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嫔之妹,才十岁的小佟氏进宫,除了承乾宫外,左右都在太皇太后,皇太后身旁。小佟氏很是知书达理,对着皇上更是谨守闺阁,不曾半点出挑。两太后喜欢,皇上对此也不多言话,反正没有小佟氏,就德嫔这般的,还会有另一个佟氏进宫。倒不如留一个省事,规矩的。
皇上冷淡,嫔妃也就不多关注。
毕竟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看着安贵人分明就少了的恩宠,几次下来都被截去,却又不得不忍着。宣妃掌理宫务,总有几天会集嫔妃一同,也算算是聚一聚。
满堂□□,个个都是娇艳动人,唯独安贵人尤为显眼。满脸的憔悴,眉角也不如以往的清淡娇态了。这样的残花模样,是越发的勾不住皇上的心思,只怕如今皇上对着,也都淡了。
“安贵人可要保住身子啊,若是难受,皇上岂不心疼坏了。”戴佳氏看着李氏的模样就是不喜,看着就窝囊。
佟氏看着李氏发白的嘴唇,不竟冷哼“若是身子不舒适,只管报上来。好好地闭门歇息就好,何苦忍着难受,反让诸位姐妹心疼。”说完,眉角高挑,满是冷冽。
佟氏向来就是风情万种,即便没有什么顶尖的颜色,可那举手投足间的风采,是多少女子都比不得的。却从来都没有如此冷淡视人,如今这般作态,景宸看着就是讽刺一笑。
“德嫔当真得宠,竟还能把安贵人压下不提。”景宸很是不喜,看着佟氏,便想到了她的心思,自然也是心里不舒畅的出言道。
佟氏面色一僵,脸转过去,看着景宸,很是不可置信。不想景宸以这样真切的语气,替安贵人说话“皇上疼爱,这是嫔妾之幸。娘娘过奖了,婢妾不过是尽了主位的本分。安贵人在承乾宫一日,奴才就得好好地关照,想来,这也不为过吧。”
景宸听着,一个冷哼“倒是我多管闲事,费口舌了。”
“不敢。”佟氏回道。
博尔济吉特氏看着,歪了歪嘴儿,也不搭话。倒是马佳氏一溜眼的看着景宸腰间,眼珠子丝毫不愿挪开一点。
景宸看着,却不发话,只看着马佳氏不语。
马佳氏突地一笑,看着景宸道“宸妃娘娘的坠子,倒是精致。”
这一话,把安静打乱,好多的眼睛移了过来,看着景宸腰间的碧玺雕松鼠葡萄佩,都是一笑。平日里打扮,都是佛拉娜一手抄办,腰间总会被嫌弃过于空洞,多少都会佩带花草动物等的佩饰。这条碧玺雕松鼠葡萄佩,也是景宸多数会系带的,不说景仁宫的人,就是宫里头的大小的嫔妃主子,那都是知道的。
大家都熟悉的,那有什么好稀奇的?只是,
“娘娘腰间的佩饰倒是精致,不注意,可真瞧不见,想来质地也是极好。”郭络罗氏早就心烦气躁,不想多生嘴舌。却不想马佳氏这么一说,她便是睁着眼,看着十分的仔细。
景宸笑了笑,在外衣侧边,把露出一半的玉带扣拿了出来“荣嫔和宜嫔可都是好眼神,连这么紧身贴身的物件,都瞧个清楚。”
马佳氏对于景宸的淡然意料之中,却偏生觉得就是讽刺“娘娘说的夸赞了。不过是嫔妾眼馋娘娘的圣宠,哪些细节嫔妾自然不会放过,只想能学得一二,可是极好地。”
戴佳氏听着,笑道“还是荣姐姐有经验,如此细心,怪不得皇上会如此恩宠。这观察如此精细,妹妹,今儿个倒是学到了。”
戴佳氏嘴上的奉承全是讽刺,马佳氏却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景宸,眼神发亮“嫔妾眼神好,观察精细,也是凑巧。实在是因为娘娘的玉带扣,真像皇上的贴身锁带的那个一样。不过皇上的玉带扣很是精致,背后竟雕了凰,栩栩如生的。”
景宸把玉带扣摊手放于上面,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哈日珠拉看着景宸,笑了笑“姐姐可真是厉害,连着贴身系带的东西,荣嫔也能费心思去专研。不过是些把玩的物什,倒是大惊小怪的。”言辞中,很是不以为然。
马佳氏却不退缩,只笑道“只要是皇上的事,嫔妾自然是仔细得紧的。”
郭络罗氏灿然一笑,芳华绽放。
挑了挑眉,景宸看着马佳氏的眼神,不过一笑,输人不可输阵“荣嫔和宜嫔都是极好的,这份细心体贴,本宫事望尘莫及的,你们可得仔细着了。不过,皇上能时时贴身带着此物,有此心意,还得谢谢荣嫔了。”
马佳氏听着,面上无甚,只面色实在不好。这个宸妃油盐不进不说,还那副不经心的模样,她最是不喜。不过,看到周围人的目光,嘴角一勾,也不辜负了她的心思了。
所有人看着景宸手中的玉带扣,听着景宸的话,如此万众属目的待遇,滚烫的眼神,景宸很是复杂的一笑,这个后宫,真真是永不安宁。这让她,如何能习惯,安心的生活?这一段人生,真是比想象中的长且难许多……
这样的日子,还有那么的长……不禁手上用力,握紧了玉带扣,长得她连心都累了,倦了,凡间女子竟是这样的一生,真该感谢却又无奈,她要走这凡间的一遭。
宸妃绝代芳华,倾城之姿,虽是男子心中倾向的天女,却也是女子望之退步的狐媚一流。这不关气质,不关家世,只因她那倾城的模样,同性之间很难得到接近。更何况,宸妃有模样,有家世,有才学,更有气质。冷着脸时那样的高贵疏离,洗尽铅华呈素姿。却透着一股芳华清淡,安静时更是个清雅脱俗的女子,就是女子也是见之难忘,何况是男子?
只是终究有些不一样罢了。再说了,生得再好,徒增光耀。表面上的奉承,只能害人。在人世间这些年,她岂会不明白?女子要聪明,要不出头的聪明,若是拔尖出头了,即便在风光无限,荣华富贵之下,是比男子战场上还要多的尸骨。那样累,伤心神的活法,她活不来。
宫中最多的便是女子,细心如发的主儿只要是认真,发了狠。她这一副天生的公敌在此,光靠男人明面上的倾心,岂能过活?
再说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之前的日子过得有多痛快,自在,如今反衬的,就有多悲苦,难受了。原来的兆佳氏不过是一届小官之女,模样虽好,却是平常官女子。宫中数年,兆佳氏的恩宠自然稀薄,而后只能守着端静公主过活,寥寥一生。但她不能,从一开始背景的显赫和她的性子,便决定了她不是历史上的布贵人。
她是宸妃,当今皇上加封的正二品加封后妃。骨子里却是伏羲之女,是高贵的神女,何必万般迁就,退让凡人?只要历史大流不变,她何苦这般前后顾虑?
再说了,她本身就带着男子的喜欢,女人芥蒂的模样,即便讨好也不过如此?再看今日状况,又是多少女人不喜进而生了心思的?
景宸越想,心里头便是随着一片明亮。虽说是替了兆佳氏一世,但不一定就要像她一样,孤苦的在后宫受尽冷落,挨近冷眼。万事皆由法,这是修炼,不可过多压制,随心行事,岂不正好?
景宸很是大方的松开手,轻轻的把玉带扣系在腰间,手一松开。那玉带扣随着大腿边垂下,摇晃间飞凤若隐若现,玉色间恍似流泻一片琉璃,盯着玉带扣的诸多眼睛都是瞬间恍惚。
马佳氏眸色一暗。宸妃不顾忌的行事,看着这场景,心头很是难受。感觉她好像做错了什么,好像反促成了一对人儿……
景宸看了一下,只让哈日珠拉巧着嘴巴多费心,便提前抽身走了。
董氏看着这一切,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细心的看着嫔妃们的神情。身旁的僖嫔倒有几分自知之明,从始至终,不过冷笑一声,便无多反应。也是,若是真的一对,嫡妻轮不上,她一个旁支的嫔妃,就更轮不上了。只是可惜了,荣嫔等人可要好一顿伤心懊恼了。可把懿妃安静回避的态度给逼了出来,看样子还稳若泰山,不禁一叹,她自也是比不上的了。
“主子,柳尚义刚送了些物什来。”
柳尚义是皇上的御前尚义,是皇上的贴身宫女,低位分的嫔妃过得还不如这柳尚义好。再说贴身的宫女,多少有些暧昧,日夜陪伴,可是多少嫔妃嫉恨的。因此,柳尚义在宫中并不多走动,若非皇上钦点,也绝不会跑到后宫来。
除了翻牌,赏赐这等事,柳尚义怕也会推脱。这等事,也向来还没冒尖的李德全来做的。
景宸脚步不停,心里头一飘,也随之眉目带着神采轻扬“知道了。”
佛拉娜心里琢磨着,虽不知为何主子心情一下子变好了,但一想到皇上要来,主子这般,公爷,福晋也算能放心了。面上一笑,两颊凹处粉色的梨涡,可爱纯真的面容添上几分娇美可人。
景宸看着,这个丫头,也是老大不小了……
夜色降临,静鞭响起,皇上顺着入了景仁宫。东西六宫的嫔妃都是复杂的看向景仁宫,那样安静的地方,也只有皇上去了,才是灯火漫天。却是莫名的,冷心。
“怎么了?”皇上打一进来,就盯着景宸的腰间。景宸看着那眸色间连本人都没发觉的温柔暖春,男子这样的专注和深情,是女人最为受之不起的。
“又不是第一次见,怎么还这般看不够的,可是带着不好看么?”康熙听了景宸的话,向来轻抿,微紧的嘴角逐渐柔和,嘴边带着深深痕迹的皱痕也是舒开,张口畅然一笑。眉间全是舒畅轻松,习性下来带着的愁色瞬时尽褪。
“怎么会?琳儿带的,一辈子都看不厌,都好看。”说着,伸手把景宸轻手拉向自己,抱了个满怀,这样的怀抱,温暖……
景宸讶然,不想这人从一开始的兆琳到琳儿,丝毫不曾有半分征兆,也没要她应允的意思。一嘴儿的柔情,再想深宫中的女人,却觉得这样的怀抱,也不过如此。等她回归身份,这等亲近的动作,便是想也别想,不过是徒增玷污罢了。
景宸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不以为然,只是这样一个坐拥三千佳丽的男子,值得那么多的女子争斗。不过不论是后宫,前朝还是子嗣,真是一片真心的女子,他也不见得能够沾惹。真不知,为帝为的什么?所有人都在谋算他的一切,只因为他的权。九五之尊,高高在上也注定了凡人不可触及的悲哀。即便是枕边人,那也是一心谋虑策划的人,他若不谨慎,疑心,怕早就埋没黄土了。
自然的,身为他的贴身人,就更不应该感性了。想此,心里更是一稳,只要不顾忌,什么都好。
“皇上是越发的没了模样了。”景宸嘴角轻勾,没有多余的感性和慈善,终是一笑。
哪知康熙却是眉头一皱,看着景宸摇了摇头“这阵子你倒是生疏了,往日里可不是这般叫朕的。”言辞不满,但却并不重。
“呵,皇上不怕,可我还怕呢。今儿个在诸多嫔妃前,就因为这劳什么子的,我可不要吸取教训,乖顺些才好。”景宸止不住的笑道,今日之事,皇上必定是多少听闻的,倒不如勺出来,说个清楚。
“你呀,哪是乖顺害怕的模样?”康熙上下打量景宸一番,失笑道“你是朕亲封的宸妃,谁还能莫过你去?”
说着,看了看景宸腰间的玉带扣,很是满意“这物什,就应该这么带着,往日里埋在里面,可惜了这佳人玉色了。”
很有一番调戏的话,景宸听了不依的娇声道“爷,尽是连着她们来欺负人。”
这般女子娇嗔,本就是心爱之人,康熙看着无不动容。再看景宸耳垂发红,便是腹中发热,暗骂一声后,又对那一声称呼很是满意,声色低沉“嗯,以后就这么叫我,甚喜。”
景宸笑着,眸色清澈。
今日嫔妃连面上的奉承都少了,这样最基本的,她们都做不来。可见男人的心,是有多大的影响了。可惜了,这样无用的东西,竟被荣嫔拿来作伐,真当她好欺负的?想着,笑得越发的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