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有个姑表妹妹,博尔济吉特氏。
其额赤格阿布鼎虽是刚硬,不知委曲求全之道。早年虽是强硬,但这些年来也是慢慢的软了。顺治十六年杀刺客一事之后的拒绝向清王朝纳贡,也是安分的做了臣子应做的本分。因此那些不好的开头,也算是掐断了,阿布鼐被削夺亲王爵位并且幽禁盛京之事并未发生。
博尔济吉特氏,即前世的当今圣上的辛者库贱婢良妃卫氏,对此生很是满意。
而且这些年来的养尊处优,虽早有别扭却也习惯了。特别是看到幼时便去了的额合那尔,即孝端文皇后所出的皇二女固伦温庄长公主马喀塔。虽遗憾依旧不得挽留姓名,但到底死时额赤格阿布鼎的执拗也好些了。心中就是再不满,也没有了那样的明显动作。固伦温庄长公主死时,也没那样的形式所逼迫,比着记忆里的晚了好几年才去,死时也很是风光。公主该有的,她都有。加上额驸阿布鼎朝政顺当,儿女成双,也是争气的,死时也是脸带微笑。这可说,额合那尔的去是她上辈子连至如今得变化中最大的安慰了。至于以后的,她着实不敢想。
“琳琅,做什么呢?”嘶哑粗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博尔济吉特氏隐去心底的伤感,想到这辈子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的额赤格便是心中一定。额合那尔是极早前拖下的病,且又担忧真会待她百年之后,爱新觉罗家那样记性子的刀便要砍下来。这才急得一直未有养好,落下了病根,她从醒来费尽心思,也素手无策只能看着额合那尔步步走向黄泉。但额赤格的命运转了,察哈尔亲王府还在,阿哈布尔尼也在,一切自当会好的。
“额赤格,瞧您慌慌忙忙的,一身风尘仆仆的赶着回来,也不注意注意自己的身子。”博尔济吉特氏转身见阿布鼎一身亲王政府,满脸笑意的走近,身后的人也是端着,杆子撑挂着物品,很是艰难的急急忙忙的跟着。那满头大汗的,便瞧出阿布鼎回来时,定是下马便不停步的来了。
博尔济吉特氏说着,但那甜甜的一笑却让阿布鼎骤然的一身轻。心中开怀,哈哈大笑的到觉禅氏跟前,双手一下子便将博尔济吉特氏举起转了两圈。博尔济吉特氏到底不是那些真的小女儿,对着阿布鼎的亲近动作,她也是一贯的受着。阿布鼎的宠女儿是她上辈子再难想的了,如今有这机会,她自欢喜得很。和着阿布鼎的亲近之后,也会把持住府里的奴才,不可胡言乱语。
“无碍无碍,额赤格一个大老粗的,哪里那么娇弱的?”阿布鼎开怀的笑着,看到心里记挂的贴心娇女面色红润,心中大快。又仔细博尔济吉特氏不若之前的娇弱,心中更是放心。“不过额赤格的小棉袄,看着倒是好了许多啊。”
博尔济吉特氏面上轻嗔,和着阿布鼎一同回正厅“女儿又不是什么病西施,身子自当是好的。”
博尔济吉特氏的身子就是郡主命,虽然是蒙古的贵女,但为了固伦温庄长公主的病情,自小就费尽了心思亦顾不得自己。阿布鼎与温庄长公主极有情分,也没那些额驸四处偷腥的,公主府里只有两个通房,还是由着公主把持的。温庄长公主身子娇弱,只得了一子一女。博尔济吉特氏不是平常的孩子,自也懂事许多。不会像那些贵女总是痴缠这阿瓦,和着阿布鼎那样的汉子却是极好的父女情,阿布鼎也是蒙古里出了名疼女儿的。眼见长公主去了,他心中虽是伤心,但更多的是担忧身子自小单薄的女儿,怕他不在,这小女儿的心思一多,恐回来便只见个病怏怏要跟紧长公主后路的独女。这才下了马,急忙的感来瞧博尔济吉特氏……
“额赤格去了几月了,看满脸笑意的,可是有什么好事不成?”博尔济吉特氏徐徐的和着阿布鼎走着,一边又说着话。双眸恰好的带着仰慕的神情看着阿布鼎,阿布鼎心中犹然舒畅的道“合噻督那个老爷子却是厉害,你额赤格我啊,可是一同拜了额布格。老爷子倒是也是硬朗,却是条汉子!本王和着布根萨哈一同拜安达,今儿高兴,琳琅可不能又截了酒去。今天我可要吃个痛快。”
博尔济吉特氏看阿布鼎这般,自当是笑了笑“额赤格即是想吃酒了,女儿自当不拦着。阿哈呢?怎么不见人。”
“布尔尼那小子走在后头,应还在路上。”阿布鼎接过博尔济吉特氏的茶,牛口大饮。垂眸正看见博尔济吉特氏面颊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虽是年少却有着出水芙蓉之姿和与同龄少女没有的沉稳。他一个粗人,虽不懂汉人的诗词描画,但到底知道他的女儿是个在汉人里都拔尖的美人。想到宫里才进的蒙古嫔妃,再想如今事态和公主去时对女儿的安排,不仅欣慰。他终究心中有颗刺,就是对大清皇帝低了头,但到底山高皇帝远,面上无错便不能把他怎样。
女儿如此年少,不似布尔尼是个男子。但如今看来应是不进宫了,只要孩子不被把持着,他才是真的放心了。且孝端皇后并不是真的和太皇太后多好,甚至是毫无芥蒂。进了宫,只怕是有个什么万一,若要女儿好,只要是嫁进太皇太后的那一方,皇上信任的就万无一失了。
阿布鼎如此心里想着,想到和大布尔尼几岁的布根萨哈,衣领开了一府。那是个有能耐的,不过已有了妻室,自不能委身为妾。而与布尔尼年岁几近的硕赛则是个汉子,即是不继承了上头的爵位,那也不会太差。
“琳琅已有十二了,可想以后有个什么样的丈夫?倒与额赤格说说,你额合那尔至死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挑个琳琅满意的。”琳琅见阿布鼎沉思,便挥退了众奴才,待阿布鼎说完这些话时,眼眸微垂,面颊恰好的带着绯红道“额赤格!”
阿布鼎见此,以为是害羞了“咱们蒙古的儿郎都是好样的,琳琅这么优秀,只管说怕什么!”
“一切但凭额赤格的办。”博尔济吉特氏低着头,福了福身“即是额赤格才回来,身子应是疲倦,女儿先告辞去准备一二。”说完,不等阿布鼎反应便转身出了厅堂。阿布鼎只一头想着,带晚些找布尔尼问问,毕竟同龄人更知道些底细,再让嬷嬷去与博尔济吉特氏谈谈,尽快的把这婚事给定下即是。
博尔济吉特氏心神不宁,强压着心头的颤抖有序的吩咐着下人准备食物,便借口回房歇息沐浴。只等下人一走开,独一人在房内时,博尔济吉特氏已经的冷汗直冒,低着身子后趴在床上,眼神惊恐,脑子晕晕的。手拽进了被子,久久才平了心里的慌乱。而后脱衣沐浴,闭目养神。私下却想着,宣嫔进了宫,她要快一些,这一辈子不想再重蹈覆辙了,那里是她的噩梦……
那些手脚,都准备的不差了。哼,佟氏不会在当初的风光了。看着吧,这才只是开始……
康熙十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恭亲王宠妾庶福晋晋氏产女,抱入宫中,入皇上名下,众人称其为三公主。
康熙十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的小年,储秀宫的佟贵人便出来了。二十四日起便是春节的开始,主子们出门等都要燃鸣爆竹。二十五日,启祥宫荣贵人马佳氏产子,乃是皇上的四阿哥,身子强健,皇上大喜。赐名赛音察浑,特等满月后再从启祥宫抱出到大臣家去。而后年夜时皇帝朝祭夕祭神位,众人随着吃饺子等。再等皇上赐‘福’字,再换上春联等,这个年节也算是过了。
本来宫中多了个阿哥,还有个产妇,这样的年是过得再好不过的了。只可惜康熙十一年二月初五,嫡子承祜竟然没有熬过,早夭了。
皇后的端庄模样也一下子没了,悲悲切切的伤心了许久。皇上心痛之余,又想多个嫡子,皇后又觉得地位有威胁,心想多个阿哥,女人心怀鬼胎,一时间大清最尊贵的夫妻少了往日相敬如冰的客气,倒是琴瑟相和,鸾凤和鸣,看着恩爱无比。
直到十四日钟粹宫惠贵人纳喇氏产子,是个健健康康,很是壮实的小阿哥。皇上大喜,即刻赐名为保清。太皇太后虽对皇后说不出什么喜欢与否的话,但还算是满意的。眼见着唯一的嫡子没了,她也是心中遗憾了许久,有心查办,但手脚却奇异的干净,且拉扯到了承乾宫中去。无奈大新年的只得消声没了几个庶妃答应,而纯妃钮钴禄氏则是被罚了一顿,抄写四书等女子谨记的闺籍。皇后也上道,很快的又抓住自己的有利来争宠,一时帝后和谐,这是再好不过了。
但最高兴的还是惠贵人这丫头识本分,倒也顺顺当当的产下阿哥。这也好安心了些,毕竟虽没了嫡子,但多了两个庶子,再说皇后年轻,如今也得宠,害怕没有子嗣的?如今又有了阿哥,前朝也好说话些,何况明珠等人,还正是重用呢……惠贵人这一胎,虽然面子上不会大办满月席等,但却是让除了皇后外的上面的几人心中甚慰,也不时的赏赐各物。纳喇氏见此,没有说把阿哥给了其他嫔妃,景宸也没借着之前的帮忙把孩子截了去养着,心中落下了那块石头。身子养好后,便到景仁宫去一番敬谢。
佟贵人在重入后宫,花样百出,只可惜了她面对的不是沉寂女色的男子,就这么不冷不热,当着一个稍稍有些多赏的平常嫔妃。马佳氏本就是个厉害的,本来她也只是个普通的满旗贵女,所具有的优势埋在宫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但她就是机灵,能让皇上满意,最重要的是好生养的,不是?
九月中秋时,马佳氏身子不适,太皇太后叫了太医来,却是喜讯。荣主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宫中子嗣艰难,荣贵人倒好,虽死了个庶长子,但耐不住肚子争气,连着有了四阿哥不久,这又有了。要知道皇上再是疼爱那个,但现在却是雨露沾均的,即是得宠的也不会比过一宫之主去。毕竟除了初一,十五的日子是定下在皇后那外,还有五日的不定期。而纯妃原有五日的侍寝,但如今禁足出来了,也不过与宣嫔一般堪堪三日。景宸那儿有个五日左右,剩下的分几天就在乾清宫过夜,就看下面嫔妃自己的手段了。□□贵人这样的,却能连连有孕,岂不让嫔妃们嫉恨?
钮钴禄氏原与马佳氏不对付,见马佳氏如此容易怀胎,心想她这些年的艰难,也有心拉拢。却可惜了,宫中前一刻是好姊妹,后一刻是杀子仇人的不在少数。但马佳氏心有防备,心思玲珑防着启祥宫的侧殿,不愿屈身。钮钴禄氏好不容易解了禁足,却备受冷落。本就一肚子的气,也忍不住做了手脚,可惜了被人转了空子。不久,在大臣家护养的四阿哥赛音察浑却莫名其妙的去了。马佳氏一听一心认定了是钮钴禄氏,查出来的也恰巧有些隐秘,却又查出处处不利都指向了钮钴禄氏之手。气得钮钴禄氏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晕了过去。本就不喜遏必隆那样的墙头草的皇上,这下更没了顾忌的把刀指向了钮钴禄氏头上。可怜等昔日的纯妃醒来的时候,只见到冷清了许多的承乾宫,还有魏珠冷木的面色和一张明黄色的被贬圣旨。
“钮钴禄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侍从,却实是沐猴而冠,巧言令色,文过饰非,恃才傲物,心狠手辣,不守女规四德,毫无后宫嫔妃表率之德。朕心痛矣,今查此罪大恶极。承乾宫纯妃钮钴禄氏除封号,贬为钮贵人,移居储秀宫。”
可惜钮钴禄氏的总总可怜和确实的不知情,到了皇上那儿就成了那般的不堪。遏必隆即使有心也无力,毕竟皇上没有直接昭告天下,她的女儿做了什么!杀害阿哥,那可是死罪难逃,活罪难免。没有被剥夺了嫔妃的资格,就已是天恩了,无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皇上得意的把钮钴禄氏和佟氏扔到一块去对咬。
钮钴禄氏一身冤屈却不得平,只能忍着进了储秀宫偏殿,一边和佟贵人打擂台,又一边寻找蛛丝马迹,期望洗脱自己的罪名,再得到皇上的恩宠。
康熙十二年五月初六,痛失一子的荣贵人再次产下了皇嗣,只这回的却是个公主。但宫中除去三公主外,二公主前不久又去了,这个公主好歹是难得的健康的。皇上大喜之下,便允了让四公主就在生母荣贵人的名下养着。荣贵人这回,也算是争回颜面了,好歹这公主是个身子好的,若是好了,这可是皇上活下来的嫡亲的大公主啊!不用荣贵人的鞭笞,下面的人见风使陀也是护养着四公主极好。
即是看在荣贵人会生养上,且也没有因了四阿哥的失了分寸,皇上不免的要走多几趟启祥宫去。荣贵人虽有几分张扬,但也没有太过分,大错上没犯,索性的也没谁说什么。佟贵人不愿同级的在她头上扬威,钮贵人本也不对付,三个贵人自是打得火热。
没有上头压着的承乾宫中,李庶妃和张庶妃也多了几日侍寝。六月下旬,张庶妃身子不适,按平日把脉,诊断有了两月的身孕。
后两月,很有恩宠的荣贵人又是再次有孕。后宫中的嫔妃更是想尽法子争宠,这一年的中秋佳节,坤宁宫和景仁宫都诊出了喜脉。皇上大喜,太皇太后听了也是心中落了地,只要这一胎是嫡子,景仁宫的就是阿哥也要掩上一二,若是沉不住气的,相信定会有手脚。可若真的安安分分的,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皇太后不若太皇太后想得多,坤宁宫有了嫡子,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事。但,能在宫中与她有几分投缘,会蒙古语,能耐心与她畅聊,不时还抄送佛经的人,就只有娴贵嫔。相处久了,自也比太皇太后更明白景宸的性格,知道不是真的心大的,又投缘,送往景仁宫的礼也是络绎不绝。面子上,只比中宫的礼要薄些,看着很受皇太后的礼。
“木樨呢?”
“木樨想着主子已是许久不曾去过东院了,那儿的草也起来了。瞧主子身子精贵,亦要不时的走走。且这日子烦闷,便带着小全子等做主去清理一番,主子走动后也好去树下纳凉。”安布拉替景宸弄了弄毯子,盖得越发的严实,才放心的回话。
景宸看着安布拉双眸很是柔和,看着她的肚子满是希冀和高兴,不禁叹气。所有人都道,这一胎是阿哥。但这几月她模样清丽,没有怀阿哥时那般的肤色暗黄等,唐嬷嬷等也就歇了那些心思,总以为她不知的,捻着时间便往小佛堂拜拜,腕上也带着佛珠。她不知做什么好,本对什么诗书没有什么兴致,原想着念念佛经,为孩子防护一二。
却不想,唐嬷嬷想景宸得阿哥,且不想出世了成个弥勒佛,只问佛事,怕被皇上不喜的阿哥。且看多了,也怕景宸不耐宫中的琐事肮脏,心里越发淡的要归入佛门。便索性收了佛经等,皇太后听了,也表赞成,无奈景宸表面上每天就是吃吃睡睡,抑或偶尔看看游记,走走自宫的院子消遣往日。
那棵梨玉阁前恍似菩提树的佛门悟道树,景宸也是许久不曾见了。木樨话不少,却很忠心。见景宸闷闷不乐,整日无谓的模样便去拾辍拾辍,想让主子走走也高兴。毕竟连二禅最近也乖巧了不少,总想着逗景宸笑笑。
却不知景宸实在郁卒,不能出走,不能挑自己喜欢的事来做,想到这两年恩宠极浓,却连连有孕,精神十足,还不忘扒着皇上的荣贵人,景宸不得不称一声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