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小雨这样情绪不稳的跑了出去,会不会出事,江铤一阵心惊,慌忙低头掏出手机,却猛然发现……
迟小雨摔在地上的早已四散几瓣的手机……
……
“喂,在哪?”江铤声音听上去急迫里夹杂里怒火。
“在路上了,别急。”花拓以为江铤着急他去到他的酒店。
“不用来了。”江铤一顿,眉头纠结地扭在一起,“我担心小雨出事,你们开着车子四处找找她。”眼睛空洞望着前方,却是不敢去想一丝不好的结果。
“……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先不告诉小雨的么?”花拓愣。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你们先帮我找找。”
“那你呢?”
“……”江铤一时无语,他能怎么样呢?“妍菲在你身边么?电话给她。”江铤没有回答花拓,只是转了要孙妍菲听电话。
电话那头一阵响动,孙妍菲轻轻“喂”了一声。
“妍菲,我知道你是小雨的好朋友,你一定有她家里的电话,帮我打电话到她家问问,不管她在哪,我要确保她安全。”
“……”孙妍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能听出江铤语气里的急迫,转头看了看花拓,见他也是一脸焦急,只能先点头答应,“嗯,好。”
挂断电话,孙妍菲转头对上花拓,“到底出什么事了?”
花拓见到孙妍菲一脸担忧,犹疑了一下目光,伸手点上前排司机的肩头,让他调头沿着酒店前这条主干道缓缓回开。再回过来,孙妍菲依然满目探寻地望着花拓。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花拓斟酌了一下。
“知道多少说多少。”妍菲目光如炬。
“……好。”花拓轻轻点了点头。“你先给迟妈妈打电话吧。”
这丫头总是有股坚韧的倔强,执着的坚持。花拓看着孙妍菲打电话的侧颜轻抿了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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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妈开始担心小雨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原本孙妍菲给她打电话时也不敢说的太过具体,一来她确实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二来也害怕说得太玄吓坏老人家。
而迟妈听得稀里糊涂,不过这青天白日的,小雨这么大个人了,没回家定是找朋友去了呗,所以她一直不甚在意,直到迟小雨真的彻夜未归,也没有打一个电话回家里,还关掉了自己的电话,她这才开始心里惶恐不安。
这孩子虽说有时迷糊,但无缘无故失踪的事还真干不出来。
迟妈找出号码,把能联系的人都问了一遍。亲戚家,白清家,陶千一,迟妈挨个打电话,得到的答案都是小雨没有来过。迟妈顿时虚汗一身,摔了电话,跌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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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白接到白清的电话,问他小雨有没有去学校找过他时,他略略皱了皱眉。
“怎么了?”
“小雨…”白清有一瞬犹豫,“一天一夜没回家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付白闻言手上一顿,挂了电话,猛得从寝室床上起身,随意套了件衣服便冲了出去,临出门时还狠狠撞上了刚进门的室友,室友一愣,从没见过这小子这么着急过。
付白试着拨打了迟小雨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又把迟小雨大学时常去的地方逐一找遍,饭馆,书店,咖啡厅……
付白边找边打电话询问迟妈,迟小雨彻夜未归的原因是什么,会不会是同学聚会或者朋友相约而玩儿的过晚,忘记打电话而已。
迟妈电话里声音带了哭腔,她已经把迟小雨朋友的电话打了个遍,没人知道她在哪。甚至连千一和妍菲也都找了她一整天了,妍菲打电话询问她的时候她并没在意,这会儿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太不负责任了,语气里担心焦急,忍不住抽噎起来。
付白赶紧轻声劝慰了迟妈几句,说是小雨一定没事的,等自己找到她会第一时间给她去电话的,说完挂了电话。
一阵没来由的心绪烦躁,付白攥紧了拳头,这丫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付白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问他去哪。
“先开吧,绕几圈再说。”付白也不确定要到哪里去找她。
“诶我说,你可真拿首都不当大城市啊,还绕几圈?!”司机贫了几句,反正怎么都是赚钱,能绕到天黑,还省了他再拉客的力气。
付白透过车窗望着马路上形形□□的人群,浓烈的阳光下依然不少人愿意顶着烈日出行。
不乏有背影相似的人,付白都让司机停了车,他兴奋冲下车,再失望上车。
司机被弄得哭笑不得,以为好赚钱,没想这么麻烦,嘴里也开始絮絮叨叨地不乐意。
江铤双手闭合架在眉心,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这样无头苍蝇一般地找下去,确实不是办法,他必须要冷静想想她到底能去哪里。
还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想到这,付白手上不禁一顿,千万不要出什么危险。
猛得,付白松开手,眼睛里一丝精光闪现,“师傅,掉头开到xx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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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园在半山腰,付白在山下的时候就看见了迟家送货的小面包车,一瞬间,付白似乎一直提着的心缓缓有些归位,而怒火却又压制不住地蒸腾而起。
付白先是第一时间给迟妈妈打去了电话,说是小雨和他在一起,让她放心。然后沿着山路的台阶走上去,果然,远远便瞧见一个蜷缩的身影跪坐在付晓的墓碑前。
付白抑了抑怒火,缓步走到她身后。
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在付晓碑旁的迟小雨,竟是感觉那么渺小和苍凉。
迟小雨没注意到有人在身后,只是轻闭着眼,抚着碑上付晓的照片。嘴里一遍遍喃喃地唤着“哥,哥”
“你跟我哥很熟么?有什么事都跟他说?”付白怒火又窜了几分上来,张嘴就是冷嘲热讽。挪步到迟小雨身前,低头看着她。
迟小雨惊醒身边有人,高大的身形遮掉了她头上的一片炙阳。抬头寻声望去,动作已经有些迟缓了,而眼前更是花的看不清来人。
迟小雨抬头的那一瞬,着实惊住了付白。
已经肿得像烂桃一样的眼睛,只眯了一道缝隙去看他,如同活在黑暗里多年的人,见不得丝毫的阳光;毫无血色的脸上,却依然挂着两行清泪,被斜刺里的阳光照过来,还隐隐闪动凄凉的微光;迷糊而空洞的眼神似乎很想努力聚焦在他身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了。
“你到底怎么了?”付白的心尖上有一瞬好像被针扎了一下,这丫头不会是在这个地方呆了一整个晚上吧。然而话一出口依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语气。
“小白?小白是你么?”迟小雨好像才听出来人是谁,而整个人一下子似是活了过来,语气里多了很多的期许和渴求,“小白,你来得正好,你骂我吧,狠狠骂我,狠狠地骂我……”
迟小雨说着想要起身抓住付白,然而两腿早已麻木没有知觉,刚微微起身便向前跪扑过去,付白慌忙蹲下接住迟小雨,让她倒在他怀里。
“小白,你骂我,你骂我啊。”迟小雨嘶哑着嗓子,带着卑微的乞求一般。
她以前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但现在才明白自己原来是傻得可以,她怎么会以为凭自己这样一个身无长物甚至是身无长处的女生,就妄想着能够上演什么灰姑娘的戏码。到头来却只是连个解释都得不到。
然而为什么她哭坐一宿,却还是心有不甘,却还是无法释怀。
“小白你骂我啊!”迟小雨突然抬高了音调,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撕扯的付白前身的衣襟,她需要有人骂醒她,而恰恰,付白是最好的人选,不是么?
“跟我走。”付白说着打横抱起迟小雨便往山下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还有话跟付晓哥哥说,我不要回去。”迟小雨在付白身上踢打着,她不愿回去,不愿接受回去后注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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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白把迟小雨接到了自己家,她目前的状况还不能回自己家,会把迟爸迟妈吓坏。
付白提前给白清打了电话,让她有些心里准备。但当付白抱着迟小雨进家门的那一瞬,白清之前做好的心理准备还是完全溃散。
付白抱迟小雨进了白清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许是真的用光了全身的力气,迟小雨此时也不再争扎,只是虚虚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愿看见别人。
白清担心地拽付白到一边,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付白摇摇头,他确实还不知道。
白清无奈摇摇头,“我去给她煮点粥吧,虚弱成这样,也不知道吃过东西没有。”白清转身退出屋子,付白也跟着出去,到卫生间去拧了两块冰毛巾。
进屋时,迟小雨依然躺在床上,可是之前才刚抑制住的泪水,这会儿又顺着眼角缓缓流淌,滴进耳蜗,形成小小一滩水洼。
付白上前把其中一块拧干的冰毛巾轻轻敷在她眼上,迟小雨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却被付白强制按住。
冰凉微湿的感觉沁入皮肤,这让迟小雨已经哭得灼热肿胀的眼睛舒服了一些,原本透过薄薄的眼皮感受到的光感,此时因为毛巾的厚实压附,已经陷入黑暗。
这黑暗反倒让迟小雨莫名有种安全感。
她原因躲在这之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付白拿起另一块冰毛巾轻轻擦拭迟小雨哭花的脸,语调伴着严厉,但手上动作却时分柔缓。
迟小雨不愿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付白一阵阵恼火却又无法对她再做什么。
这时付白手机响动,他望着迟小雨,闷哼一声,转身走出房间。
电话是孙妍菲打来的,她一刻不停地与迟妈联系,知道小雨在付白这里后忙又打电话过来。
付白在孙妍菲这里得知小雨失踪的原因和关于江铤的一些事情。
挂了电话,付白转头望一眼卧室方向。
哼,至于么?
没有再进房间,付白直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白清从厨房走出来,轻轻拍上自己儿子的肩头。
“还不肯说么?”白清意指小雨。
“失恋而已。”付白摇了摇头,说得不屑。
“……你没有失去过,你不会明白。”白清长出一口气,转脸对上自己的儿子。
“我没有?喝,我以为我比谁失去的都多。”付白冷眼看上白清,看得她心里惶惶不安,却也无言以对。
“她该是睡着了,等她醒了,让她吃点东西吧。”付白说着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去趟迟家,他们也该急坏了,顺便帮她拿点换洗衣物过来,这几天让她先住这吧。”
孙妍菲打电话来得时候,付白留心问了一下,原来她还没有和迟爸迟妈说明小雨出走的原因,付白叮嘱了她不要对他们说,他自会去解释的。小雨这个样子回家,一定会让他们更加焦急自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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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小雨一直睡到下午才缓缓睁开眼睛,这一天一夜她几乎没有合过眼也没有吃东西。
白清见她醒了,把煮好的粥又热了热给她端过来。
“吃点东西吧。”白清把碗递给迟小雨,缓缓坐在她身旁。
斜阳透过窗口洒进如血的余晖,斑驳在迟小雨脸上,有丝丝无奈的凄凉。
白清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背,嘴里喃喃,那语调平和安详,镇定人心。
“我懂得失去的痛苦,它无比的锥心蚀骨。但老天是公平的,它夺走你一样,一定会奉送你另外一样。就如同当年,付晓不在,但你却来到了我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