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番外（二）左手过错，右手错过
张默第一次遇见纪倾城是在陆辰景和顾良美的订婚宴上。
虽然只是订婚宴，但是排场却比结婚典礼都大，碧绿的草坪上洁白的乳鸽振翅飞翔，衣香鬓影之间，宾客谈笑晏晏。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个小女生，梳着高高的马尾，简单却不失娇俏，正蹲下身拿手心里的几粒玉米去喂那些鸽子，四五只鸽子围在她的身边争先恐后的。他看着她，竟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女孩子，是他这辈子的伴侣。
即使在他和韩紫相爱了三年，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很奇怪，是吧？
她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似乎对周遭华丽的事物并不感兴趣，懒懒地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她巡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转过脸来，就这样与他的视线对上。
是很清秀的一张脸，说不上特别的动人心魄，但却让人看得很舒服。
他对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似乎愣了一下，黑色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疑惑，然后就随意地将视线移开了。
他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香槟，却在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时心内骤然一痛。
是韩紫。
她挽着她丈夫的手微笑着款款而来，凑在一袭白裙的顾良美的身边不知道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满脸的笑意。
韩紫，果然还是韩紫，并不应离了他而有半分的改变。
他闭了闭眼，慢慢转身。
“默子，这是我的小表妹，纪倾城。”顾良美介绍道，“现在在中央音乐学院念大三。”
“纪倾城？”
他在舌尖将她的名字过滤了一遍，她的容貌并不十分突出，却取了个倾城的名字，有意思。
她依旧是兴致缺缺的样子，略略点了点头道，“你好。”
他缓缓地笑开，一双慑人的黑眸盯住她的眼，伸出手，“我是张默，默然的默。”
她似乎有些发愣，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迟疑地伸出手去，轻轻地道，“你好。”
就这样他们认识了。
他开始频繁地约她出来见面，她也从不拒绝，只是依旧是懒懒的样子，像一只树袋熊，只要给她一枝树枝，她就可以趴在上面睡觉。
渐渐地，两人熟稔起来，有一次，他道，“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其实，他心里知道她并没有爱上她，只是随性地那么一问而已，他以为她是不会答应的。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实实在在出乎他的意料。
“好啊……”她似乎并没有经过多少思考，仿佛再说一件及其轻飘的事情一般。
他倒是受了一惊，“你说什么？”
她将拨弄头发的手放下来，直直地望入他的眼，认真地道，“我答应你了。”
就这样，他们确定了关系，两人之间的进展说不上迅速也说不上缓慢，只是那样不咸不淡地相处着，就像波澜不惊的一汪湖水。
他有时候很奇怪，像她那样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为什么仿佛已经饱经沧桑了一般？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仿佛没有什么在能够敲开她的心房。
他开始派人去调查她的底细。
果然，她在初中的时候曾经和一个男生爱得死去活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生转学了，去了别的省。两个人之间似乎再无来往。
通过这个简简单单的事实，张默却略略晓得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那个男生家境一般，甚至可以称得上贫寒，而纪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却也称得上是书香门第。况且，这段恋情又是发生在那样早的时候，她的父母一定不同意，所以用了强制的手段逼迫他们分开。
这一向是大家族惯用的伎俩。
后来，有一次，他与她一起坐在顶楼乘凉，她依偎在他的肩头，仰头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忽然轻声道，“张默，我知道你在调查我。”
他全身一僵，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却自顾自地道，“我十五岁的时候曾经堕过胎。”
张默的呼吸一凛。
“他叫做尹默，很巧是吧？跟你一个名字。我很爱他，很爱很爱他，他的睫毛很长，我总是惹他生气，他生气的时候脸会涨得通红，其实我只是想看他生气的样子，那时候我真是任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会是永恒，直到我发现我怀孕了。他们发现以后把我送到国外去流产，那些冰冷的器械伸进我的身体里，我一直在流泪，叫着他的名字，可惜他再也听不见了……再后来，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去他住的那个小巷里找他，却发现他和她的姐姐都搬走了……”
从头至尾，她的语调都很平静，仿佛说的是跟她自己不想关的事情一般。
“所以，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你要分手的话，我没有任何异议。”最后她慢慢地道，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
张默握住她的手，“我找不到要和你分开的理由。”
她抬起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望着他，“张默，我知道你不爱我。”
“那有什么关系呢？”张默笑了，“我知道我们是最适合的。”
她也笑了，“是啊，我们是最适合的。”
他们都是死了心的人，是一个活死人，这样的两个人岂不是绝配？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淌着，张家和纪家见过了面，双方父母都非常满意，张母甚至还把祖传的一块玉手镯戴在了她的手上。
自从上次他从鬼门关走回来之后，他就开始了正常人的生活，不再酗酒，不再抽烟，按时上下班，甚至连夜场都不去了。每一个人都以为他想开了。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韩紫将成为一个永远的伤疤埋在他心底的最深处。只是他再也不能让父母担心了，他的生命和身体是他们给的，他无权选择终结。
张默的母亲说，“等倾城毕业之后，你们两个就结婚吧。”
他笑着点了点头，“好。”
“也好再点给我抱孙子啊。”张母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张默和纪倾城一起僵住。
孩子？
韩紫的肚子里曾经怀过一个，只可惜流掉了。
安静的肚子里也曾经怀过一个，只可惜你们让她流掉了。
安静，她得罪的人是整个张家。
张家给了她两千万，让她把孩子流掉。
她曾经哭着来求他，“这是你的孩子啊，你不要让他们这样对我，好不好？你救救我的孩子，好不好？”
他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只冷冷地道，“我救了你的孩子，谁来救我的孩子？”
她登时脸色苍白地跪坐在地上，发狂一般凄厉地喊道，“张默，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
安静……
这个名字应该很快就会从演艺圈消失吧？
当初，她将紫紫推下楼梯的时候，就该想到，她的下场。
张默看着身边的纪倾城，握住她冰冷的手，对着张母微微笑道，“会的，我们会有孩子的。”
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岁月流年，谁知道他与纪倾城最后会不会爱上？
只是，那个叫韩紫的女人，他真的彻底失去了。
左手过错，右手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