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爷!”这下小唐急了,跑过去先探探苏爷的呼吸,还好还有气,心里略微一松,伸出手给苏爷拿脉,同时眼睛向外查看。
院子里一目了然,除了几名被打昏的男子横在地上,再无异样,也没有任何反常的动静。
小唐收回了手,奇道:“并无不妥啊,怎么会这样?”
王珍也走到门边,打量外面的情况,只是她留意到水缸的盖子是打开的...
再看看苏爷胸前,有一片水渍,于是她明白了,蹲下来望着小唐,不好意识的说:“无妨,别担心,他只是中了迷药。”
“迷药?”
“我下在水缸里的,可能苏爷喝了里面的水。”
小唐想起自己原本进来就是讨水的,再看苏爷衣襟上确实有水渍,心里明白大抵是如此了,忍不住异样的望望王珍,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下的药?那你一定有解药,先拿出来再说。”
王珍更抱歉了,摇摇头道:“解药不在我身上,眼下也难以配置,只能让他睡一会,过会儿药性自然就解了。”
小唐叹了一口气,只好先扛起苏爷找个地方安置,可不能就这样丢在地上,做完这些,又找来绳索把地上的几个被打昏的人困扎结实,丢在柴房里,然后才回来问王珍事情的经过。
原来果真与小唐所料不差,院子里这帮人竟然是绑架王珍的绑匪。
王珍一直以来带着纳姆一直在缅罗城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还置办了产业,日子也过得颇为不错,最近她又动了买地的心思,谁知受人哄骗,昨日下午把她骗来看地,结果到人迹罕至之处就把她绑了,预备勒索些钱财。
“原本我带着一个下人,但是他们人多,把我们抓住之后就把那下人放回去带口信去了,这一夜家里也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今早这帮歹人把我叫起来,也许是看我一个弱女子无法反抗,竟然还叫我给他们做早饭,我身上虽带着些迷药,不过旁边有人看着,也不能做什么手脚,只好趁他们吃饭的时候把药下到水缸里,原想过会烧壶水放倒他们,再逃出去,没成想后来遇见了你们,真是过意不去了。”王珍解释道。
“你...平时身边都带着迷药吗?”小唐问。
王珍解释道:“我一个弱女子,在这艰难的世道生存,总要有些防备才行,是不是。”
小唐想想,仿佛也有道理,又觉得不妥,道:“假若我们没出现,你有没想过,要是绑匪不是同时中迷药,让他们察觉是你搞的鬼,你岂不是要遭殃?”
“无碍,我自有办法应付。”王珍淡笑,却并未详细解释。
她早有考虑,这药要半盏茶的时间才起效,也就有半盏茶的时间让他们所有人都饮用这参了迷药的水,如果没有全部放倒,她便装作也被药倒的样子,这几人本都不是什么好人,各怀鬼胎,昨晚还为没有到手的赎金怎么分配起过争执,若是发现有人下药,而她也被放倒,只会互相猜忌,也可能争斗起来。
倒时候她再见机行事。
不过话说回来,苏爷为什么在院子里耽搁这么久才进来?王珍不解。
其实王珍方才对小唐的话并未说尽,这小唐与苏爷关系甚近,但也不足以让她尽信,那些详尽的话,还是与苏爷当面的说比较好。
也许因为那时的事,苏爷在王珍心目中,倒成了少有的可以信任的人。
“对了,你方才说想问我什么?”小唐问。
“其实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是我比较好奇....”
王珍与小唐两人聊了几句,小唐就听到外面有动静,示意王珍留在房内,自己出去查看。
小唐一出去,就听到院子门被拍的直响,还有人呼喝道:“开门,快开门。”
听动静外面有不少人呢。
小唐站在院子中间,正对着大门,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这时,“轰”一声,门被踢开了,只见一队捕快涌了进来,最后面进来的是个身穿紫色锦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面如冠玉,剑眉入鬓,身姿挺拔,长的是一表人才,只是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向上勾着,显得有些轻浮,面上还带着一股子骄横之气,他斜着眼颇为目中无人的打量着小唐道:“你是何人,为何不开门?”
对方态度高傲,盛气凌人,说话更像是审问犯人一般,小唐听着颇不顺耳,正想顶他几句,只听身后传来王珍的声音。
“文杰”
那骄横男子闻声双目一抬,面上忍不住的一喜,道:“秦桑,可把你找到了,你没事吧?”
说话间,眼中竟然流露出关切之意,但是看向小唐的时候,就变成了冷然,对周围的捕快道:“抓住他!“
“慢,莫要误会,这是救我的人,那些绑匪被锁在柴房里。”王珍忙出来道。
这个叫文杰的男子,走到王珍身边,想要拉起王珍的手,王珍却避开来去,文杰微微一怔,又恢复之前的目中无人之态。
鄢文杰,乃是缅罗城主的二公子,与王珍素有交情,这次王珍被绑的时候,她曾取下自己的玉佩交给那名被放走的下人,作为信物,叫秦柳筹钱财来赎回自己。
这秦柳就是当日的纳姆,她与王珍俱以更名换姓,而王珍,便是鄢文杰嘴里称呼的秦桑了。
而这玉佩则是鄢文杰赠与秦桑,亦是王珍的,她其实是暗示秦柳去找鄢文杰来相助,秦柳果然领悟她的意思,找了鄢文杰。
鄢文杰追查了一晚,终于找到了此处。
小唐是何等乖觉的人物,见那两人的样子,知道其中定有什么隐情,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并未拆穿‘秦桑’的身份。
于是王珍就望着鄢文杰说,自己是如何如何被绑,又如何如何被救,恩人又是如何如何被迷倒,只是言辞间,完全掩饰自己与苏爷本是相识的事情。
王珍的话,鄢文杰自是相信,便留下人照顾苏爷,吩咐人醒来后务必送到缅罗城,他要亲自相谢,然后便带着王珍走了。
王珍微微回头看了小唐一眼,眼中有些担忧,小唐便冲她点点头,她才放心的随鄢文杰走了。
小唐是表示,他自会帮她向苏爷解释。
王珍下的药,药性够强,直到两个时辰之后,苏爷才慢慢转醒,头还像被马蹄踩过的那么疼。
小唐这个时候,已经从捕快的口中得知了‘文杰’的身份,并和秦桑的关系,一并说给苏爷听。
原来这鄢家二少和王珍,关系果然有些不同寻常呢。
苏爷扶着头,听完小唐的解释,才有些明白。
原来王珍,不...如今只怕该称呼秦桑了,她一直躲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因为自己有意不插手她的任何事情,所以一直不知情。
只是,她是怎么和姓鄢的小子搭上的呢?
这时候小唐提醒苏爷,捕快还在外面候着呢。
苏爷便下了床,小唐替他整了整衣裳头发,苏爷便出了门。
到院子里,苏爷望着捕快们说,有劳各位差爷了,请各位先回,苏某还另有要事,便不去见鄢二少了。
鄢二少早吩咐了捕快们要礼遇他们,捕快们不好强硬,只好纷纷劝说,请他们务必一定要走一趟。
苏爷道:“我是苏越,你们回去告诉鄢二少,若要相谢,来苏府找我即可。”
这下可轮到捕快们吃一惊了,苏越?传说中缅罗城神秘的首富苏越??缅罗城所有捕快们实际上的衣食父母苏越???
此时的苏越,低头皱眉暗道,他和那女人的事儿,一个不相干的人凭什么站出来说要相谢?
这女人又和这种不着调的男人搭在一块儿,莫不是还不吸取教训么?
苏爷心情倒是有些不顺,一回去便叫小唐把王珍的资料找来,这两年,她究竟搞了些什么事?
不怪乎苏爷生气,实在是这鄢二少他其实有所耳闻。
鄢二少是什么人?缅罗城最出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斗鸡走狗,不学无术,成天带着一帮和他一样的纨绔子弟在外面招摇生事,仗着他爹城主的身份横行无忌,惹得天怒人怨,都快成缅罗城一霸了,他爹都管不住他。
王珍,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可是当苏爷拿到那一叠资料看时,心情却慢慢的沉静了下来。
当年,苏爷毅然离开之后,王珍也带着纳姆离开了苏爷为她安置的住所。
苏爷走之前,她用自己所带出来的珠宝首饰等物,与苏爷换了五千两纹银。
若是与现代相比,一两纹银相当于八百块人民币,就可以知道这里钱还是当钱看的,不似以前她看的武侠小说,动不动就几百万两银子这等字眼从主角配角的嘴巴里蹦出来。
也就是说,王珍如今是身怀巨款,她与苏爷换也是有原因的,她带的财宝,流落在外面,怎么说都是她的痕迹,落在有心人手里,想要挖出她也不是难事,若是与苏爷换就不同了,相信以苏爷的手段,一定能妥善安排好这些。
以后少了苏爷的保护,她只能自力更生,她其实很庆幸这点,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苏爷帮了自己一把,若是苏爷还不离开,王珍不肯定自己会不会对他的帮助产生依赖,而她实际上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自己无法坚强起来,处处依赖别人。
她用药粉,改了自己的肤色,如今的时代,审美观依旧是以白为美,一白遮三丑,而一黑,也差不多抵了三丑。
然后她精心的掩饰住自己容貌的耀眼之处,不再画眉,淡淡的眉毛在黑黄的脸上更是淡的几乎寻不到踪迹,剪短自己的睫毛,在眼睛下涂一点青粉,如添上两个黑眼圈一般,她尽力让自己的样貌变得平淡,并梳着不合宜的发式,穿着颜色灰暗样式古板肥大的衣服,终于可以安心的走在路上,而不用担心别人的觊觎。
就连纳姆也被她如法炮制。两人都打扮好了,在外行走总还需要来历的。
于是她们两人都改了名字,由于纳姆的生母姓秦,她们便都以此为姓,站在柳树与桑树之下,便一个人叫了秦柳,亦是纳姆;一个人叫了秦桑,便是王珍。
正逢臻南国临近阿穆江江畔的夔州闹水灾,于是在她们的编造中,她们就成了夔州水灾中逃难出来的一对姐妹,姐姐是王珍,妹妹是纳姆,王珍的丈夫死在水灾之中,娘家又无人,只好出来投奔王珍丈夫的叔伯。
而实际上,纳姆的年纪比王珍长两岁,但是王珍是不愿再嫁人的,所以把自己扮成了寡妇,若是按着实际年纪,哪里有姐姐没嫁人,而妹妹先嫁人的道理。
所以只有王珍做姐姐,纳姆做妹妹,王珍模样虽然年轻,但是双眼里透出来的都是被世俗染尽的疲惫,装作年长的倒也过得去,顶多别人说妹妹面相比较老成就是了。
于是世间再无王珍与纳姆主仆,而多了秦桑秦柳两姐妹。
秦桑素来是个谨慎的,将银票藏好,然后找来两套破旧的衣服,装作逃难的灾民,还在各自的身上藏了一把匕首,几包迷药□□,她们走安全的官道一路向南,每日也不多行路,只要天色快暗,便急忙的找住的地方,绝不赶夜路,在这样的小心谨慎之下,她们安全的到达了缅罗城,在此处定居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