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泽才进练功房没多久,随从的叶萧在门外大声道:“将军,林家的小公子来了!”
片刻,房门便打开了,一身劲装的叶承泽出来了,他看了眼皓玉,皱眉道:“可是林府有事?”
皓玉看了看叶承泽一身劲装打扮,轻笑道:“府里无事,父亲安好,我来是有事和将军商量,不过这事嘛是不急的,将军既然在练武,不如请将军指教皓玉一番!”
叶承泽看了看皓玉,半响才说:“你是跟高进学的功夫……跟我进来吧!”
不过一炷香时间,皓玉满脸兴奋的走出来了。他见一边好奇的叶萧,笑道:“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叶萧从小跟着叶承泽,自是知道叶承泽的本事的,听了皓玉这样说,与有荣焉的道:“是啊,咱们将军那是厉害!”
皓玉知道看一个人身边时什么样的随从,就可得知这主人的性格一二。他和叶萧两人便说了起来。
叶承泽不一会儿也出来了,他没有想到皓玉居然能在他手上走二十招,招式也不全是学自高进,可是前后连贯挥洒自如,的确是适合跟随高进习武。真是允文允武!叶承泽看向皓玉的目光俨然已经是姐夫看向小舅子的目光,是维护和赞叹。
先前,叶承泽内心对这桩婚事有些抵触,但太后已经下旨,婚事已经是定局。他也只有让自己去接受了。关注多了,倒是对那林姑娘愈发好奇起来。碍于礼仪规矩,他自缔结婚事起,也不过见过一次林姑娘,虽然年岁尚幼,但叶承泽承认自己当时有瞬间的“惊艳”。他以前从没有关注过女人的容貌,但是见到了林姑娘时,脑中瞬间浮现高进所说的“美人”两字。但是让他心里砰然一动的,还是林姑娘看向他时,那深幽无波的目光,似乎要让人沉溺其中……随后,便总能听到有人“无意中”提及林姑娘之事,慢慢的接受了这桩婚事。所以,林大人一病,他便向皇帝请休三日,以未来女婿之名主持事务……
“皓玉,以后便称我姐夫吧!”叶承泽突然出声,让正说着话的叶萧何皓玉愣了愣。
叶萧像被人往嘴里塞进了个鸭蛋般合不上嘴,而皓玉看了看叶承泽,笑道:“这个嘛……”
叶承泽冷冷的目光射向叶萧:“去备茶来,我和皓玉去厅里说话。”
叶萧抖抖肩膀,飞快的跑走了。
“将军是发自内心愿意做我姐夫?而不是碍于太后的旨意?”皓玉正色问道。
“是!叶某早年曾发誓,对于叶某人的妻子,爱她护她,一生不负!”叶承泽字字铿锵,其中的决意皓玉自然听出来了。
“听将军这话的意思,即便将军的妻子不是我姐姐,也是一生不负的。所以这誓言并不单指我姐姐罗?”皓玉有点不爽。
“是。但是如今,令姐将是我的夫人,而不是别的女人。”
“若是有朝一日将军厌弃了我姐姐,而要其他的女子做夫人,是不是也遵守这誓言爱护新夫人呢?”皓玉不留情的质问道。
叶承泽一怔,他从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娶两次夫人,再说了,他娶一次亲都不容易呢!“既然如此,我叶承泽便发誓,若娶得林氏为妻,今生今世绝不负林氏。若违此誓,便如此杯!”叶承泽扬手让装满茶水的杯子成为粉末,茶水和着粉末落在地上。
“好!将军放心,家姐绝对当得起将军一生不负之意!姐夫,皓玉谢过姐夫前几日的援手了!皓玉正色说完,对着叶承泽施了一礼。
叶承泽听了这句话后,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极淡极浅的笑纹。
“回厅去吧!说说你要和我商量的事情。”
“好。”皓玉想着薛蟠那笨蛋胃就有点膈应。
待叶萧和叶迪上好茶退出后,皓玉便将贾家、薛家和林家的纠葛都说了,末了将前一日薛蟠的混账话也说了。
“姐夫现在应该知道,我们家如今的处境了。那些纠葛尚且不说,昨日我放话要薛蟠今日来叶宅磕头赔罪。因此一早便来了。”
叶承泽对于贾府男人们的德性知道得很清楚,但是内宅女眷的事情却不是太了解。原本以为贾府的老太君应该是德高望重之辈,起码,对流有自己血脉的外孙女应该是疼爱的。今日才知,疼爱只是面子上,骨子里并无慈爱之心。有血缘关系的贾母如此,其他人再怎么做,都不足为奇了。
“贾府我们暂时动不了,不过我们可以做些事情了。薛家已败落,薛蟠,我倒是要见见~~”叶承泽后半句话就像带有冰渣。
皓玉看了看叶承泽,心里已经有谱,这人绝对是对姐姐有意了,不管这“有意”是爱还是作为未婚夫维护未婚妻的责任感,叶承泽在他看来已经及格。
“薛蟠,就让我来整治吧,至于贾家和王家,姐夫觉得我们怎么做才能推一把呢?”
叶承泽默思片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贾家荣宁二府世袭到现今早已不复先祖的荣光,旧亲江南甄府已倒,忠靖候比贾家更是不如……如今所依仗的莫过于王家的权、薛家的钱、贾贵妃的势。斩断这三者,贾家便无所依仗。”
皓玉听了这话,暗暗点头,叶承泽虽然是武将,但是这目光倒是准。
“其他的几家公侯府尚且不论,但是东平、西宁、南安、北静等四家郡王府,怎么说和贾府都是世交,他们会袖手旁观?”皓玉想起北静王对贾宝玉的青眼有加,抿了口茶道。
“你既然在高进那里习武,应该听他给你讲过这四家异性王府的由来,当今圣上可不是先皇……再说这四家王府世袭到如今,从不曾牵扯到朝中大事之中,很少被历代皇帝惦记,可见都是聪明之极。他们知道当今圣上的忌讳,绝不会逆着皇帝的意思行事,只要他们不怕牵扯到自身,不怕被圣上惦记上……”
皓玉点点头,“姐夫有什么具体想法?”
叶承泽想起年初在边关见过的王子腾,眼神暗了暗。“王子腾在边城的行事,早已经让圣上不满,所以,斩落王子腾并不难。难的是宫里的贾贵妃。那里我们无处着力,也不能做什么。否则惹恼皇帝的就是我们了。薛家,是最容易对付的但是也是最耗时间的。”
皓玉想了想,笑说:“贵妃那里,没有办法便算了,我就不相信,皇帝想起贾府的乌烟瘴气会宠贾贵妃?”
叶承泽听了低声喝道:“皓玉慎言!怎么能说这等对圣上不敬的话?王子腾那里我会处理,至于薛家,你看着办,需要借我的人手,派人过来说一声便是。最后教训薛蟠时,记得通知我一声。”
皓玉和叶承泽谈了大半日,也不见薛蟠出现,就是贾琏也不见身影。皓玉想起不久之后薛蟠的惨样,心里冷笑,且让你们得意几日。
回了府中,皓玉见了林海和黛玉,将商务相谈之事详细说了。林海沉默半响,才语重心长的说:“皓玉,你要切记,为官者为皇帝尽忠,且不可私心太重。便是真的有私心,也要正大光明的摊开在皇帝面前。否则,你们今日谋算之人便是你们来日的结果。如今的形势,即便是圣上也在等机会,即便结果也称了圣上的意,但是你和叶承泽这番定计一定要告知圣上。今日你这般有私有私心,私下里用手段整治薛蟠及贾府,我也不多说什么。我本就不愿意将你教成不知道世事的纨绔公子。但是宵小阴私手段却不可多用。大丈夫在世,顶天立地,岂可常行这等小人行径?叶承泽虽然和你姐姐有婚约,但见他今日这言行,绝非池中之物。我真担心黛玉你加过去后的生活……皓玉你明日再去叶府,将为父前面的话告诉他,看他怎么做。”
皓玉看了黛玉一眼,期期艾艾半天,才问道:“父亲已经知道了我见过皇帝?”
林海叹了口气道:“你别忘了为父在江南是做什么的?圣上的诸多手段比起先帝来多了不少……”
皓玉松口气道:“父亲知道了也好,免得我为了要瞒着父亲心里纠结。”接着便将叶承泽说说的誓言也说了出来。
林海听了,又叹口气:“真男儿自然千金一诺,但是伪君子所谓的诺言,不过是戏言,不值一提。你们姐弟俩切记,不可随便许诺,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诺言。看人一诺,不如观其一行!”
黛玉和皓玉都在心中将林海的话细细琢磨着。
皓玉和黛玉也说了一会儿话,“姐姐要不要送什么东西给叶将军?”
丫鬟都隔得不近,黛玉便说:“我就是想送,也要有合适东西送才行。再说,我还怕得了私相授受的名头呢。”
皓玉摇摇头:“姐姐,我倒觉得叶将军挺喜欢你的,你做个颜色暗沉的荷包给他也行啊!就说是我送给他的就行了!”
黛玉有点无语,“好了,说说你想怎么做吧!父亲都说得很明白了,不可常常行小人之事!”
皓玉笑了笑,“父亲是说不可常行,可不是说不可行。对正人君子自是行君子之道,对付小人,除非我们绝对强大有绝对的优势,若非如此,便只有行小人之事才能扳倒小人。就如同现在的贾家……”
见黛玉还是有些不放心,皓玉接着说:“姐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陷进污泥中的。”
第二日,皓玉还未动身去叶宅,贾家报喜的人就已经进林家门了:宫里的贵妃娘娘有孕,贾母等人决定阖府女眷三日后去铁槛寺谢过菩萨恩典,请黛玉也一起同行。另七日后,贾府将搭戏台唱戏兼大宴宾客,请黛玉皓玉姐弟一起去赴宴。
黛玉听了对林之孝家的道:“娘娘有喜乃是大喜事,老太太她们去庙里谢菩萨也是应该的。只是我父亲身体尚未完全安好,府里事情虽然不算多,但是也离不得人,所以这去庙里嘛,我便不去了。望林嫂子在老太太面前替我多说两句了。至于宴席。我和弟弟将去赴宴。但是不能留宿了。”
林之孝家的听了,说了几句客气话,谢过黛玉的赏,便回府去了。
皓玉从屏风另一边绕出来,笑道:“我就说这薛蟠是个傻的,不去赔礼道歉还能理解,倒是贾琏也不见身影,原本是宫里的贵妃有了身孕。估计消息是昨天从宫里递出来的。姐,我去叶宅了!”
黛玉摸摸皓玉的头笑说:“别担心,贾妃的这个孩子,能不能安然出声还不知道呢!欲使人死亡,先使人疯狂,皇帝才是真正厉害的人……阿皓,你们做什么真是告诉皇帝为好,我猜他不仅不会反对还会赞成你们去做的。”
皓玉点点头,便出了府。心里却暗道,是要告诉皇帝,但是这话怎么说,还得细细思量下,有些事,不是全部说出来就能得到皇帝的信任的。
进了叶府,叶承泽正穿换好官服准备出门。他听了皓玉转述的林海的话。点点头说:“林大人所担心的也是我昨夜担心的,放心,我今日去京城指挥司,末时将进宫见皇上,我会向皇上说的。放心,我知道该如何说。”
皓玉笑道:“姐夫跟随皇帝已经多年,自然知道该如何说才最好的。姐夫怕是不知道昨日薛蟠和贾琏都没有来叶府的原因的吧?宫里的贾贵妃有孕,如今贾府和及和贾府有关系的人家怕是乐昏了头。”
叶承泽听了贾贵妃有孕之事,沉思了片刻才道:“王子腾最多活不过三月了……明日你再来叶家一次,我和你细说。”
皓玉答应了便和叶承泽一起去了叶府。一人回林府,一人去位于兵部的京城指挥司。
叶承泽带着几名兵卫骑马从荣府西边的街道而过,远远一瞥,贾府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驾——”叶承泽一甩马鞭,人便随着马离贾府愈远,便没有看到贾府角门出来的的几个人影,当头的正是薛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