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十来天之后,寒霜渐从颍川回来了。
他回来得似乎是有些急,清远真人也没再同他一道回来。他回来之时,正逢兵部在朱祁钰的谕令之下整殇边防,原本屯聚在京师抗击瓦剌的二十多万兵卒如今功成身退,被分配到宣府,保定,真定,河间等府的卫所驻守。一时之间,几个城门被堵得水泄不通,他心急如焚地在城门外等足了一天,直到天色擦黑才顺利进城。
回到京师,他也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知道素衣曾出宫见过凤羽绯,登时脸色大变,第一次义无反顾地涉足“晴眉馆”那等花街柳巷,寻找那数年来一直刻意躲他的人儿。
只可惜,他去晴眉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高三姑娘被情郎都督佥事杨俊给赎了身,一并带着前往宣府去了,藏匿在“晴眉馆”内的凤羽绯也就如上天入地一般,再无踪影可寻。
觅不见踪影的不只是凤羽绯,还有那不怕死的凤莫归。寒霜渐知道她入京之后一向呆在弑血盟的堂口,似乎是有恃无恐,全无顾忌,也不怕他上门去找麻烦,可而今,弑血盟大门紧闭,除了一些不知情的仆从,上至魁首风湛雨,下至几个手握实权的当家,全都去向不明,凤莫归自然更是不知所踪。
早在与清远真人同赴颍川之前,寒霜渐便有了些不详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如今,他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一向谨慎的自己被算计了,被凤羽绯,被凤莫归,被风湛雨,甚至还有那一向与他交好的清远真人!不,不只他们,还有自己的好徒儿尹殊颜和尹殷心!
他们或许各有目的,但却一致将矛头对准了他,串通一气,引他离开京师,妄想破坏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苦心经营的计划。好在他及时识破了清远真人的谎言,立马掉头赶回来,否则,一切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模样!
幸好风湛雨还不曾将素衣给带走,看来,他这次不得不冒险入宫去见素衣了。
如今,素衣是他手中唯一的筹码,却也是他自信可以赢了这局棋的关键。当年,凤羽绯诱使素衣毁容改命,就曾坏过他的计划,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君有张良计,吾有过墙梯。耳濡目染对一个少女而言的确有非同一般的影响力,他是素衣的授业恩师,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他随即将计就计,按着他所期望的方向教导素衣。如今,素衣所做的决定,所虑的彷徨皆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他有这个信心,依素衣那倔强的性子,在没有亲自得他答复之前,是不会轻易选择的。
这么多年来,他谨记师尊的教诲,信守当年的承诺,决不任由凤羽绯肆意而为,擅改天命。“火凤白鸾天下乱”的预言已经实现了一半,“火凤”铸造了靖难天下之役,“白鸾”必然会吞噬紫微帝王星,届时,天命在不到一甲子年的时间里被人之力所扭转,必然会酿成大祸。凤羽绯这始作俑者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天谴!当年,师尊用自己数千年的道行保下了她,而今,师尊已经身死魂灭,入了六道轮回,还有谁有这能力再次救她?
师尊用最后的灵丹延续了他的性命,就是要他阻止这“火凤白鸾天下乱”的预言。既然,当年他有办法诱使朱棣亲手戕杀“破军星”,那么,现今,他也有办法让“七煞星”走上自毁之途。
他不会让凤羽绯有什么闪失,不只是因为师尊临终的嘱托,只有凤羽绯活着,“她”才能继续活着。若说他有什么私心,也不过是希望自己惦念的人不用魂飞魄散,即便“她”从来也不知他的良苦用心,甚至一味地破坏。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包括父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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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七天便该要进尊孙太后为上圣皇太后了,虽然礼部已经筹备好了册封大典,但孙太后似乎仍有些不满之处,晚膳前便差了人请朱祁钰去仁寿宫安庆殿,还请了自己向来不屑一顾的贤妃吴氏,说是难得有机会相见,备了些素斋一同进膳,以求其乐融融。
朱祁钰自然知道孙太后的用意,她是担心他拿政事做借口推脱,所以才硬着头皮也请了他的生母——贤妃吴氏,否则,就她以往对吴氏的憎恶程度,别说是一同进膳,就连偶然遇见,也是冷着脸,昂着头,对吴氏的毕恭毕敬做出视而不见的矜傲模样。
朱祁钰也懒得同她一般见识,心不在焉地应允了要去,却是不肯过去同进晚膳。一来,他知道孙太后不安什么好心,六岁那年吃的那些掺有剧毒的应节糕点就是她心狠手辣的杰作,那些记忆与经历已够他一生受用,没必要再尝试第二次了。二来,施蛊之人至今还没有现身,他事事皆需小心谨慎,别说是进食的饭菜茶汤,洗浴的清水,甚至连更换的衣物,素衣与殊颜都会先行查验一番,才可放心。他若是贸贸然答应去安庆殿用膳,必然也要带着她们一起前去,难免惹人怀疑。略微思量之后,他便在独倚殿与素衣一同用过了膳,安排好了一切,这才慢条斯理地上了步辇,直奔仁寿宫而去。
一向足不出户的素衣心有忧闷,在独倚殿中抚琴,宫娥身份的殊颜则是有些无聊地半瘫在一边的椅子上。她向来是如此,就算朱祁钰也在独倚殿之中,只要是没有第四个人在,她都是一副大剌剌的模样,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丝毫不懂约束自己。除非是有其他人在,她才会耷拉着头做出恭敬的样子。此刻,琴声纵然悦耳,可对于她这种对风雅没什么好感的人而言,弦韵根本就是催眠曲,听着听着就会让人昏昏欲睡。
“臣沈莫言有要事求见。”独倚殿外传来沈莫言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恭恭敬敬,不敢越雷池一步。
殊颜有些纳闷。这沈莫言分明随朱祁钰去了仁寿宫,怎么这会子折回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明知朱祁钰不在,却还求见朱祁钰?这演的是哪门子的戏法?莫非,是朱祁钰差他回来传什么话的?殊颜自椅子上慢悠悠地起身,开了殿门,见沈莫言站在门外,脸上如同戴了面具一般冷硬。殊颜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发现殿外负责守卫的侍卫似乎都已经被调动过了,只能远远地在大殿外围守着。她心领神会,朝站在门口的沈莫言使了个眼色,让他进来,掩上了殿门之后,这才懒洋洋地问:“沈大人有什么要事?”
“四儿,才几日不见,你就连为师也不认得了?!”那面容身形分明应是沈莫言的男子深深蹙眉,再开口时,却俨然已是寒霜渐的声音,吓得殊颜嘴张得大大的,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男子喃喃念了几句咒语之后,褪去了幻化的模样,变回本尊。
“幻术!”殊颜惊异地乍乍舌。她可没有忘记,以师父的修为这等幻术决不是什么难事。在明显感受到了寒霜渐暗含的怒意后,她一边露出乖巧而讨好地笑容,一边胆怯地瑟缩着肩膀,往素衣所坐的琴案不动声色地缓缓移过去,手脚发抖,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安,好像恨不得立刻找个合适的地方藏匿起来以避祸躲灾。“师父,您这么快就回来啦?!”
“为师稍后再找你算帐!”寒霜渐冷着脸,挑起浓眉,平素深幽的眼眸如今紧眯着,其间闪过一丝微愠,像是两块寒冰,没半分感情。他往前迈了一步,沉稳的步伐触地无声,只是语出淡然地吩咐着,对她讨好的怯笑仿似视而不见:“你先到外头去守着,倘若有什么事,记得要机灵些!”
一听恩师发话,殊颜忙不迭地往外跑,脚步快得像一阵风。开玩笑,她还年轻,不想死得这么早,看师父的神色,八成是已经知道了她与殷心姐所做的事——她们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姑姑,还暗地里策划让七哥把衣姐姐给带走。此时,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叫苦,呆会儿她无论如何要找个空当先溜为快,否则,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命!
“师父。”直到听见殊颜掩上殿门的声音,素衣才缓缓起身行礼,压低的声音仍是恭敬的,却已多了几分不信任的疏远。
寒霜渐的眉头习惯性地微皱起来,这个动作令他的眉间已经有了浅浅的褶纹。“素衣,你到底还是辜负了为师的好意。”虽然语意中掠过明显的失望,可他站在那里,清瘦的脸上无波无澜,如一泓被世人遗忘的泉水,言辞恬淡安适,象灵山秀水间沉静的暖玉, 已没了方才的愠怒。 “你与风湛雨已经幽夫妻之实了吧?!”
素衣无声地点头,虽然有难以启齿之处,但却也没有丝毫隐瞒。至于师父对她下药的事,她已经从殊颜和殷心那里得知了原委,也就没必要再旧事重提,徒增尴尬了。“师父,是真的么?”她只是低垂着头,一只手摸索着按住“长相思”的雁足,另一只手在琴弦上无声滑动,神情还算平静,却有说不出的萧索:“我与朱祁钰真有一世夫妻的缘分么?”
“为师一直以来不喜你与风湛雨交往,并不是因为与他师父有什么过节,而是你命数异于常人。”寒霜渐静静地注视着她,刀削似的眉缓了,淡然的语言像是一抹伏笔,仿佛他什么都知道可却又什么都有所保留。“你的面相乃是凤仪天下的皇后之相,天家之人,富贵命定,不可随意沾染这些星象卦数的东西,为师一早便劝过你,可惜,你却置若罔闻,甚至不惜用凤头钗划下那几道伤,坏了自个儿的命数,也执意要学占星卜卦之术。”到最后,他忽然幽幽叹息,转过脸去,睿智的眼平静地注视着那明灭的琉璃盏。“一切都是天意,没人逃得过命数。你执意要毁容改命,却硬是为自己改出了一段孽缘,素衣,这便是命呵!”
在琴弦上滑动的手指骤然一顿,素衣不由自主轻颤起来,仿似方才在那细细的琴弦上的不是手指,而是她的心,而今,一个不留神,她的心已经失足落入了万丈深渊。“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她心弦颤动如风中落叶,无法自持,说话时,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是在询问,可却更像是在自问。
她的表情没有逃过寒霜渐的眼。
“为师若有其他的法子,又何必棒打鸳鸯,硬生生要想尽办法断了你与风湛雨的情缘?他虽是凤莫归的弟子,行事多有诡谲,但本性倒也还算纯良,也不算是辱没了你,可惜,缘分难测,你与他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的孽缘,若是强自要在一起,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的萧索与恍惚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底殒落,轻易被融灭,浑厚低沉如缎般的嗓音不知不觉就成了无形的蛊惑。
素衣睁大她那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灵透却也空洞的瞳仁闪烁着,微微眨了眨,其间暗藏的哀戚仿佛可以将人心也给剪碎了。“清远真人说天机泄露,必降灾劫,紫微骤起,七煞必现。我篡改了朱祁钰的命盘,也就改了他的命数,若是不能全力助他化解七煞之劫,他便注定活不过而立之年,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很轻很低,不知不觉中,忽然一股椎心刺痛,令唇不住颤抖,连牙齿都似乎打了结,发声变得格外艰难。
“是的。”
深邃的眼睛迸射出如刀一般犀利的光芒,视线如箭般直直射进她的心坎,那一刻,他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倔强。
这种倔强,他曾经也在凤羽绯的眼中见过。
莫名的,可怕的倔强。
寒霜渐毫不犹豫的回答在素衣的心上凿了一个洞。这事,她早就从清远真人口中知晓了,可她还是选择再问一次,不过是给自己最后一点微乎其微的渺茫希望。而今,这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凋残了。她有些茫然地沉默了,沉默得几近脆弱,就连身上那惯有的清冷自持也仿佛一瞬间全消失了。
“我该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他的命?”好半晌,她才开口,任空荡荡的寂寞从此刻开始啃噬着每一寸躯体和魂魄。
“这几日,紫微帝星光芒晦暗,只怕,七煞星就要现世了。”寒霜渐依旧是那一脸平静的表情,声音还是一样缓慢、沉稳、有力。“紫微、七煞,二者不可并存,要想保全紫微帝星,除非你能够在他遭遇而立大劫之前早一步找到那命带七煞之人,将其诛杀!”最后的那个杀字很轻,却毫不留情,带着不可阻挡的犀利,令素衣不由瑟缩了一下。
她就这么默默伫立着,不管多么明亮,对于她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垂着头,手指死死抠住琴轸,连指甲也泛白了,仿佛在等着什么,也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皇上,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外殊颜刻意夸张的呼叫声传入耳膜,看样子,朱祁钰似乎是回来了。寒霜渐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是轻轻叹口气,留下最后的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自己好好斟酌吧。”语毕,他无声地自窗户跃了出去,再无踪影。
一室的寂静,仿似从未到过任何访客,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
不等朱祁钰进来,从怀里摸出那装着紫q翎叶汁的青瓷药瓶,素衣不再犹豫,扭开瓶塞仰头一饮而尽。
略带苦涩的药汁在唇齿中肆虐,已经痊愈的伤口阵阵发热,似乎又开始泛起疼来。
师父说的没错,要救朱祁钰,除非早一步找到那命带七煞之人,如今,她已经没有蟠龙珏和隐晦箴言可供占卦了,要想寻七煞的踪影,唯一的办法便是开天眼,下血咒。
她已经孽债累累了,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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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茫茫,败叶萧萧,鬼哭凄凄,阴风阵阵。
银白若钩的月华之下,七盏的琉璃明灯分别放置在破军、武曲、廉贞、文曲、禄存、巨门、贪狼的法门上,这便是有名的“步阳斗罡阵”,当年,三国智者诸葛孔明曾以此阵借寿延年,以她的推衍,今夜,七煞将会现世,以凡俗之力绝对挡不住天意安排的致命死劫。为今之计,她只能铤而走险,以这威力无穷的阵法借七星的玄力熠辉,下血咒,开天眼,希望可以早些寻倒七煞,为朱祁钰化解生死灾劫。
对于素衣而言,皇宫大内金銮之气太胜,各宫殿楼宇宙的方位摆布也刻意避开了五行的缺失,如若随意施以阴阳之术,不仅施术者会走火入魔,阴阳之气不受控制,坏了五行分布,必然会招来恶鬼冤魂,让这宫廷永无宁日!天地万物皆生于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万物负阴而抱阳,西苑冷宫这清冷的院落自大明开国以来不知死了多少心有不甘的妃嫔,阴毒幽怨之气极重,无疑是在这深宫之中施展阴阳五行术的绝佳之地,寻遍整个皇宫,也只有这寂冷阴森的地方才适合她上观星象,下卜阴阳。
也难怪师父会说,命定富贵之人不可近习阴阳术数。
素衣静静在阵中打坐,纤尘不染的白衣在月光下流泻出柔和的素静,她的手中握着三张淡黄的“玄蕴符”,上面除了殷红的朱砂摹印,还有朱祁钰的三滴血。
那紫q翎叶汁确是有用,喝了不过十二个时辰,双眼便渐渐可以看清眼前之物了。可惜的是,双眼复明,她最先看见的便是朱祁钰,心中不免一阵惆怅,若是能第一眼看见七哥,不知该有多好。
双眼比复明,素衣便开始着手准备下血咒,开天眼的事。向朱祁钰要血时,他曾问过是要去做什么,素衣也没明着告诉他,只推说是有用,他也就不再问,痛快地让她以针扎破指尖,挤出了三滴血。
此次,为他化解命劫乃是悖逆天命的极端,能否成功尚且是未知数,施咒者必然会减少一半的阳寿,即使是佛,死后也必堕阿鼻地狱,身受十世轮回之惩。这是背水一站,前方雾霭重重,背后也是全无退路,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没有任何的办法。
以往,师父常说,天命难违,可她却总是认为人定胜天,如今,她也算是尝到个中苦楚的滋味了。她不过也只是个人,不是神,纵然可以预知天机,洞悉前因,也仍然无法摆脱命盘的束缚。
远远地,更漏的声音响起。
已经子时了。
素衣抬头眺望苍穹,突然,她脸色阴沉,眉心一悸,下一瞬,轻盈的身子已经一跃上了宫墙,在散满夜露的鸳鸯瓦上停驻。
“怎么了?!”殊颜原本在一旁昏昏欲睡,见素衣有所动作,也眼疾手快地立刻随着她跃上了宫墙。
素衣以从未有过的阴沉紧锁双眉,素白的衣裙在夜风中决然飞扬,严峻的神色不只染上她的鬓角,更是流窜入她的四肢百骸。
“七煞星现世了!”清越的嗓音骤然冷绝,平添了一抹凛冽的肃杀之气。
殊颜不觉抬头,只见离那灼亮的紫薇帝王星不远处,一颗星子正隐隐闪现,由隐晦而渐渐清晰。它闪耀着冷凝而诡异的光芒,如同一颗魔眼,不怀好意地窥伺着万籁俱寂的大明江山。
如今,七煞星甫现世不久,正是开天眼,下血咒,寻他踪迹的最好时机!
素衣跃入“步阳斗罡阵”,手指携起“玄蕴符”,在月光之下,那符纸上的朱砂与血迹竟然慢慢在她指尖汇集为血红的水珠。
“三元七政,力撼乾坤,发罡起斗,天眼皈依!”
她紧闭着双眼,嘴里喃喃念着天罡净神咒,无数道细细的蓝色光流以近乎瞬移的速度从星辰折射至琉璃灯上,相互之间流转不休。登时,琉璃灯骤亮,那符纸化作幽蓝的火焰,在指上熊熊燃烧,如一朵璀璨的莲花,光芒诡异而耀眼。借着那蓝色的火焰,她立刻将双掌合十,掌中火焰将她的双手也变作蓝色,纤指一弹,那朱砂与血混合的血珠被弹入印堂穴,迅速消失,她的整个身体也慢慢化作蓝色,浮至半空中,火光映着蓝光,在月色下显得阴森骇人,如同鬼魅。
睁开眼睛,那原本漠然的眸子深邃犀利犹如利剑,隐隐泛着水一般静谧的蓝光。
血咒已下,天眼已开,她眼中看到的一切将不再是凡俗世事,而是绝不可泄露的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