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轩闻言,手下意识地微微一顿。
与此同时,一个极小的不明物体挟着一道锐风飞来,“啪”的一声打在季凌轩手中长剑的剑身上。
季凌轩只觉手腕一阵酸麻,手中长剑不由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随着长剑一起落地的,还有一颗小小的石子,显然这颗小石子就是方才飞来的暗器。
能用一颗小石子便将季凌轩这等高手手中的剑击落,可见这人的内力何等深厚,指力更是非同一般。
密室内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只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从密道中大步走了过来。
周慕斐看着那人俊朗的面容,又大又亮的双眼,几乎立刻就认出了眼前这家伙是谁……这不就是那个老喜欢赖在封剑山庄做客,季凌轩赶都赶不走,当年还用弹指神通弹过自己脑袋的家伙吗?
“杨天,你来这里做什么?”季凌轩不悦地皱起俊眉:“我早跟你说过,以后少来封剑山庄。还有,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那怎么成?”杨天立刻摇头道:“我如果不管你,你现在早已血溅五步变成一具尸体了。”杨天想起方才的情景就满心后怕,一脸伤心欲绝状指控季凌轩:“阿轩,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绝情,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扔下我这个多年的好兄弟自己去赴黄泉,你对得起我们之间多年的友(基)情吗?”
“我的生死与你无关。”季凌轩无视他夸张做作的伤心表情,冷冰冰地道。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杨天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可是和你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咱们都三十几年的交情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人要为难你就是和我过不去,怎么能说你的生死和我无关?”
“杨天,你只是个局外人,”季凌轩一双凤目深深地看着他,认真地道:“当年之事,你根本一无所知。我和独孤明昊一家的恩怨,到今天也该彻底了结了。这件事你莫要插手,你也插不了手,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谁说我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杨天闻言立刻不服气地嚷嚷起来:“我只是装作毫不知情而已,其实当年之事,我早已……”
季凌轩一双凤目立刻盯上杨天的脸,带着两道森然寒意:“你早已什么?”
杨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继而豁出去脖子一梗嚷道:“当年之事,我早已派人在暗中调查得一清二楚。没错,独孤明昊是死在你手里,他妻子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可是,归根结底,这件惨案的始作俑者难道是你么?难道他独孤明昊就没有一点错?!为何所有的罪责都要由你来承担?!”
独孤流云闻言,立刻将目光转到杨天身上:“你说什么?”
旁边的周慕斐体内的八卦之魂早已在熊熊燃烧,闻言也用一双充满好奇八卦的目光注视着杨天,期待他能爆出更多隐秘劲爆的料来。
谁料,杨天说到这里,竟然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了。
周慕斐只觉心痒难耐,忍不住在心里各种猜测起来:听杨天的口气,独孤明昊、他妻子以及季凌轩之间肯定有一段曲折离奇缠绵悱恻的的往事,却不知是两男争一女搞得你死我活的bg常见桥段,还是女配和小受抢小攻最后攻受相爱相杀的耽美经典戏码?
“这些往事无须再提。”季凌轩漠然道:“既然独孤明昊一家之死均由我一手造成,这一身的杀孽我已然造下,自然应该由我来偿还。”
“这不公平!”杨天闻言,一双向来明朗的眸子中竟然升起一抹显而易见的怒意来,声音也蓦然拔高:“独孤明昊当年施加在你身上多少痛苦,就算让他偿命也不为过!他虽然死在你手中,可是你这么多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难道你受的惩罚还不够吗?凭什么还要你以命相抵?!”
说到这里,杨天的声音缓和了些:“我知道你害他夫人丧命,至今仍然耿耿于怀,可是你已然遵守承诺,替她将儿子养大成人,我相信如果她在天有灵,应该不会对你心怀怨恨。阿轩,你现在不欠任何人,你不需要再为当年的事负任何责任!”
独孤流云越听越迷惑,忍不住开口问道:“杨叔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不能把师父和我爹之间的恩怨,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告诉我?”
杨天转头看了看独孤流云,正待开口,季凌轩已然出声,淡淡道:“杨天,当年之事错综复杂,不必一一分辩明白。我今日自愿一死,也不止是为了偿还独孤明昊一家的血债。你我相交多年,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杨天看着季凌轩隐忍的眸子,只觉心中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他当然清楚季凌轩的心思,知道季凌轩的心早随着独孤明昊一起死了,如今的他虽生犹死,活在世上只能品尝到痛苦,所以才会想借着独孤流云复仇这个缘由结束自己的生命,离开这个他早已不再眷恋的人世。
可是……
“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痛苦,更不值得你为他殉情!”杨天想起当年自己再遇季凌轩时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觉得一阵心疼,再想起自己事后陆续调查出当年两人间的纠葛,就愈发义愤填膺,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不过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渣,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夫人!”
殉情?!
始乱终弃?!一直在支棱着耳朵聚精会神听八卦的周慕斐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敏感词,不由精神大振:原来是攻受相爱相杀这个选项啊,看来自己穿越的果然是耽美文,这不,天下大同了都。
旁边的独孤流云却听得纠结不已,虽然他一直希望当年的事情另有内情,希望师父是无辜的,是有什么苦衷的,可是听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被如此严厉地指责,他心中还是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失落。
季凌轩闻言不由色变,注视着杨天的目光也冷了下来:“杨天,你有什么资格评判这些?就算他有对不起我,也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置评!”
杨天:“……”
独孤流云听到这里,虽然对当年之事仍然不太了解,不过也能隐约猜出个大概。
他知道想从师父口中问出当年之事来千难万难,遂转而将突破口转向杨天,对着他恳求道:“杨叔叔,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你便把当年之事详细告诉我吧!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想弄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当初确实是我父母有错在先,我自不会再找师父清算当年之事。”
杨天闻言,一双黑亮的眸子中流露出一抹欣慰之色,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果然明白事理,不枉你师父这二十多年来的悉心教导。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很多我都是后来才慢慢调查出来的,所以也不是知之甚详。你若想清楚地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最好还是去问你师父。”
独孤流云悄悄用眼角余光扫了扫一旁脸色阴沉的季凌轩,压低声音道:“你觉得他会告诉我吗?”杨天沉默片刻,然后果断摇头。
独孤流云用‘这不就得了’的眼神看着他,道:“所以还是杨叔叔你告诉我吧。”
杨天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明日此时,我在……”
季凌轩忽然截口道:“流云,不必问他。你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何事,我亲口告诉你便是。”
如果由杨天来说,一来他自己对当年之事根本没有完全弄明白,二来他这人素来没个正形,说话又喜欢夸张,如果由他告诉流云,当年之事在他口中还不知道演变成什么版本,还不如由自己这个当事人亲口来说。
杨天:“……”
独孤流云:“……”
周慕斐:“……”
季凌轩无视石化了的三人,淡淡对独孤流云丢下一句:“今夜四更我在房里等你,只许你自己过来,莫让其他人跟着。”然后转身走出了密道。
周慕斐自然知道季凌轩口中所说的‘其他人’其实指的就是自己,不由在心里暗骂这人太过小气。
见季凌轩走了,周慕斐转头问独孤流云道:“独孤,师父走了,咱们也走吧?”
独孤流云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对周慕斐和杨天道:“杨叔叔,慕斐,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待一会儿。”
周慕斐和杨天知道他是想在这密室里陪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会儿,多看他几眼,遂体贴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密道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密道,来到季凌轩房中,只见屋门大开,季凌轩不知去了何处。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杨天正准备去他平时在封剑山庄住的客房,忽听一旁的周慕斐道:“杨叔叔,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