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尔罕论起来是一个颇有才能的君主,他所图甚大,对沃土之国窥视久矣,不过是因为大域根基太浅,资源匮乏,无实力成就他的伟业,所以才按捺住了野心。他登上汗位,不过是他梦想踏足的第一步,之后便是壮大自己的民族,只待有朝一日,带领他的铁骑,去建一方千秋功业。
这个路程是漫长的,他之前作出的十年之期的推测,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年,结合目前实际来看,若要有成事的把握,似乎比预测的还要多出几年,可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君主,他有足够的耐心和能力去下好这盘棋。
他将目前的主要目标,定在内部发展之上,在以雷霆之势消灭了分化他权利的政敌之后,他一改血腥做派,做到了廉政爱民,举贤纳能,破旧立新,并且鼓励生育,开源节流,他不惜去迎合臻南与大域,讨好他们的君主,贿赂他们的官员,让他们开放边境的贸易,作出一副低眉顺眼安于现状的姿态。
他并不以此为耻,所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是也,迟早有一天他将带着无可比拟的威慑力,让这帮小瞧他的人,一听到他的名字便会胆怯欲哭。
另外,他改变大域高层歧视混血的风气,重用了一大批血统不纯的人,甚至不是大域血统,只要有才能,他也能接纳,大力提高了他们的待遇,让他们也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这帮人因为血统混杂,一直处于底层,不被承认,如今获得认可,怎能不对他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在混血当中,选取一些大域特征不明显,偏向于南原那边的人,经过培养,送入南原地区作为密探,虽然如今还未曾打入内部高层,但是日积月累,他相信这些人一待战事,必显奇效。
话说这一回,秦桑带走的红宝石耳坠究竟是如何辗转到铁尔罕手中的呢?
问题便出现在那个短命鬼谢荣的身上?他因为偷窃而发现秦桑的真面目,这不代表他的偷窃行为被打断,当时收手之后,第二天又进去收罗了一番。
秦桑昔日带出来的东西,多半跟苏爷换了现钱,只余下几件样式别致的,没舍得转手出去,就算不能带,看着也欢喜,这种行为和犬类埋骨头似乎有点相似……
她将珠宝藏放好之后,也未曾时时拿出来清点,倒是让谢荣溜进来找到,给摸了出去,那个耳坠就在其中。
意外发现耳坠的是当年秦桑身边的四大护卫之首罗素,当时他认出来之后惊喜莫名,马上顺藤摸瓜,然后汇报给铁尔罕。
因为一直在大政没有找到秦桑,臻南之后也成了搜索范围,到如今四大护卫只下罗素一人,当年与他一起追踪的人全部死去,而且无一例外是在探查秦桑下落时死于非命,自然是苏爷所为,因而铁尔罕也察觉了暗中有人保护秦桑,据他猜测最有可能行此事的人便是苏岩。
后来他派遣经过训练的混血二十余人,分批辗转进入南原,在大政和臻南两国继续追查其下落,只是行动更加隐蔽小心,这些人由于大域特征不明显,倒也钻了空子,逃过了苏爷的追杀。
苏爷小心谨慎精于算计,铁尔罕何尝不是一点就透聪明过人,这次他决定南下,便已经制定好了掩人耳目的方式,只待到时候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以泄心头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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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朗月,夜凉如水。
一阵风吹过,拂得树梢上的树枝微微一颤,掉下一片枯叶,飘进草丛里。
落叶无声。
房里纱幔层层,隐约透着两个纠缠在一处的人影,喉间压抑而出的喘息声,给这寂静的夜里,平添了一抹艳丽的□□。
好半天,那两人力竭而止,相拥而卧,耳鬓厮磨,也不知在说着什么情话——
“为什么说我的相貌和小时候比没什么变化?是什么意思?”秦桑敏感的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
“……”苏爷无语,谁叫他意乱情迷说漏嘴了。
“快说。”秦桑的手绕上了苏爷的脖子,大有你不说我就掐死你的意思。
苏爷本是李丞相家二子,十年之前和秦桑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的他非如今的他,处境相当窘迫,因而这段往事,作为男人而言的苏爷,到底是不好开口跟秦桑讲的。
秦桑此时已经卸去了伪装,两人缠绵之后,他望着她脸,一时大意竟然将此事说漏了嘴。
苏爷不好说,可是扭不过秦桑,最后只得将此事娓娓道来。
“……所以说,当时那个人是你?!”秦桑惊异。
苏爷无奈的点点头。
“天啊……真想不到,居然会是你……”秦桑抬起爪子,摸摸苏爷的脑袋,道:“真可怜啊……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说的不尽不实呢,话说当年我还记得你看我的样子目露凶光,凶神恶煞的,虽然当年你的处境是很艰难,不过我想你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吧?”
苏爷被她摸他脑袋的动作搞愣住了,半晌才想起抓住她乱动的爪子道:“……事后我趁他半夜起来方便之时,在茅坑前头丢了西瓜皮。”说着露出一个很回味的表情,可想而知那人定是栽进去了。
恶……秦桑一想到那些蠕动的蛆就觉得恶心,这没有抽水马桶的年代啊,他还真是……
话说回来,以苏爷的心性,就算是受人欺凌,必是会讨回一二的,尤其在得势之后,也不会饶过那些人的,但是这些,她没有再问了。
“不过我倒很高兴,这说明我们相识的时间,又提前了好几年。”秦桑说着,在苏爷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偎了过去。
苏爷搂过她,鼻息嗅了嗅她的发香,没说什么,只是嘴唇微微向上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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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秦桑心情颇好,想起最近自己冷落了秦柳和几个小子们,尤其是秦斐的脸色最近是越来越臭了,于是便想到城西那家有名的烧肉铺子里,买两只飘香油流的八珍鸡回来弥补他们一下。
虽然路程不近,但是她有私家马车嘛,于是她坐在马车里,让阿南驾车往城西区。
马车正在行驶,她在车厢里不知想起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心情颇好的挑起帘子向外看去。
眼神一晃,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家不起眼的小茶楼里走出来,便是苏爷。
“阿南,停下来。”
“是。”阿南停住马车。
秦桑微微一笑,居然在这里碰上,心想要不要喊他去秦家一起吃个便饭,这时,却看到苏爷出来之后,接着又出来一人……
那人拱手向苏爷说了几句话,样子很是恭谨,苏爷点点头,也拱手回了个礼,要知道他素来很有首富的气度,一般人说话,他只用鼻子哼几个音表示知道了,今日个居然知道还礼,莫不是开始懂礼义廉耻了么。
秦桑正在心里想着,那人转身就走了。
因为苏爷和那人是面对面,苏爷面向秦桑的马车,那人一直是背向秦桑的马车,而今那人转身,便是面向了她,与她的马车擦肩而过。
秦桑当看到那人的正面之后,呆愣了片刻,拉着车帘的手,居然有些发抖。
那人过去之后,苏爷猛然发现了秦桑的马车,表情凝重了起来。
秦桑在车厢里,与苏爷隔窗而视,她的面上呈现一股难以置信的表情,苏爷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甚至有些急切——
“……阿南,掉头回去。”秦桑冷道。
马车掉头,苏爷居然赶忙追了上来,拦住了阿南,皱着眉道:“等等——”
“苏爷,我很乱,等我冷静下来我会找你的,现在请你放开。”车厢门帘未动,里面的人如此说道。
那门帘似乎将车里车外的两人,隔在了两个世界。
“你听我说——”
“阿南走。”车里人的声音没有起伏。
苏爷只能看着她的马车甩开他而去……他刚刚才想起了她曾经挂在嘴上的那句话——
“我的眼睛,但凡是留意过的,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她,会发现吗?
怎么会这样,那个人……那个人是,怎么会是……
有些画面不停的在秦桑的脑中闪烁。
当年,她和王瑶、王翰三人,随二皇子出使臻南国,在回程途中遭受追杀时候的情景——
那时王翰为保护她们冲出包围,被乱箭射死……
当时有一个人,至始至终站在最外围,冷眼旁观,下令追捕他们的人就是他,下令放箭的人也是他,这个人,身着黑色劲装,带着面罩,可是他的身形,姿态动作,她记得清清楚楚,不敢忘记。
所以她可以判定,那个人与刚才和苏爷在一起的那人起码有八成一致,可是这不是最让她震撼的,让她震撼的则是那个人的脸,这张脸她见过!!
当年二皇子,即是如今大政朝的皇帝周煦逸,他一度频繁出入王家,而这个人就是他身边的人!
那时候,周煦逸的马车停在王家前院,她曾经亲送他上马车——对,就是那个赶车的人,就是他,那个面孔分明是当时的车夫,不会错……这个人因为一直坐在马车之上,所以她对他的身形,姿态并不熟悉,若是他的话,当时在追杀中没有将他认出来,便说得过去了。
可是真的是这个人吗?会不会是她记错了?会……吗?
扪心自问,她这样怀疑自己的判断,何尝不是因为刚才看到苏越和他在一起,如果真是他,那么苏越……
秦桑的心揪了起来,可是片刻,她便告诉自己一定要面对,便是为了死去的王翰,她也不能逃避。
她继续抽丝剥茧——
如果说这个人,就是当时追杀他们的人,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既然是周煦逸的人,有什么缘由要这样做?
难道说,他是大皇子潜伏在周煦逸身边的人?
可是大皇子现在倒台了,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和苏爷在一起?
不对,哪里有什么不对……秦桑灵光突闪,仿佛好像揭开了什么似的——要是,这个人不是大皇子的人呢?
如果这个人不是大皇子的人,而就是周熙逸的人呢?
要知道大皇子倒台了,这人要是大皇子的人,周熙逸必不会饶过他,当年他就是借口这事对大皇子发难的,别人还可能放过,却没理由会放过这事的执行者!何况是差点置他于死地的人!
那件事情,所有人都说是大皇子干的,他的确是有这个动机,可是最后得利的人是谁?
是周熙逸!
这事还有一种可能,如果那人不是大皇子的人,而是周煦逸的人,那么那场追杀,就可能是个欺骗了所有人的骗局!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这事之后,他在王家的支持下对当时是太子的大皇子发难,逼得皇帝不得不改立太子,最后还提前退位。
王家!
是为了王家!
所以王翰死了,所以他才要死,必须死……当时在场有四个王家人,王浩是下一辈里行事最沉稳,最得老太爷看重的;王翰是后起之秀,最得老太爷期望的,王瑶素有才名,老太爷也很喜欢她,而自己则是培养预备送进宫的,他们四个都是对于王家来说,都是被看重的子弟。
随便死一两个,王家还不怒吗?
她和王瑶是女流,也许不在受死范围,恐怕主要的目标,便是王翰和王浩,而她们是亲身经历者,届时有她们在老太爷面前哭诉,那效果更是不凡——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一场让她痛彻心扉的追杀,最亲的人死去,不过是那人下的一盘棋,为的是逼王家出手,所以王翰死了,自己流落异族,周熙逸登基,王瑶入宫,一切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秦桑抓着车窗上的木头,指甲狠狠的往里面抠,疼痛而不自知。
那么苏越,这里面你是什么角色?
为什么你会跟那个人一起?
秦桑曾经判断,苏爷为臻南国做事,是因为他要杀那个“铁匠”,但是他从来都没这样说过,因此她也很有可能弄错了,根本苏爷就是为大政朝做事。
苏爷说,他是李宰相家的二子,他本来就是大政人啊,为什么她没有意识到呢?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
秦桑胸口不住起伏,像是透不过起来,两眼一黑,便要昏倒,她强迫自己深呼吸,挺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过来,对外面的阿南道:
“掉头,去找苏越!”
秦桑直接去了苏府,她就在苏府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他的事情他从不说,她也从不过问,但这事情她必须弄清楚。
秦桑在苏府等的时候,苏爷也在秦家等她,但是她一直没有回来。苏爷心中不安,便派人去寻她,他也回了苏府,哪知一回去,就碰到了她。
秦桑站在后院的树下,脸色哀伤而沉重。
“你怎么了?”苏爷小心察看她的脸色。
“苏越我问你,你是什么人?”秦桑死死盯着苏爷,开门见山道。
望着她的表情,苏爷意识到事情果然严重,便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已经知道了什么?”
秦桑吸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为周熙逸做事。”
苏爷沉默了半晌,道:“你……知道了?”
秦桑闻言,抬起头急切的道:“王翰的死是不是周熙逸干的?”
女人有时候很可怕,诡异的可以将一些不相干的线索联系在一起,更为诡异的是,居然最后能够判断出正确的答案。
苏爷皱着眉,也是很艰难的道:“……是。”
秦桑腿脚一软,栽了下去,苏爷忙扶住她,她很想推开他,但是做不到,心如刀割,暗恨自己。
“你呢,你在里面做了什么?”若是有,那么无论她对他用情多深,她都会将之斩断。
苏爷望着秦桑的模样,也是心痛万分,他此时无比的庆幸,那件事情他没有插手,否则后果不可想象。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知道而已。”苏爷道:“我的确是为周熙逸做事吗,我说过,我要改变命运的,这……很难。”
“我所属的职责是收集情报,暗杀的部分的确不归我负责,那次的事情,你们所有的行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自然不需要我插手。”
“所以我,只是知道而已。”
秦桑跪坐在地上,仰面而哭,泪如雨下。
她曾经誓死不哭,却还是打破了誓言。
苏爷连忙揽她在怀,道:“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那时,我还没有遇上你。”
没有遇到,就不过是个陌生人。
“告诉,整件事情,一五一十……”
一切便如秦桑所预料的那样,不过是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答复罢了。
王老太爷任太尉一职多年,扶持起来不少人,手下又带过不少人,那些和王家沾了一点儿裙带关系的,交情不错的同僚,曾经的下属,培养出来的后辈,无形之中以王老太尉为中心连成了一片大网,当年老太尉退隐,何尝不是因为此故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人如今还在,依然对老太爷敬重有加,否则在琬后一事上,周熙逸不可能进行的那么顺利。
但同时也让周熙逸觉察到,王家可以利用,只是王家人太狡猾,除了立后一事,其他的都推三阻四,左顾言他。
那次,老皇帝一时兴起,想要凑对王瑶和徐侍郎,所以才要他们和当时身为二皇子的周熙逸同去臻南国,这就给了周熙逸一个契机,他要做一件逼得王家不得不助他的事情。
所以他暗中调动了王翰同行,然后王家又派出了王浩,至于王珍,倒还真是他为了避免与臻南联姻而带上的,所以在臻南国宴上,他才那么对王珍深情款款,以绝对方给待嫁公主联姻的心思。
这种关头,老皇帝不肯将王珍指给任何人,若是两国起了联姻之念,他可不能横插其中,娶一个他国公主,与他没有取王家女的用处大。
后来如他所安排的,他们被围剿、追杀,然后王翰死,王浩是凭运气才逃生的。
只是出于他意料的则是当时天太暗,他竟然跑错了方向,以致后来遇到了沙漠盗贼,又在机缘巧合中使得秦桑,也就是当时的王珍流落到铁尔罕手中,才有了她后来的经历。
在她掉下马车之后,铁尔罕意识到马车里面不是普通人,他还不想惹麻烦,因而放过了王瑶和周熙逸,他们随后安全逃脱,回到大政。
另外,苏爷虽然很早就见过她,也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始终,硬是对周熙逸隐瞒了王珍的存在。
照这位大政朝新帝的性情推算,也许避免让她成为日后的棋子,便是他对她当年果腹之恩的回报吧。
再后来的事情,秦桑便已经知道。
“……所以,我真的没有做什么。”
秦桑扶住树干,站了起来,虽然依旧很无力,却还是习惯性的将背挺得笔直,她道:
“也许对于你而言,你的确没有做,可是那人是王翰,是我最看重的亲人,如果不是他,就算你把王家杀个干干净净我也不会怪你,可偏偏是他,他死了。
他是被周熙逸害死的,你却在为他卖命,你叫我如何,如何能……”
苏爷明白,所以曾经他一度逃避过她,便是这个原因。
秦桑离开了苏府。
留下了一院子的萧索,和苏爷。
接下来几天,那两人各自煎熬。
秦桑恨周熙逸之极,王翰是他害死的,自己也是因他之故流落到铁尔罕手中,她的内心纠结着一团复仇的火,甚至已经暗自盘算,她该不该回去大政,想方设法接近他,去把他毒死。
毕竟她还有美貌这个后盾,这也是个利器。
可是他死了之后呢?他以前不过是个皇子,可是他现在是皇帝。
皇子和皇帝之死,后果是不同的。
以大政的局势来看,有周熙逸在就没有事,他一死,必当大乱。
他还有两个兄弟,他的儿子还很小,个个外戚虎视眈眈,首当其冲便是王家,若是他徒然而死,后果只怕又是血流成河,这样想下去,顾虑就越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她毕竟不是苏爷,苏爷可以成狂成魔,而她却无法做到。
她开始恨自己,恨自己瞻前顾后。
她在复仇与不复仇中徘徊不定,内心挣扎不已,痛苦不堪,如被水淹没的人,想要呼吸到上方的一口空气,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她如此,苏爷也不好过。
苏爷对秦桑,是从未有过的深情,为此甚至大失常性,他在背后所付出的,远远超过呈现在她眼前的。
他自傲,所以他并不迷恋权利,不过是他操控一切的工具,便是让他放弃,他也相信自己有本事再造一方天地,然而,现实是,他如果现在退出,便会失去性命。
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两个人的,他早已将她的命运也背在了身上。
周熙逸不会放过他,他知道的太多了,一旦他不在,那么她也随之会被挖出来。
这些,你能明白吗?苏爷叹息。
一个月后,苏爷派小唐给秦桑送信,约她在苏家禁地见面。
小唐看着秦桑,犹犹豫豫,最后只说:“你不该辜负他。”
秦桑闻言,惨然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次日,秦桑便去了禁地,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误闯,没想到和他一起遇险。
第二次,她一个人来这里,没有进去,只是靠在门前的石碑上,黯然神伤。
这一次,她一步一步的走进去,心情却比上两次更加沉重,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艰难的坎,她非无知,所以他的境况她可以推测,必然是深陷其中,无法抽身,可是这样的他,她怎么样才能无所顾忌的和他在一起?
不管他们如何相爱,可是有些事情是无法背弃的,如果她带着一脸的幸福,将王翰的死抛之脑后不管不顾,她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
在路的尽头,那人在等她。
依旧是习惯性的负手而立,带着一脸的凉薄。
风起,卷着枯叶打在了他衣摆之上,然后落在了他的脚边。
他表情淡然,眼睛里映着一个眉间愁苦的女子身影。
缓缓开口,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让我为你杀死周熙逸,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