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外面,又如何告诉安木,他要搬回故居休养。回到以前的屋子,那里已经变成了秘书处办公室,他的出现,让阿江吃了一惊,阿江过来扶住他时,他还想笑,自己腿已经好了,不需要人扶了,可是下一刻,他就站立不住,歪在阿江身上,再想说话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摸着那些粘稠的红色,安道奇怪的看着阿江,对方脸上已经从惊讶变成惊恐。这是什么?自己居然吐血了?他有那么伤心难过吗?明明没有的。他只是愤怒,只是不甘心,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换做了别人。孩子,对,阿茹有了孩子,可那孩子不是他的。
阿江看着大祭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前一段时间的事情,让部落里有一小部分人流传大祭师对神使不利,每次他都会当面驳斥对方的说法,总理和其他神使信任的人从圣庙下上来,不是澄清了真相么?何况神使不是可能有孕才不能出现的?神使最喜爱的不就是大祭师,谁都知道在部落里,神使只同大祭师睡。大祭师怎么会对自己孩子的母亲不利呢,那帮人一定是嫉妒。
但是,那一日之后,安平突然到圣庙下,日夜陪伴神使,而大祭师留在下面的时间越来越短,虽然他告诉自己,这是为大祭师要帮着神使管理部落,只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理由很牵强,毕竟这个时节没什么事。今天看大祭师这个样子,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最有可能的,就是神使突然宠爱安平,而冷落他,甚至,可能漠视他。大祭师虽然表面坚强冷漠,但是内心其实是非常孤独渴望温暖的,这种事情,对他打击很大吧。
想到这里,阿江也叹口气,这当初也是大祭师自己促成安平到神使身边的,如今怪得了谁?何况,神使喜欢的好歹是他弟弟,这比喜欢旁人要好一点吧。“大祭师,您先歇着,我给您拿水过来。
安道漱漱口,无力的靠在椅子上。阿江看他神色困倦,皱眉道,“大祭师,您需要休息,我扶您回神使那边躺会吧。”
“阿江,我以后还是住这里,你去把里屋收拾一下。”
阿江这才大惊,看来大祭师和神使之间一定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因为安平?那个家伙,平日如果不是大祭师罩着,哪能那么自在,又如何能到神使身边,如今得了神使的看重居然要赶他哥哥走!?里屋长期没人住,都放着些龟甲和竹片,以前的被褥也都分给族内其他人了。这天寒地冻的,回这里住,真是......
他想说两句,可是看大祭师那神色,已经是难受,知道他惯来又比别人更要面子,便不做声进去收拾了。没一会,听到阿湖和阿海回来,问候大祭师,大概是看到大祭师胸前的血迹,又说了几句,然后阿湖声音大了起来,“安平怎么能这样,我去找他去。您就是平日太惯着他了,他想取代您的位置,我第一个不依。”
阿江忙出去,看阿海拦住了阿湖,才放心一点,“你们闹什么,没看大祭师累了么?阿湖,你还不过来帮我收拾!阿海,你去找春儿她们要些被褥过来。”
阿海和阿江交换一个眼色,冷静的出去,阿湖还有些忿忿不平,阿江跟他两个把里屋收拾好,把那些东西放到外屋,就听安道吩咐,“这里以后也不做办公用了。阿江,你把安祭司她们的东西移到旁边祭司的屋子里去。”
阿江心里又凉了几分,默默搬过去,回来就听到阿湖的声音,“神使怀着您的孩子,怎么就突然变了?”
然后是大祭师疲惫的话语,“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心咯噔一下,阿江忙进屋拦住想大喊的阿湖,“大祭师,都收拾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什么了,你们忙去吧。”
“这几日也没什么要忙的,阿湖,你去给大祭师弄个火罐来,里屋好长时间没人住,冰着呢。”
阿湖还想说什么,阿江拉住他不住使眼色,他终于扭头出去了。“大祭师,您和神使是不是闹别扭了?神使也是女人,您平日冷冷清清惯了,想必不会去哄她,其实,哪个女人不喜欢被男人哄呢。”虽说孩子是谁的,只有母亲知道,有时候连母亲也不知道。但神使说那个孩子不是大祭师的,是故意气他的吧。部落里有眼睛的都知道,神使没有去过别人屋里,也没有第二个男人在神使的床上过夜,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孩子。虽然安平这几天天陪着神使,可是神使怀孕的消息是早就有了的啊。
安道叹口气,牵起一丝笑,看在阿江眼里,却比哭还凄凉,“我没事,这段时间太累了,也正好需要休息,我现在身体不好,神使又怀着孩子,的确不能把病气过给她。”
阿江不知该怎么劝,正好阿海带着被褥过来了,都是些上好的,明显没用过。“春儿问大祭师要住多久,还有什么需要的,另外,她让我带来这个。”
是他后来常常当作椅子的轮椅,无数个夜晚,他坐在上面研究被神使称为‘掌中宝’的法器,而她躺在床上看他,他故作不知道。摸着那个被他抚摸的光滑的扶手,心里有个地方越来越痛,开口之后发现嗓子有些暗哑,“放到里屋去吧。”
阿海正要连被褥放进去,安道又改变主意,“放这里,其他东西拿进去。”阿江和阿海进去收拾,阿湖也拿着火罐进来,安道坐上轮椅,拿出掌中宝,她没有收回这个呢,如今,这些,是他仅有的,可以感受到她的东西了。
安木听到安道的交代,叹口气,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现在看来神使对他,怕是冷了心了。过了一会,春儿过来跟她说,那边大祭师要了很多被褥,又回去以前的屋子住,她无奈点头表示知道,今后如何,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到底安平是个有福的,比他哥哥命好。
春儿没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道,“神使还回来住么?”
安木转身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总理,我该走了。”
“别走,”安木皱起眉,“你听到什么?”
春儿咬牙,“她们说,神农氏的威胁解除,也许神使就要离开了。要不,为什么这么多日不露面。而且,大祭师往日在圣庙下呆的时间都很长,晚上也不回来,自从那日你们下去之后,他白天晚上都呆在神使屋里,现在又说要搬回原来的屋子去住。恐怕,也是神使要离开的征兆啊。”
安木心里暗自叹气,她何尝不担忧,可是这见不着神使的面,也只有揣在心里了。正在这时,外面有个人朗声道,“总理,能进来吗?”
是阿海,安木和春儿对视一眼,春儿道,“方才就是阿海去我那拿的东西,难道是大祭师出了事?”
安木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忙出声道,“进来吧。”
阿海面色焦急,看到春儿,顾不得许多,直接道,“总理,大祭师晕倒了。听阿江说,刚才还吐了口血。”
安木又叹,春儿则脸色煞白,一定是神使要离开了,一定是的,要不,大祭师怎么会如此难过呢。“总理,要不,您下去圣庙见见神使吧。”最好能求得神使留下来。司母族刚有起色,神使不能走啊。
安木想了想,那处禁地,是只许历任大祭师进入的,可是,上次已经被打破,而神使也没有特别斥责她们,如今,安道昏迷,不管他们有什么问题,神使总不会见死不救的,她也就老着脸皮下去求见神使,加上安平在旁边帮着说说,看看神使和安道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眼见安木点头,春儿和阿海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安木第二次走下圣庙,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的。谁也不知道神使一贯宽容的背后到底存了什么想法,虽然神使对她们肯定是好的,但是,那个琢磨不定的神使,却也不由自主让人敬畏,担心万一做错什么被她遗弃。如果神使真的离开,那么,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和平安宁和部落的壮大,都会很快化为乌有。
来到飞船前,她还没说话,就听见不知哪里传来神使的声音,“总理过来,有什么事吗?”
随着声音,一个奇怪的不知什么东西做成的悬梯已经放下,她试探着走过去,刚踩上那个东西,就感觉悬空抬起,她吓了一跳,又无处着力,就要往后倒,可是站着的东西仿佛知道一般,略略后退,让她稳住身体,然后又缓缓上升,送她进入那个神秘的内部。
安木目不斜视,往里走,看到神使和安平坐在那里等她,考虑半天,决定先说部落的事情,“神使,虽说冬天也没什么大事,可是,部落里总还是想着跟您说说发生的事情,也好随时得到您的指点。你看,这大祭师不过来,是换一个人还是?”
“不用了,大祭师没跟你说么?我有了身孕,有些事情,恐怕要缓一缓。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和她们商量着决定就行了。广场那里,让大家把地面清理干净,过一阵我情况好些,会开着飞船上去,然后去我屋里,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吧。”安茹有些累,怀孕的头十天,对乌拉巴拉星的女人来说,是一个关口,每一个想做母亲的乌拉巴拉女人这个时候都尽量平躺,帮助受 精 卵着床,而这个过程,伴随着一阵阵的小腹抽痛,让人异常疲惫,十天之后,如果没有出血,则受 精 卵已经着床,未来的一年,他会在母体内吸取养分休息,第二年开始发育成人形,到第三年满,也就是第四年头才会出世,出世的时候也异常瘦小,不足地球婴儿的三分之一。可是三年之后,就会发育加速,以后超过地球儿童的身高体重和智力水平,灵力测试一般也是那个时候进行。
安木一惊,旋即平静下来,看来神使受孕的事情,安道倒是没说谎,可是这傻孩子,神使都有了他的孩子,他还犯什么傻啊。她自然也想不到这孩子是只出现在安茹身边几天安平的,仍然和别人一样,以为是安道的。既然这样,那么安道和神使之间或者还有转机,想到这里,她试探着道,“大祭师身体不好,也的确是不能太过操劳,来回跑,方才他去我那里之后,回去就吐血了,现在还昏迷着,部落内也没人会医治,您看?”
安茹皱皱眉头,安道又搞什么,她心烦意乱,就要怒斥两句,安平握住她的手,“大祭师对部落很重要,不如,让妞妞去看看吧。”
发怒对小孩着床是很不好的,安茹也明白过来,深呼一口气,“好吧,让妞妞跟总理回去,大祭师那里有我的‘掌中宝’,妞妞看完了大祭师的病情,把那个东西给我带回来吧。”安平这两日在学汉字,没办法,她刚来那会还没想起乌拉巴拉的文字和语言,如今部落已经普及简体字了,总不能让他们再去学复杂艺术的乌拉巴拉的文字。只好委屈安平去学汉字了,掌中宝曾经跟飞船对接,能够很好的转换两种文字,比之前那个安平过去灵魂留下的痕迹清楚的多。安平拿着它,很快就能掌握这种语言了。
安木带着那个会移动的叫妞妞的铁壳离开的时候,心里知道,安道已经失去神使的喜爱了。以往,根本不用别人说,神使就会知道安道是否不舒服,而且会很关心的自己守着,如今,却连见都不见,也不让人送安道下来休养。甚至连给安道的法器也要收回。唉,神使或者是不会走,可是,安道却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