了么?”
安莫言摇头,“她们非要我做卫生,可是我刚来,凭什么就要我做啊。”
女人叹口气,“就这么点小事,你赶紧做完卫生,姨母她们都在家里等你吃饭呢。”
“可是,为什么这个领救济的家伙可以当班长,命令我干活啊?”莫言嘟着嘴,“真是的。”
“好,好,莫言乖,你做好卫生我们回家,跟你姨母说说,让你当班长,好不好?”
安茹看着那女人,不记得她是哪个部长,虽然每个月只开一次会,成员也有增加的趋势,但是没道理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果然,听秋儿跟阿南小声道,“这是哪门子部长啊?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莫言还在跟他妈磨叽,就是不想做卫生,菲菲再看不下去了,站到那女人面前道,“你是哪个部长啊?这么教你儿子?”
秋儿冲菲菲翘起大拇指,安茹也看不下去了,拍拍秋儿,秋儿回头,一愣,就要行礼,安茹摇头,也小声道,“菲菲这孩子已经够霸道了,你们还怂恿她?看我回头教训你们去。”
那女人显然比她儿子明白事,知道这里读书的不是遗孤就是官员子女,看菲菲气汹汹的样子,也拿不准这是谁家的,可是看一个小孩子指到面前,也有些不高兴,“我儿子刚来,有些情况不知道,你们该让他晚一点做值日,还有,你妈是谁?怎么教你这么对大人说话啊?”
莫言得意洋洋,“哼,她跟班长一伙的,以为我新来的,就合伙欺负我,妈,教训她,让她知道看到领导和长辈该怎么做。”
秋儿憋住笑,看着安茹,阿南更是低着头,不敢出声。旁边知道菲菲身份的家长,都幸灾乐祸,远一点有个悄悄道,“这个小男孩,来了不到一个月,据说已经换了三个班了,我听说他又闹事,然后这次是菲菲她们班,过来看热闹。嘿看她怎么收场。”
娄蓉还在解释,“阿姨,班上的同学已经轮了一圈了,安莫言是最后安排的。”
莫言道,“我刚才说给她十袋米让她帮我做卫生,这小乞丐还不愿意呢。”
那边菲菲怒,转头给了莫言一巴掌。莫言愣头愣脑还没明白过来,他妈已经暴怒了,抓住菲菲,“哪来的野孩子,怎么这样,我非要找你妈问个明白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菲菲更是怒上加怒,“你儿子不是仗势欺人么?我就教训他?怎么,你还要以大欺小么?”
那女人抓得菲菲有些疼,还要说什么,安茹看菲菲的样子不对劲,怕她使用灵力,像上次恶作剧一样入侵别人脑中作乱,忙喊,“住手。”
可是晚了,那女人身子一抖,突然就软下去。
菲菲摆脱她的钳制,安茹抢上前,那女人已经醒了,看到安茹拉住菲菲,更加生气,旁边的人看安茹脸色不对,忙拉住她,可是那女人不知好歹,“这会你们一起合伙来欺负我们娘俩么?还有你,一早就来了,干嘛不出面,由着你女儿到处欺负人,有娘生没娘教,没娘教,难道她爹也不管?”
“啪”又是一巴掌打到那女人脸上,菲菲站出来,“你有本事再说一句试试?你们都别拉着她。娘,她是安桥的妹妹,以前被父系部落掳走,这次跟着智尤一起回来的。”
安木带着安桥和安格来到安茹这里的时候,被姚九告之,让她们直接去政府大楼会议室。
方才菲菲说完,安茹留下一句,“晚上所有中心机构,上至总理下至副部长,全部去会议室开会。”
安格那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个月,她忙着跟安桥还有各个安氏长老拉关系,想留在飞翔之城,然后为安莫言他爸谋个职务,可是,安木一直不答应,还让她回司母部落领一块地安心过日子。安桥每日忙得不见人影,好不容易看到了,只是问问住得是否舒适,让多留两天,根本插不上话,有几个长老倒是同情她的遭遇,答应帮忙。哪知今天好不容易安木和安桥都在,想着她们看在孩子的面上说不定愿意帮忙,哪知就出了这事。
等她知道,扇她耳光的是神使唯一的孩子,而她怒斥的女人是神使,吓得站都站不起来。回去之后,安木顾不得教训她,就要带着她去请罪,哪知,神使根本不见她们。安木叹口气,“这事闹大了。”
安桥看着妹妹,“神使大度,倒不会如何责罚的,放心吧。”
安格拉住安木,“娘,娘,我真不知道那是神使和她女儿,旁人,旁人有看到的,她们应该是知道的,可是她们都不说,这明摆着是要借我的手来害安氏啊。娘,说起来安平也是我们家人,他爹不是舅舅么?神使应该会看在安平的面子上原谅我和莫言的,对吧。”亏她还想着让儿子好好接近神女,最好像安平一样成为侍者,这下,全完了,可是,不能那么轻易放弃,只要娘肯争,凭借安氏在中心机构和整个联盟的势力,神使也不会如何的。
安木失望的拉开安格的手,“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懂呢?唉。”
安桥也失望的看着她,“妹妹,你居然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你不想想你平日怎么教导莫言的?难道那个人不是神使和神女,你便可以如此了么?”
会议室气氛很凝重,原本不知道的,此刻也打听清楚了,加上安茹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都知道恐怕极少发怒的神使,要发怒了。
秋儿和阿南几个在场的,心里惴惴不安,还记得当时安茹看她们几个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安木她们因为先去了安茹那,错开了通报的人,所以来得最晚,一进门,看到大家投来的各种眼神,也知道今天只怕不能善了。
她不敢坐,带着安桥、安格就要跪下。安茹却淡淡道,“总理和部长还不快落座。”
安格没有座位,站在最末,紧张的要命,此时再看,只觉当时怎么自己就瞎了眼,没看出神使和其他人决然不同的气势来。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今日学校发生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下去可以问问其他人。别的我也不想多说,直接宣布处置结果,这次的处置用神使令下达,为强制执行,不得申诉。安木,安桥,对内治理不严,革去原有职务,等候发落。秋儿、阿南以及今日在场的所有官员,职务降一级,增加三百小时的社会公益活动,一年后考核。菲菲滥用灵力,我管教不严,也辞去一切公职,一年内不再对联盟的事务下达任何神使令,并增加五百小时的社会公益活动。”
安格听到耳内,如同五雷轰顶,这,不过是小孩子在学校闹了点事情,居然就让娘和大姐失去了职务,特别是娘,她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居然就因为自己和莫言的这么点小事失去官职,还有神使,她自己也受罚。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我不同意。”安格冲上前,“这不过是我的错,为何要迁怒我的母亲和姐姐。”
安茹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蝼蚁,“我记得你儿子当时说,让你教训娄蓉,让她知道看到领导和长辈该怎么做。现在,你的态度,是一个面对领导的态度么?我不处置你,因为你不是官员,你犯的错不过是民间纠纷,何况我女儿打了你和你儿子,我还要为此向你道歉和受罚。但是,我可以处置人民的官员,她们每一个走出去,都是母系的代表,不能让她们坏了母系氏族的名声。”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当官和老百姓没差别,还要受罚,那谁还来当官?”安格惊诧的叫道。
安茹笑,“当官,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她们掌管着决定部落走向的各个部门,她们得到人民的尊重为回报,也免除各种劳役,但同时也要求她们有更强的自律精神面对各种诱惑。今天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在座的,如果觉得不公平不服气,想不通,要离开的,现在就可以走。来没有人拦着。”
自然没有人走,走的那个是安格。而且是被侍卫请出去的。
第二日,飞翔之城传遍了这一事故。从此,再无人敢仗着家里人在外面作威作福,连总理那样的都被革职了,其他人还能大过总理去?连神使都受了罚,还有人能尊贵过神使?
安格离开飞翔之城,虽然没有受到责罚,但是在这里她是呆不下去的。临行,安木把她交给司母部落的长老,让她们好生劝她,告诉她为人的道理。
一个月后,新年快至,姚七悄悄来到飞翔之城担任总理一职,安桥则去团结部落做了个特使,而安木成为长老团的领导,专门负责监督官员品行问题。安桥的空缺被冬儿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