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千一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再探头望向走廊时,已经不见了迟小雨和“唐策”的身影。
陶千一偏头想了想,忍不住扯开嘴角。今晚就是你撕开桶面的膜和盖,用滚烫的液体冲泡,然后被吃干抹净的日子。
摊了摊手,她觉得今晚也算圆满,便打算起身先离开。
不想,出门时竟与唐策打了个照面,陶千一愣在原地。
“小雨呢?”
“嗯?”
“你没跟她在一起?”
“……”
“那你干嘛去了?”
“喝太多,卫生间吐来着!”
“……靠!”
陶千一慌乱地掏出手机拨通迟小雨的手机,电话竟是在包厢里欢快地响起……
**
迟小雨迷糊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
环视了一眼四周,抓了抓头皮,确定这里是陌生的地方。
迟小雨撩开薄毯,走下床去,突然发觉下肢有撕裂般的疼痛,她后知后觉地回身望向雪白的床单,鲜艳的红色在自己眼前炸开一朵诡异的小花。
迟小雨愣在原地,眼泪瞬间滑落。
总有一些人,嘴里是荤段子,肚里是素肠子。
迟小雨愣愣地流了会儿眼泪,却也没有别的动作。
说到底,能让迟小雨如此尚算冷静,没有破口大骂的原因,还是因为虽然喝得人事不省,但凭借断了片儿的破碎记忆,揣测出破了自己瓜的人应该是唐策。
迟小雨揉了揉额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只知道眼泪会不由自主流下来。
或者应该先找找当事人才对,迟小雨敲了敲自己宿醉后钝痛无比的脑袋,趿拉着拖鞋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却只是空空荡荡。
摸了摸衣服兜,手机也没带在身上。连想打电话求证或者求援都没办法。迟小雨垂头,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却在床头柜上发现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迟小雨打开袋子,登时傻眼。
内里装的竟是厚厚一叠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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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小雨回到寝室时,已是下午时分。
陶千一没有出去找工作,一整天都留在寝室等着迟小雨。
迟小雨刚一进门,陶千一便忍不住冲了上去。但见到迟小雨表情失落低沉,走路姿态似乎也怪怪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团成一团的类似床单一样的东西,陶千一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师太,我被拆封了!”迟小雨愣愣走到凳子边坐下,头也不抬地说道。
“……”陶千一抽了抽嘴角。
事实上,她昨晚想了一宿,从愤怒到担心,从愧疚到自责。她也曾做好迟小雨遭遇不幸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当这话亲自从迟小雨嘴里说出来时,她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苦涩。
陶千一伸手环住迟小雨的头,“小雨你听我说,有些事情不用难过……”
“我没有难过,”迟小雨推开陶千一,脸上泛起一阵羞涩的红晕,“其实我老早就梦见过被唐策吃干抹净的场景了,嘿嘿。”说着傻笑一般的摊摊手。
陶千一闻言愣在原地,这傻子居然还以为自己是和唐策在一起。
“我只是遗憾,我的第一次没什么能回忆的,因为我喝得实在太多了!”迟小雨单手托腮,一阵感叹,喝酒果然误事。
“……这是什么?”陶千一欲言又止,只能转移话题,指着迟小雨怀里的一团东西道。
“因为没什么回忆的,所以我带回来了这个。哦,里面还裹着个谜团!”迟小雨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扯开床单,里面一个牛皮纸袋“骨碌骨碌”滚落出来。
陶千一望了一眼雪白床单上的斑点血迹,又赶紧捡起纸袋。
当看到里面厚厚的一叠钱时,陶千一感觉事情越发的复杂了。转头看一眼迟小雨,居然还是那一副呆滞的表情。陶千一皱了皱眉,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晚上,寝室老三去男朋友那里过夜,老二则早早打包好行李回家了。陶千一拉了迟小雨上自己的床,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学会自己面对。
晚饭时,迟小雨就粘着陶千一问她是不是该找唐策好好谈谈,陶千一找各种理由拦着没让她去,就是想等入夜后,慢慢把实情说给她听。
这会儿迟小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老实。
“这大热天的挤一张小床,非得热出痱子来啊!”迟小雨咕哝着。
“……忍着!”陶千一爆喝一声,迟小雨登时闭上了嘴,大眼瞪小眼地瞅着她。
陶千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她也很难张嘴。毕竟对于迟小雨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
无关乎矫情与做作,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第一次被人吃干抹净之后,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云淡风轻地说一句“都什么年代了”,然后依然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傻面没心地非主流微笑向晚,45度明媚忧伤地继续过自己傻面没心的日子!
而迟小雨尤甚!
“小雨,有件事你一定要知道,但是千万不用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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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明耀的阳光洒进室内,晃醒了一宿未睡踏实的陶千一。她转头看了看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的迟小雨,自己轻轻翻身下了床。
在卫生间洗漱完毕回到寝室之后,发现迟小雨已经醒来,正扒着床侧的栏杆,两眼直直盯着自己。
“醒了?”
“嗯!”
“饿没?”
“嗯!”
“帮你去食堂买点吃的?”
“嗯!”
“想吃什么?”
“豆芽炒芹菜。”
“不能吃点高级的?”
“干炒芹菜,不要豆芽。”
“……”
陶千一走后,迟小雨坐起身来。拿起放在床头的那个牛皮纸袋,想到昨晚陶千一跟她说的
事情,心里忍不住又一阵失落。
唐策没有就算了,第一次没有就算了,但迟小雨无法忍受的是,原本是自己受屈辱的一件
事,好像变成了愿打愿挨的金钱交易一般。
迟小雨晃了晃脑袋,不能再想这些了。陶千一昨晚就厉声命令过她,放肆地哭吧,天明就忘掉一切。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起床洗漱,忘掉一切。
迟小雨拎着脸盆去向盥洗室,走廊上几个学妹大声讨论着最近爆出性丑闻的明星,据说是□□影像被其前男友明码标价卖给了某知名娱乐杂志。
迟小雨听得头皮发麻,全身一阵瑟缩,逃一般地冲进盥洗室。
陶千一回来时,迟小雨也失刚好魂落魄地走进寝室。
俩人坐在陶千一的书桌上吃起“高级”的大餐。
“你不是最喜欢吃饭的时候上网么?前两天看到一个搞笑视频,刚好给你看看。”陶千一说着打开笔记本。
电脑刚开启,便弹出一个新闻框,迟小雨登时两眼发直。
【少女售初夜,只为奢侈品。】
……
吃过饭,迟小雨又一头栽回了床上。
这一睡便是昏天黑地,昼夜不分。除了上厕所,迟小雨已经连续三天没下过床了。
这天周六,陶千一再也看不下去了,生生拉了迟小雨起床,要带她去晒晒太阳。
起初,迟小雨死活也不要出门。但陶千一告诉她,今晚是她最后一次在“彼岸”酒吧驻唱,迟小雨一顿,点了点头。
陶千一在“彼岸”驻唱是从大一就开始的,但姐妹们却是在临近大三的时候才知道的,迟小雨一边惊讶陶千一怎么能保密的这么好,要是自己,老早宣扬的全世界皆知了;一边和寝室里其他几个姐妹商量着如何大宰她一笔。
陶千一倒是大方,请着姐妹们去彼岸休闲了一把。不过“彼岸”相对普通的夜店,算是相当高雅静谧具有格调,去到那里的人也都是颇有些身份。
不过相传“彼岸”的老板是个年过三十的同志怪蜀黍,迟小雨好奇地跑去向陶千一求证,陶千一给出的答案竟是她从未见过大老板真身。
“那你先帮我去食堂买俩包子,一上午没吃饭了。”迟小雨仍旧坐在床上,借此要挟。
“别得寸进尺啊~!”陶千一冷面。这几天她跟丫鬟似的天天绕着床边伺候迟小雨。
“哦。”迟小雨“咚”的一声又倒回床上。
陶千一气得两眼冒火,却还是转身走出寝室了。
“要肉的!”迟小雨冲着陶千一的背影补充了一句。
陶千一离开寝室后,寝室内又回归一片安静,迟小雨愣愣坐起,两眼无焦距,虚虚地盯着前方。
这几天她一直在琢磨牛皮纸袋的问题,这个问题似乎让她这一根筋的脑袋打了死结。想到陶千一说的要带她去“彼岸”,她突然有了个惊人的想法,或者怎么来的怎么花掉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法呢。
迟小雨边想着边爷们地自我鼓励一般地放声大唱道:
“给我一个汉子要威武雄壮~~~不管多少钱我都慷慨大方~~~给我一个汉子我骑一个晚上~~~手拿小皮鞭请喊我女王~~~”
一曲唱罢,她又跌回床上,放肆地大哭一通。
迟小雨就是这么一个没智商却又爱纠结的傻子。
**
下午时分,陶千一带着迟小雨一起到了“彼岸”。
怕她一个人胡乱点些喝的,便替她要了杯加冰激凌的百利甜酒,又叮嘱了几句后便自己去后台准备了。
迟小雨坐在吧台,百无聊赖地间或喝上一口这所谓的“酒”,口感偏甜,让迟小雨觉得没什么意思。
不过她原本也不是来喝酒的,趁陶千一不在,她需要快速选定目标。
此时酒吧里人不多,没什么可供迟小雨挑选来完成大计的。
她转身吐了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关了灯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样,样貌不是主要,花钱才是王道。
迟小雨决定要一杯最烈的酒,眼一花,男人就帅了。
“来杯tomorrow。”
“嗯?你确定?”酒保双眼圆睁。
“不然呢?”迟小雨脖子一歪,理所当然的架势。
“刚才千一交代过,你不能喝太多酒。”
“她说的是不能喝太多酒,而不是糖水。至少,至少给我换一个,这个不好。”迟小雨指了指杯子。
“谁说这酒不好,我教你个喝法。”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明明是来找迟小雨搭讪的,可声音却有些偏冷。
迟小雨转头看了看来人,又猛地眨眨眼。她开始恍惚,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才觉得眼前的男人很帅,还是他真得很帅。
“你认识我?”江铤被迟小雨这样紧盯着,有一瞬觉得迟小雨是记得他的。
迟小雨诚实地摇了摇头,江铤只能哼笑一声。
他也觉得按照迟小雨那天醉酒的程度,该是压根不知道是谁吃了她。而他却是在进“彼岸”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
事实上,当第二天江铤再见到高扬的时候,一切事情自然真相大白。高扬还一度埋怨江铤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害人家女孩等了一个晚上。
江铤听后,有一瞬的呆愣,但也是转瞬即逝,他没在高扬面前表现出什么,但他却在心里有了个疑问。
他误上了哪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