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从饥饿中醒来,看到颜贺就在身边,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呜咽地诉着委屈,“贺哥,呜呜……”简直就泣不成声。
颜贺见她这样,想到还在母亲房里母亲的脸色也很难看,虽然他一心希望妻子和母亲能够好好相处,为林琳说好话让母亲别太为难她,但是想到林琳对母亲的态度,他也是不满的,不敬长辈,顶撞婆婆这种话传了出去,林琳真的不用再做人了。
明明,最初俩人见面时,林琳就是温柔和婉的女孩子,虽然略有不羁,但对他来说却更能留下深刻印象。慢慢再接触,果然林琳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与自己也能有许多话可以说得上,虽然知道林琳总与自己私下接触不妥当,但仍是没有挡住诱惑,与她有了私情。
他是真心喜欢林琳,为了她,甚至可以说他得罪了林尚书,岳父大人,也为了她,在同窗之间常被取笑,这些他都可以忍下来。终于娶到林琳,他是欢喜是高兴的,但是他愿意为林琳付出这么多,林琳呢,为什么不愿为他讨好自己的母亲,让母亲接受她呢?
“贺哥,为什么母亲要这么罚我?我知道她因为我们私情的事对我不满,可今天只是我嫁给你的第一天,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啊,贺哥。”林琳见颜贺不仅不安慰她,还在发呆,泪水就流的更凶了。
“琳儿,你也知道你才入侯府第一天,为什么你要忤逆母亲,顶撞母亲去气她呢?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可有想过,那个是生我护我的母亲?”颜贺眼里有些难过,“你知道我为你向母亲求情,母亲心里有多难过,我是她的儿子!你当初不是说过,为了俩人能够在一起,无论多难你都会忍受吗?可是,母亲今日行事并无多过分,你呢,却忍不了才顶撞长辈受了罚。若是以后,你也照你今日行事,我们…我们真的还能在一起吗?”
“贺哥,你说什么?你觉得是我做错了?你这么说是想要休了我?”林琳不敢置信,连泪水都忘了流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为了你连名声都不要了,好不容易嫁给你,你以为我不想和你母亲好好相处吗?今天从去上房一直让我跪,你和父亲离开后依旧一直让我跪着,母亲斥责我不够大度没有妇德,还骂到我娘身上,难道我就该忍了下来?如果她只因早上我会通房的事对你发火然后斥责我,我可以接受,但是为什么要牵扯到我娘身上,骂我娘是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她难道不知道现在林府正妻是我娘吗?当着媳妇的面辱骂媳妇的生母,你觉得如果是你,你能忍下来吗?”
颜贺听后异常头疼,母亲说话确实不当,但是,“可这也不是你不敬母亲的理由,如果你们一直这般相处不和睦,以后怎么过一辈子?林琳,今日之事先这般过了,行吗?明儿你和母亲好好认错,别再顶撞她,就当是为了我,行不行?”
林琳听到颜贺这么说,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没在说出口,点头答应,心里却不当一回事,以长辈之尊欺压小辈也就侯府夫人能做出来,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侯府她没有根基,本以为贺哥能当她在侯府过日子的依仗,如今看来他还是帮他的母亲,实在是让她失望透顶,为什么他就不能谅解自己,是非不分呢?
颜贺见林琳答应,便让林琳好好休息,他有事还要去父亲书房一回,林琳见他没有想去找那两个通房的意思,心里倒是高兴了一些,安心地放他离开。
颜贺从自己的院里出来,走去了侯爷的书房,看到父亲的书房还亮着灯,想了想就让守在门外的下人通传。
“进来。”侯爷听到通传,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颜贺推开门,进去后转身就把门关上,“父亲。”
侯爷见他满脸疲惫,新婚第一天婆媳不和,儿子必定左右为难,心下了然,“贺儿,可还是为你母亲还有媳妇那事为难?”
“爹爹,儿子是不是做错了?”颜贺语气黯然,看到自己信任的爹爹,忍不住流露出一丝难过。
侯爷叹了一口气,“贺儿,你是男儿,也是侯府世子,后院那些事不该你去理,婆婆管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媳妇既然选择嫁入侯府就要学会适应,做不到就别怪谁。只要后院别往外伸手,爹爹是不会去管的,也不希望你管。爹爹迟早会老的,只希望看到你能撑起侯府,别受后院女人的掣肘,如果你不能,爹爹宁愿你待在府里老死,也别出仕。”
颜贺到底是一个男儿,听到侯爷这般郑重地吩咐,赶紧认真地点头应是,“儿子确实不该把心思过多地放到后院里去。爹爹,上次您说的,要儿子如何行事?”
侯爷见儿子没让他失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林府那只狐狸和我想的一样,听说他那个李家的女婿正在潭拓寺苦读,你和那个李家的小子也算连襟,去潭拓寺进香打好交情就行。”
颜贺一听要去和李傲言打交道,想到当初被李傲言痛揍还有两人与林府小姐定亲换亲一事,心里是很有疙瘩,不过如今早已尘埃落定,且朝上最近形势愈发变幻莫测,为了侯府能够不在权力变动中落马,他也不该记着往事。
“爹爹,儿子谨记你所说,待三天回门回来,我就去潭拓寺。”颜贺应道。
“靖王的宴会,还有二皇子的诗会我都替你推了,如今是多事之秋,咱们啊,要选择明哲保身,待情形慢慢明朗再小心地往一边靠,对侯府才是最好的。你岳父是只大胆的狐狸,回门时许他会和你说上一些话,你届时回来告诉我,李家那小子也是个赌徒,不过他是不得不赌,你此次去只需要打好交道,有份交情,其他的事不能牵扯过多,若他真成事,以后咱们是亲戚互相提携,若他输了,那是他的事,李家也只能再次沉寂,林府,你岳父为了他儿子也不会敢多胆大,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婿当出头椽子。”侯爷轻声说道。
颜贺闻言垂眸,手指轻敲扶椅,思索着自己的想法。
林老爷,侯爷都以为李傲言去潭拓寺苦读,却未曾想他只去了潭拓寺上了一炷香,然后以潭拓寺人太多不清净为由,带着自己的书童离开潭拓寺,在潭拓寺往北的一间名为元和寺的小庙宇那里安静地念书。
李傲言只在写给林蓉的那份家书,给林蓉提过,并让她不要告诉母亲,免得她担心。林蓉自然是应允,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夫君会中途改道去小寺庙苦读,但想到潭拓寺是名寺,香火鼎盛,虽然读书人素爱去哪里读书,可人多了也不好。她提笔回信也表示了赞成,并问李傲言有需要的都要一并告诉她,她会给他备好使人送过去。
“少爷,少奶奶可真贴心。瞧,这可是她这个月送的第五份家书还有一些吃食和衣物。嘿嘿,连我都有一份,少奶奶人真好。”
这天,钱元辰去接送信的人带的包袱,一拿进来就高兴地说道。
李傲言笑着放下手中的书,从钱元辰的手中接过林蓉写的信,“元辰现在可是越多话可说了,娘子自然是好的。”
打开书信,是熟悉的一手端正俊秀的小楷,里边先是说了家里的近况,家中每一个人都不曾落下,再看林蓉写到清琦被教,如今很是听话的事,李傲言几乎能想象到娘子脸上的笑脸,想着就会心地笑了笑,继续往下看,便是关心他身体,告知他送了什么过来。末了在信的末尾着重地提了侯府世子回门时说要去潭拓寺上香,林老爷特意使人告诉她,让她送信告诉夫君。林蓉因为爹爹的慎重,只是告诉了李傲言,并在信中问此事是否要告诉母亲。
李傲言看完整封信,心想娘子行事真够谨慎,岳父只说了侯府世子到潭拓寺上香,其他事并没有说,娘子虽不知道有什么事,还是守口如瓶速使人告诉他。
想了想提笔就回了一封信,让林蓉不必告诉母亲,也不要把他不在潭拓寺的事告诉别人,又在心里说了对林蓉的想念还有母亲,弟弟妹妹的问候,并告诉她一切安好,便停笔不写了。封好信件,李傲言让钱元辰把信交给来人,才细想自己这小半个月来的收获,几乎一点都无。
岳丈和侯爷都是两只在官场上混得已久的老狐狸,他们的心思他多少能猜着一二,不过他们只知潭拓寺香火鼎盛的来源和前皇后有关,却不知这间小小的元和庙却和皇上有关。
这还是祖父在世的时候偷偷和他说的事,那时皇上还是皇子,庶出无势的皇子,在这间元和庙与先皇共患难才得了先皇信任,因为先皇落难不是好事,所知之人甚少,元和庙的主持甚至还因此死了,祖父因是先皇的重臣,且一直伴在先皇身边,才知道一二。这里可以说是皇上的起步之地,太子,想来皇位对他的诱惑力更大,也许会来这里沾染皇上的运气也不一定。
李傲言想想自己这种想法都有些可笑,为前程放手一搏,以前的李家输了,现在输不起,机遇是一回事,实力是另外一回事,一年半后的府试,如果这回不曾有机遇,他也不会选择去府试趟那趟浑水。他说过,他等得起。
原本他是很大胆,想在潭拓寺时,得岳父的传信,布置好一切,但是即使太子真的会去潭拓寺,这样做也很冒险。后来,许是娘子林蓉对他的影响很大,娘子做事以稳为主,而他习惯行奇兵之计,虽然他看起来是稳重之人,但骨子里好冒险,在和娘子相处那么久,使他也慢慢有了改变。临去潭拓寺前,娘子的担心甚至她隐隐有不安也让他记在心上,最终他选择在元和寺苦读。
如果娘子知道事情真相,怕也会同意他这般做。
林蓉又收到李傲言回的信,心里高兴,看到信中夫君说辛苦她了的话,心头暖暖地,眼圈都红了,和夫君书信往来许久,俩人之间的距离倒是越拉越近,有时候甚至会常常想到夫君,怕他冷着怕他饿着,最近城里一直会传来一些消息,哪些官宦人家阖府被抄了,或是那个大人被抓牢里了,有人被流放有人死刑砍头,听到这些消息,都能感觉到形势不对劲,朝上风向莫测,想到林府,侯府,爹爹有时使人告诉她的话,都让她心里有些不安。不过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慌张,日子还是照过,私下里与夫君的信件往来更多。
不仅担心夫君,还担心林府爹爹在朝中如何,弟弟又如何,她想得多了,担心得多了,又不能让婆婆看出不对,整个人都有些瘦了,每次只有收到李傲言的书信,提着的心才会松懈一些。
几个月转眼过去了,天开始飘起了雪花,冬天到了,让人觉得越发冷了。许是快过年了,京城里也不再常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林蓉安心地为在李家过第一个新年准备,婆婆李夫人自己也会时常收到夫君的信件,但是仍常常询问林蓉,“傲言也不知道何时回来,明明说了就在这几天,怎么还没消息。”
林蓉自己也很想念夫君,心头着急,但仍要安慰婆婆,“母亲,许是下了雪,路难走,赶回来会慢一些。母亲,听说夫君曾外出游历三年,如今几个月不见,咱们都想得紧,那时母可是常提着心呢?”
李夫人被林蓉一问,想到儿子随他夫子外出游历三年的事,便道,“那时傲言才十岁,和傲然一般大小,他离开的时候我整日都担心,用饭睡觉都不安稳,好在他有夫子带着,也会常给我写信,我在家天天盼着他回来,也和今儿一样左盼又盼,总是觉着时间难捱,怎么路那么长呢。”
“是呢,母亲这么说蓉儿也觉着一样,这两天每天睁开眼,就想到夫君是不是回来了。”林蓉也道。
李夫人听她这么说,反而劝道,“你也别着急,瞧你现在都瘦了好多,得好好补回来,傲言总会在这几天回来的,咱们啊,就好好在家里等着。”
因为要过年,大家都喜气洋洋,林蓉听到婆婆这么说心里也暖暖地,直笑着应是。就在这时,小姑子李清琦回来了,给李夫人行了礼,又问了林蓉一声。
自从李清琦被李清琴教过一段日子,终于老实了许多,对林蓉虽然算不上好脸色,但也不在懂不懂冷脸给脸色看,或者无事找茬,但是今天她一进来,问过林蓉后,语气就有些冷地说道,“母亲,刚刚林府的两个婆子说,大嫂的爹爹要接大嫂回府。”
“可有说甚么事吗?”林蓉听到爹爹这回竟然要接她回府,心里有些忐忑,忙问道。
说到这个,李清琦的脸更冷了,想到刚刚那两个婆子对她不屑看不起的态度,无论怎么问都不肯说什么事,心里就对林蓉迁怒上了,“不知道,大嫂自己回府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刚刚我问她们,是死都不肯说,看来不定是什么好事。”
李夫人听了,眉头也皱了起来,“蓉儿,既然亲家这么急,你就先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