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从咸安宫出来的时候穿的是太监服,到了一处宫殿换了先送过来的自己的福晋行头,这才晃晃悠悠地回延禧宫。
婆婆们没问她结果,废柴当然更不会主动往这上面扯。但她知道婆婆们一定已经有了答案,这帮混深宫的女人没点本事是混不到相当等级的,人家往往窥一斑而见全豹,闻着味都能嗅到重大事件。她表示自己还得继续深造,学习任务很重。
自古以来,京城的水就太浑,太深,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废柴深以为一废风波迭宕起伏,情节曲折,吸引观众眼球,绝对是一部令人拍案叫绝的大戏。
就跟唱戏似的,圈了一票数字,就单单把八八放到了显眼的地方竖靶子,反而被废的太子低调的关在了咸安宫喝茶纳凉。
这边才把大家放出来没几天吧,某八出事了。
偌大的一个靶场就竖了一个靶子,不射他射谁呀,八八要不出事,废柴都觉得不正常。现在某八被炮轰了,废柴觉得这忒正常了。
她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眼目睹那场混乱,以前在网上看资料时瞧写得挺热闹的,就《雍正王朝》里那段演得也挺带劲儿,拽衣裳扯袖子夺刀踹人……总之,各种混乱各种状况,就一个字——乱!
这次这场风波虽然重点是八爷党遭了殃,但是其他数字们也没占到什么好处,老康近来跟更年期似的,情绪极其不稳,就像一颗点燃了火线的炸弹一样随时会炸。说句不好听的,也许你正看戏呢,轰的一声,你就成了被城门火殃及的池鱼了。
这个时候,明智点的人,废柴这类型的都是不喜欢往上凑的,除非万不得已。
废柴觉得近来她总是在做排头兵,打仗的时候头一拨牺牲的人,她也不想让人当枪使,可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在宫里,那帮婆婆是长辈,她是小辈,反抗不能。
在府里,九福晋是嫡妻,是大老婆,她是小老婆,不能犯上,至少要卖人面子。
废柴看了看手里托盘里的汤罐,给自己打了打气,说:没啥,不就去书房探望一下被自家老爹犯削了面子,里子有些挂不住的桃花九么,不是什么大事,一定不会有事。大不了,情况不对,咱就撤。
从宫里回来,某九就一头扎成了书房,所有的奴才都不敢近前,连九福晋也被恶言轰走了。
九福晋担心得不行,回自己院里坐立不安,最后就跑废柴那里搬兵去了。
废柴这倒霉孩子就只好贤惠地过来探视,顺便做好炮灰的准备。火山暴发的时候,你还往上冲,不烧你烧谁?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废柴没带跟班,就自己一人单刀赴会了。
这种时候,某九会不会见她都不一定,她都可能炮灰,冬喜他们就更危险了,还是她先顶着吧。
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里面没动静。
废柴眼睛就骨碌碌转了转,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这就撤,回去跟九福晋说某九睡踏实了?
“谁?”
“是奴婢。”得,她还没付诸行动,里面的出声了。
“郎萍!”某九的声音透出惊讶。
某九确实是惊讶的,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这媳妇向来是不会主动往他跟前凑的,更遑论这么个时候。
“你来做什么?”
废柴皱了皱眉,这声音似乎透着不爽哦,果然这个时候来就是要炮灰的,九福晋这下不孤单了,她们一起炮灰了。
废柴做好了被炮轰的准备,口齿清楚地说:“奴婢给爷端了参汤来。”
“爷不喝。”
她就知道,行,你不喝,姐端回去自己喝,好歹是冬喜熬出来。
“那奴婢就告退了。”废柴才不会傻得留下来等某九发飙,反正她本来也对进去没什么想法。
废柴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胜利大撤退,就听“哗啦”一下书房门开了。
天要亡她……
虽然知道某九肯定挨训了,可能也挨踹了,但没想到除了十四挨了板子外,某九的脸也给扇了。天可怜见的,好好一个妖孽花美男就生生地被老康那小老头给毁容了,这让广大爱好美色的女同胞们情以何堪。
老康,你这是在作孽哇……
“九爷,您的脸……”太惨不忍睹了,猪头阿三啊猪头阿三。
“不许看。”某九迅速背过身去。
这种千载难逢的情形,不看就太亏了。但也确实不能太过明目张胆,这位九爷要真怒起来那也不是好玩的。
“奴婢去给爷拿点药膏吧。”给你丫抹药总不能不让看吧,嚯嚯。
某九默默地点了点头。
废柴就颠颠地跑出去吩咐下人拿东西了,除了药膏还让他们煮点鸡蛋过来。
没多久,小火炉上放着一罐热呼呼的煮鸡蛋就被废柴端进了书房。
废柴剥了蛋壳,拿纱布包了小心仔细地在某九脸上滚。
用了几只鸡蛋后,又拿冷毛巾敷了几分钟,然后开始抹药膏。
这大概是废柴最温柔的一次了,所以胤k同学眼睛几乎粘在了废柴的脸上。
面对废柴这样温柔而认真仔细的模样,让他几乎忘掉了自己眼下是何等狼狈的样貌。
等到一切都结束,废柴满意地微笑,“好了。”
某九看着她利落地将东西收拾好,归置进托盘,然后赶在她之前开口,“爷到你院里住几天。”他确信她打算功成身退了,再不开口,她只怕要直接告退。
废柴愣了下,然后笑笑,“好。”还以为可以功成身退了,没成想把火直接引自己屋里了。
低调是废柴的追求,虽然她时常就被动得高调起来,但她的追求始终没有变过。
现在,废柴又一次成了某九后院的聚集人物,在这个时候福晋都被轰开,九爷却单单进了她的院子,里面传递的内容太多,各种羡慕嫉妒恨在大家的心头浮现。
废柴很想叹气,但别人只会当她矫情,想想都悲摧。
某九开始在家里养伤,他现在这副尊容实在不好出去丢人现眼,有失皇家体面。
没几天八八就被革了爵,成了闲散宗室,然后他就晃悠到桃花九的府上来了。
因为某九在自己院里养伤,所以废柴不可避免的见到了八八同志,至于十四她想自己暂时是看不到了,毕竟挨了结结实实的二十大板,怎么地也得在床上好好地窝上几天。
废柴打量着某八的神情还满正常,没有太过失落的表情。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些爷段数太高,道行太深,她看不出来。
某八看到九弟刚刚放下的几页纸,眉梢微挑,说:“九弟刚刚在看什么?”
某九拿起一张抖了抖,“萍儿写的字帖。”
“字帖?”某八表示了兴趣。
某九就顺势将纸递了过去。
废柴暗自皱了皱眉。
“哦,五柳先生的《饮酒》。”某八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他朝废柴看过去,“弟妹近来很勤奋啊。”
什么话,难道她真的有那么懒惰吗?就她想也得群众们肯配合才行,而事实明显是别人都不配合么。
“奴婢的字写得太糟,皇上一再训斥,这次又太过丢人,奴婢不得已只好勤奋一些了。”谁能想到老康会把她抄的经书分发给数字们,让她丢人的范围直线上升,造成了很不好的社会影响。
她表示老康忒不厚道了。
某九就在旁边插话了,“你的字是不怎么样,别人练字帖日渐有改进,爷发现你练字帖就是把自己的字再抄一遍,毫无长进。”
废柴怒了,有这么埋汰人的吗?就算是事实也要委婉一点讲好不好?
某八就低头掩唇笑了,这倒像是郎侧福晋会干的事。
“爷也不能这么说了,至少奴婢现在的字看得清楚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很容易糊成一团了不是?”
对于这点某九不得不承认,“那倒也是,”顿了一下,他又说,“你现在顶多勉强算是把大字能写小了,但还是经常写错。”
废柴心说:丫的,姐写了那么多年的简体字,冷不丁地改写繁体,这得有个过渡不是,现在这样不错了。
废柴向来是很容易满足的,所以她的上进心也一直不咋地。
某八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另外几张字,眼中的笑意加深,口气甚是随意地说:“九弟这几天一直帮她查看字帖啊。”
“反正待在家里也闲,看她写得那么认真,就帮她看下,”某九扶了下额,继续说,“不过,看了就头疼,不怪皇阿玛老训她。”简直就是朽木不可雕。
废柴暗自磨了磨后牙槽,丫个不识好歹的死桃花九,姐这是借诗开解你呢,你不领情不要紧,还这么上赶子埋汰人。哼,算姐多管闲事,再不搭理你这茬儿,你丫该窝火就窝火,该难受就只管难受去。反正心远地自偏,你丫是偏不了。
冬喜进来奉茶,顺便给自己主子使了个眼色。
废柴心领神会,自己那宝贝女儿醒了。
“两位爷慢聊,奴婢就先告退了。”
某九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看到废柴离开,某八身子在椅中歪了歪,笑说:“老九,她有心宽慰你,你怎么还不领情?”
某九看了眼字帖,也笑了,“也就肯用点小心思罢了。”比起抄这些诗,他倒宁愿她跟自己多说些话,奈何她的心思大半用在了弘政和素月的身上,他这里也就捎带了那么一下。
“有些话,她只怕不好明说,怕犯了你的忌讳。”
“她还怕犯忌讳?”某九压根不信。
某八也就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八哥,”某九神情一正,脸上带了些担心,“你不要紧吧?”
某八眼神黯了一下,笑说:“没什么,现在也不错,无事一身轻,时间可比以前充裕多了。”
“八哥——”
“九弟,我们安心呆着吧。”皇阿玛有他老人家的打算,这场风波还没过去,现在抽身其外也不算坏事。
某九就轻轻地点了下头。
“小怪,你丫地给我站住,那绣球是给素月玩的,你给我还回来。”外面突然传来废柴暴躁的呵斥声。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禁同时失笑,她跟小怪的官司好像总也打不完,时不时就要搞点动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