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只剩李夫人和林蓉俩人时,李夫人方露出笑,对林蓉浅声说道,“你这次分账之事做得很好,以后这些我都会放手给你管,你二婶婶不会说话,平日若是不满,你只管将她的话告诉我,旁的你不用理会。”
林蓉听了自然是高兴,婆婆这不仅是信任于她,更是会替她出面,若二婶婶以长辈身份压她,婆婆必然是会帮她的,“蓉儿省得了,母亲。”
“你三叔他们回京,定是住在我们家,房间一应配置可都收拾好了,他们长年在外,回了京城这里也没有安置的地儿,想着我心头就不是味儿。唉……”说着李夫人叹了口气,三房一家虽然远在江南,但毕竟都是一家人,如今却只有大房和二房在京城落脚,他们到京里来却是用作客的方式。
“母亲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定能让三叔一家子高高兴兴住下来。母亲,若三叔一家要在京城落脚也未尝不可,毕竟京郊不比城里,要买处地儿咱们家还是能的。”林蓉见婆婆脸色怅然,便试探着问她,若婆婆真有意为三房在京城落脚做打算,她也可以帮忙打听打听。
李夫人听了一笑,摇头,“暂时还不用,等你三叔回来再问问他们一家子吧,再说了,一大家子住的近了,反倒处得没那么容易。”人一多,麻烦便多了,大房还没什么,二房和三房妯娌之间就难处得多,以后要理的事儿也会多起来。
想要一家子兴起,确实很难兼顾那么多。
林蓉闻言,轻点头应是。婆婆话虽说得委婉,她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意思,想想也是,就他们现在这个家里,大家也是慢慢磨合才融洽起来,待三房回京,若以后一直住在京城,和大房二房离得近了,有些时候该烦恼的事也会多起来。更何况,她还不知道三房三叔和三婶婶的性情如何,只看二房二婶婶对三房那态度,便能略知一二,二婶婶对三房还是有微言。
“好了,年末该忙完的事儿咱们都做得差不多了。如今母亲也要和你说说一些事儿。”李夫人见林蓉沉思不语,出言唤回她的神,慢慢说道。
林蓉忙问,“母亲,可是蓉儿哪些事做得不对?”
李夫人见林蓉这谨慎的样子,轻哂,“你着个什么急,哪里有做得不对。我是该和你说一件事儿,过了年,你就该及笄了。”
林蓉一听,想到及笄后的事,脸红了起来,过了年她就该有十五岁了,是到了及笄的年纪,也可以圆房了。
李夫人见她害羞了,也笑道,“这事儿你还害什么臊,你和傲言也成亲有一段时间了,我见你们处得也好,你及笄以后就该和傲言圆房,母亲我也能早日盼着抱上孙子。”
说着,见林蓉越发羞得低了头,才柔声问上一句,“你可是紧张了?”
林蓉听了点点头又赶忙摇头,然后悄悄抬眼看向婆婆李夫人,紧张得有些结巴,“母,母亲,这事儿夫君也知道了?”
李夫人笑着摇头,“他今日去他夫子那里了,我还没和他说呢。”说完瞥见林蓉脸红抿嘴,又觉得好笑,“你也不必太紧张,回去让你奶娘和你好好说说的,等傲言回来后,我会说他,然后选个好日子让你们圆房。”
“呃,是。”林蓉的脸简直要发烫了,差点没咬着舌头,“母亲,那蓉儿先回去了。”
“回去吧。”李夫人笑着摆了摆手里的帕子,目送林蓉离开房里。
林蓉一路红着脸去找自己的奶娘许阿嬷,许阿嬷正在做针线活,见林蓉来了赶忙放下,问她怎么脸这么红,可是发热了?边说还边自己吓自己,要去找大夫。
林蓉赶紧把她拉住,把婆婆在上房和她说的话告诉了奶娘,本来是想听几句宽慰的话,不曾想奶娘却大喜模样,很是高兴,“小姐,这是大喜事。你早已来了葵水,是大姑娘了,就差到及笄的年纪,如今过了年,你就及笄能和姑爷圆房,俩人也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这大喜事可该告诉夫人啊。”
说着,许阿嬷双手合十,兴奋地直念叨,来回几句就是夫人保佑小姐早日怀上子嗣。林蓉听得有些别扭,奶娘怎么想得那么远。
“奶娘,我觉得很突然,好像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夫君,等他回来,我想到这回事,有些怪怪的。”林蓉努力地形容自己的感觉,可怎么说怎么别扭,有一点甜甜的感觉可是又紧张尴尬。
许阿嬷听了愣了一会才悄声在林蓉耳边问道,“小姐可是不喜欢姑爷?”
林蓉赶忙摇头。
许阿嬷见了着急,“小姐既然喜欢姑爷,那还害什么臊,你们本就是正经拜堂成亲的夫妻,圆房怎么了?这可是名正言顺的事。”
林蓉听了越觉得和奶娘说不清,她,她又不是不愿意,只是想到夫君,又害羞了。两个人虽然躺在一张床上,可是也从不逾矩,出嫁前奶娘和沈家舅母教给她的一些事她都记在心里,有好奇也有害怕,然后突然要她和夫君去那么做,怎么觉着都奇怪又有些想试试。
她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不对,下意识就觉得羞人不能说出来。
林蓉自己又羞又喜地纠结着,李傲言还不知道,他刚从夫子家回来,因为他过了年就是个成年男子了,该结冠送字了,夫子赠他“屿和”作为表字,从今往后与人结交也可道自己的表字了。这是喜事,回到家正要往上房走去,就遇见迎面走来的娘子,李傲言想出言唤住林蓉,可是又忍住不开口。
自从他从元和寺回来,声音变化越发大了,如今不复之前的清亮,带着喑哑,他自己都觉着难听,母亲说他到了变声的时候,虽然算是晚了一些,不过也是成人的象征。等过了变声期后,声音便不会似现在这样,平日他说话也少了。
林蓉也远远看见了李傲言,见夫君站在那里向她挥手,想到婆婆对她说的事脸又红了,走过去唤了一声,“夫君,你回来了啊。”
李傲言点头,见林蓉说完后就低头不语,好奇想问,可是又不想开口,便扯了扯林蓉的衣袖,比着手势问怎么了?
林蓉想到夫君最近懒得开口说话,还有他那变得难听的嗓子了然,夫君变声到现在,声音确实不好听,每听一回她都忍不住要发笑,想着就逗他说话,“夫君,我没事儿,你去夫子那回来,可是有什么喜事?”
李傲言听到林蓉问,只笑不语,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任林蓉猜,林蓉才不理他这样,见他不说,转身就说要走了,李傲言一看,娘子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他去夫子那里干了什么啊,忙拉住她的衣袖,开口了,“娘子。”
“噗嗤。”林蓉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傲言一瞧就明白娘子这是故意逗他开口啊,又好气又好笑地捏着林蓉的手背,“娘子也会逗为夫了。”
“呵呵。”听到夫君的声音,林蓉又笑了出来,看到夫君无奈的表情只好忍笑,“夫君,我不笑了,快告诉我,有什么喜事?”
李傲言这才满意地说道,“夫子给我取了个表字,叫屿和。你说是不是喜事?”
林蓉一听,点头,“屿为岛山,山为重;和,取之元和之意,夫子这是望夫君一如既往稳重宽和,是好字啊。”
“就知道你能想到,夫子对我寄予厚望,我也定要谨记夫子教诲。”李傲言笑道,“娘子,我还要去母亲那儿,你是先回房还是陪我一块去?”
林蓉一听,想到婆婆定会和夫君说圆房之时,一时又觉着不好意思了,忙道,“夫君,我才从母亲那儿离开不久,就不陪你去了,我先回房。”
说完很快就走了,留下李傲言纳闷今日娘子怎么这么奇怪。
等李傲言从上房回来,再看到林蓉时,嘴上挂着笑可是也有不好意思呢。一对夫妻都有些尴尬,不过那尴尬却带着甜蜜,晚上躺在床上的两人界线分隔得很清楚,都不敢越雷池一步,侧着身子,偶尔你问我一句,我答你一句,甚为奇怪。
后来李傲言觉着两人太别扭了,不能再这样,便翻身平躺,哑着嗓子对林蓉说道,“娘子,为夫给你说一件趣事,你要不要听听。”
林蓉听了心中一动,夫君会觉得有趣的那肯定很有趣,也好奇地问道,“那夫君你说,我听着。”
“娘子翻个身子过来,面对面说才有趣。”李傲言说道。
林蓉脸上一热,抿了抿唇,翻了身子面向李傲言,声音变得很细,“夫君,你快说吧。”
李傲言也翻身看向闭着眼睛假寐的娘子,看着那娇颜,心里有些热,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里的躁动,开始说他听到的趣事,“嗯,这事其实和你的二妹妹有关。”
林蓉听了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不解地问道,“她又怎么了?”
“呵呵,”李傲言看到林蓉这反应,他还没说呢,娘子就想到不好的事儿上去了,“娘子,是好事,你二妹妹有孕了。”
“啊。”林蓉错愕,“她怎么会有孕了呢。”刚说完想到之前父亲说她酒后和侯府世子成就好事的事,接下来的话也问不出口了。
李傲言却笑道,“你知道的,自从她被颜贺接回去后,就一直和侯府夫人在侯府的小祠堂礼佛,昨儿不知怎么晕了,才传出有孕的消息。”
“夫君,这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林蓉觉着她都还没听到有这样的事,夫君反倒比她还早知道,而且看他样子,还很清楚。侯府发生的事虽然掩得好,但是林琳嫁进侯府还未及笄,这年都还没过,她就有孕了,传了出去侯府世子的名声也就不要了。“侯府难道就任这谣言传了出去?”
“我是岳父告诉我的,侯府的事岳父都是从侯爷那里得知的,现在他们正商量着怎么才不损颜兄的名声,又该怎么让你二妹妹的孩子名正言顺生出来。”李傲言说道,他没说林老爷和侯爷到底有多怒,林琳把有了身孕的事捅了出去,让他们措手不及,若他们事先知道,为了侯府世子的名声,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因为侯府本来最近连连遭损,在朝上言官已经弹劾过几回侯府,这次林琳未及笄怀孕放在普通人家不是什么大事,放在侯府现在就不是小事了,肯定会让那些看不惯侯府的言官抓住把柄,形势恐怕越发不妙。
但是如今无法,林琳动作快,一有孕事就费了心思传了出去,许是她也知道要保住孩子只能这样,虽然会让颜贺名声受损,但他最多只会被传个急色不好听的话,孩子还是会保了下来。她只想到了这层,却忘了现在的形势,若有心人要闹大,可就不仅仅是颜贺的名声这么简单了。
“二妹妹怎么还这么糊涂!若要保住孩子也不该捅出来,只要让侯爷和爹爹好好商量,总能找着主意,这,现在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唯有让侯府世子有担当些了。”林蓉皱着眉头道,“夫君,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