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里。”付白摊了摊手,“居然和一年前一样,连坐的位置都没变。”
“喝点什么吗?”江铤轻扯了嘴角转移话题。他刻意忽略时间,却还是被付白提及,转眼已经一年了。
“……”付白身子微微向前,对上江铤的眼睛,定定不说话。许久才又缓缓靠回沙发靠背,“你怎么不问问我小雨过得怎么样。”
“我知道她过得很好。”江铤淡淡出口。
“?”付白探寻地盯着江铤,眼里有洞察一切的光。
“……有你在,她一定会过得很好,不是么?”江铤顿了顿,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恰恰相反。”付白轻笑,耸了耸肩。
“怎么?她不好?”
“不,是有她在,我过得很好。”
江铤扯了扯嘴角,转头伸手招来服务生点了两杯喝的。
“其实我有个问题很好奇,这一年,我一直想不出答案。”付白对上江铤,眼里有疑惑,却也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什么?”江铤轻轻出口。
“当初你暗自给小雨联系澳洲的学校,还让我带她走,就不怕我带着她一去不回么?”付白呷一口咖啡,眼睛却胶着江铤不离半分。
“可你还是回来了。”江铤不置可否。
“对,但也只有我回来了。”付白放下咖啡杯,靠向沙发靠背。
“……”江铤眉头微皱,付白明显的话里有话。
“当初一切受你控也受我控,但是现在,却完全由不得你我了。”
江铤不说话,眼睛望着付白,探寻地想要看穿一切。
“不用这样看着我,如果可以,我不会回来的……”付白摊了摊手,眼里有些笑意微微扩大,但分明透着无可奈何。
江铤不说话,转头望向窗外。付白没有说明的不受控的原因,在江铤心里却无比清晰。
或许不回来,也好。
或许他应该,立刻解决了所有的事情,飞奔至澳洲。
……
从彼岸出来,江铤一刻也不愿耽误了,驱车赶到医院,倪夏彤正在和护士大发脾气,怀孕这段时间,她之前掩藏的脾气,此刻愈发控制不住。
江铤让护工都退了出去,自己坐在沙发上。
“对了,下个月的婚礼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倪夏彤半靠在床头,眼里忍不住有些许期待之色。
“这个不用你操心了,安心养身子就好。”江铤随后抽了一本杂志,不再看她。
倪夏彤瞪了瞪眼,见他不再看她便轻捏了嗓子说道:“我要吃乳饼。”
“我打电话给李嫂。”江铤头也不抬。
“我要你去给我买。”倪夏彤从床靠背上坐起来。
江铤一顿,缓缓抬头对上倪夏彤,倪夏彤也不躲闪,一副“你听得没错”的样子。
甩手扔了杂志,江铤没说话,径直走出病房。
倪夏彤望着江铤的背影轻轻笑了笑,缓缓靠后,落回床上躺好。
江铤走出医院,外面阳光刺眼,掏出手机拨打出去。
“喂。”
“怎么,江少,又来找我帮你找明星了?”高扬语带戏谑。
“不是。”江铤回答的干脆。“面谈吧……20分钟后彼岸见,不管你在哪。对了,顺便带份乳饼过来。
两个小时后,江铤再次出现在倪夏彤身侧。
倪夏彤抬头瞧着江铤,“买个乳饼需要这么久么?”
“公司还有事,我要先回去了。”江铤也不回她,只是把东西放到床头柜边,随意找了个理由转身离开。
倪夏彤也不挽留,静静点点头,任他先走。任何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倪夏彤深切明白这个道理。何况再久也不会超过一个月了。
而江铤,甚至等不了一个月。
**
回到公司,江铤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这一年来,他极少像这样安静地端坐在这里,似乎这里隐隐有种他不愿或者不敢回忆的东西。
尽管让她离开他,是他一早就决定的,因为或许那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她;尽管选择用那种注定会让她憎恶他的方式,也是他一早就决定的,因为或许那样才能更顺利地迎她回来。
而为此,江铤也整整花了一年的时间,去实施这样一个计划。
然而,再周密的计划和想法于一个人而言,也如同一副多米诺骨牌一样。
你能做的就只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计算码放好所有的牌,最多再让你推倒第一张牌,而一旦牌局开始倒散,便不能再从中插手。
剩下的牌或许会按照你的意图和路线堆叠瘫倒,最终露出你满意的图形;或许就会在某一张牌上横生枝节有所偏差,那么你就要有承受不同结局的准备。
而如今,迟小雨不肯跟付白回来,这就超出了江铤预想的范畴。他以为她们会回来,纵然可能对他的态度淡漠甚至厌恶。
不过还好,他还没有出手推倒第一张牌,他还有机会再仔细审视一遍。
江铤静静望着对面墙壁上的电视,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容貌,深吸一口气,江铤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喂,是我,之前跟你商量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想越快越好,就在这一两天吧……因为马上就会见报,对股市一定有影响……那就麻烦你了……”挂了电话,江铤揉了揉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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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江宅,因着是江家每月一次的家庭日,所以大姐二姐也回来吃饭。
江铤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这是门轻轻响了两下被推开,江铤抬头看去,竟是二姐江钰走了进来。
“一回家就关进书房,多久没见我了,也不知道下来打声招呼。”江钰玩笑着走向江铤。
“嗯,最近有点忙。”江铤合了电脑,冲着江钰微微一笑。“饭好了么?”
“快好了,我就是上来叫你吃饭去的。”江钰说着坐到江铤书桌对面的椅子上,显然不着急拉他下楼吃饭,“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江铤摊了摊手。
“……”江钰望了望自己的弟弟,眼里蕴集起不知名的神色。转了脸看向他桌上的杂志,突然又挂上了戏谑的笑容,“以前见得太少,现在才发现,我弟弟这么帅这么上相。”说着拿起手边的一本娱乐杂志,封面就是江铤本人和一个模糊的女星背影,“不过,这个背影看上去屁股大了点,没有上一个来得纤细。”江钰手摸下巴做思考状。
“呵。”江铤忍不住笑了出来,“下楼吃饭吧。”
“走。”江钰说着甩了杂志在桌上,挽起江铤走出书房。
……
晚饭过后,江铭江钰离开,江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张惠奇也出奇地没有回到楼上,转而坐在了江铤身侧。
“好久没这么坐在一起聊聊了。”张惠奇习惯地捏了倒着少许红酒地高脚杯。
“要聊什么?”江铤不看她,只专注于电视。
“诺?就这个?”张惠奇扬头用下巴点了点电视,这时刚好播放的是娱乐新闻,有关江铤的绯闻和要结婚的消息都是媒体关注的头版头条。
“这有什么好聊的,完全是你想要的不是么?”江铤随手扔了遥控器在茶几上,转头对上张惠奇,让他娶个明星不就是为了曝光率么。盛典,晚宴,慈善,这一年江铤也算可没少折腾。好在对于康洁的形象确有提升,股市也大幅上涨。
只是,呵,江铤轻哼一声,好景不会太长了。
张惠奇不明白儿子哼笑的原因,只觉得是因为他的婚姻受了她的逼迫,心有不甘罢了,“以后你会感谢我的。”张惠奇抿了口酒,“对男人而言,事业和后继有人是最重要的,剩下的,都会随之而来。”
江铤不动声色地看着张惠奇,“我先上楼了。”在事情大面积溃堤以前,他没有必要和张惠奇争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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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各大媒体便收到了大量的爆料电话,而网络上也惊险自称是“真相帝”的网友爆料出关于江铤和倪夏彤的婚礼只是一场掩盖江铤性别取向的烟雾弹。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以讹传讹,毕竟倪夏彤怀孕是不争的事实,并且江铤也曾亲自开过记者招待会并当众宣布婚期。
然而事情愈演愈烈,曾与江铤传出绯闻的众多女星及其从属公司也纷纷爆料称江铤其实从未与其约会女生发生过亲密接触。
更有几位被曝与江铤亲密同游澳洲的女星开新闻发布会,称自己年少无知,只是被他拿来做为他出柜的遮掩。
一时间,关于江铤实为同性的传言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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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惠奇甩了杂志,怒不可遏地盯着江铤。
“这你也信?”江铤云淡风轻地回答。
“今天一早,康洁股市便开始下滑,你看看你干得好事!”张惠奇真得动怒了,从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股市波动有什么不正常么?你让我与娱乐圈挂钩,就应该会想到这是把双刃剑。”
“这件事你要怎么解决?”
“以讹传讹的炒作,只会越描越黑,过几天自然就好了。”江铤毫不在意,甚至拿了张惠奇仍在茶几上的杂志仔细端详起来。料是爆出去了,可媒体怎么写,他还真不知道。
“我不管,马上给我去医院找夏彤,开记者招待会澄清这件事。股市方面,我来想办法。”张惠奇说着转身走上楼去。江铤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眼里一丝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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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惠奇陆续开始抛出自己手上持有的康洁股份,康洁是她毕生心血,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而江铤也打电话给高扬,让他通知记者于当天下午3点紧急召开记者招待会,地点就定在倪夏彤所在的医院。
高扬一脸的疑惑和震惊,“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一会儿让我放消息,一会儿又开澄清会,你拿我当东来顺涮呢!”
江宅门外围堵大批记者,江铤顺着后门勉强离开。
江铤驱车赶到倪夏彤所在医院。
倪夏彤倒是优哉游哉,拿着杂志有滋有味地看着,全然不被外界地震惊所干扰。
“你来啦?”倪夏彤见到江铤进门,伸手找他过来,“现在的新闻越发不靠谱了。”
“一会召开记者招待会,你跟我一起出席。”江铤随意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对付记者,我向来有一套。”倪夏彤混迹娱乐圈许久,向来知道怎么和记者周旋。
“哦?是么?我倒是想知道你打算怎么跟记者说。”江铤突然转过来看向倪夏彤,脸上似乎有些好奇和玩味。
“我本人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么?”倪夏彤说着轻笑出声,指着手里的杂志,“这个说得更搞笑,真是煞费苦心。”说着举着杂志轻轻念出声来。“‘据同游澳洲的林姓明星称,康洁集团大少江铤在与其同游过程中从未触碰其身体半分,甚至对其在他面前展露身体表示出强烈不屑,甚至厌恶。而第二天二人便在当地分开,江铤不知所踪,而林姓明星更是被要求3天后才能返京。’呵,不是说这些话的人是傻子,就是写这些话的人是傻子。”倪夏彤不屑地笑了笑。
“你确定?”江铤脸上表情轻松,嘴里的问话也让人捉摸不定。
“什么意思?”倪夏彤顿了顿,皱眉看向江铤。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这男人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文雅绅士。
“没什么。”江铤展了个意味不明的大大的微笑向倪夏彤之后,低头抻过一章报纸看了起来,“起来简单化妆一下吧,你不适合素颜出镜。”
“你……”倪夏彤被他几句话说得慌一阵气一阵。起身到隔壁间简单化妆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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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总,记者已经到了,全部在大会议室等候。”助理推门告知。
“嗯,知道了。”江铤轻轻起身,走进化妆间。
此时倪夏彤已经画好妆容,清淡的裸妆,让她看起来清新脱俗又不失高贵温婉。
“记者已经到了,我们走吧。”江铤出声提醒一句,面对这精致的脸,江铤始终难提兴趣。
“好。”倪夏彤微微一笑,挽上江铤的胳膊。
走到门口,江铤突然顿了顿脚步,转头看向倪夏彤,倪夏彤不解,仰面回望江铤。
“你记得你是怎么怀孕的么?”
“这叫什么问题?!”
“我们只一次你就怀孕了……”
“你是想让我夸你精准无比,一举得男?”
“呵……你记得我们那天的情形么?”
“……”倪夏彤望着江铤,眼里慢慢聚拢起无名惊惧,他到底想说什么。倪夏彤呼吸有些微乱,努力回忆着那天晚上的事情。然而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
事实上,那天晚上倪夏彤感到一阵眩晕过后便昏昏睡去,对于二人之后翻云覆雨之事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即便如此,倪夏彤也从未对那件事有过任何的怀疑,一是她对自己的魅力深信不疑,二是清晨醒来江铤就躺在她身边。
只是如今,江铤在这个时候问出她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倪夏彤目光胶着在江铤脸上,可他却始终一副捉摸不透的笑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倪夏彤脸上冷出冰霜。
“走吧,别让记者就等了。”江铤笑着拉着倪夏彤的胳膊往门外走。
“你把话说清楚。”倪夏彤声音陡然变尖。
“等孩子生下来什么都清楚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