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四)
我是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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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第一天,我没有刻意穿山新买的那套西装裙,而是穿着在大学里参加学校活动而穿的天蓝色西装短裙。
在我看来,这个场合不需要我用隆重的心态去迎接。
它并不是我走出社会的第一步,这是我渐渐陷入泥潭的一个步骤而已。
司机开车送我到那里,我叫他在离能看见办公大楼的路口停下,我自己走过去。
沿路,我在熟悉这陌生的环境,在未来不短的一段时间里,我会经常走在这条路上。
这里不同于我的大学,大学安静,祥和,走在路上的人匆忙也只是为了上课,而这里的人是习惯了匆匆忙忙争分夺秒地追逐金钱。
办公楼下那条路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梧桐,法国梧桐正在落叶,地上尽是金黄而巨大的叶子,每一步路都会听见叶子破碎的时候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带着残忍地愉悦。
我先去找张叔叔,由他带着我去他们安排好的工作地点。
到财务部以后他带我穿过办公室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墙刚被粉刷一新,颜色是一尘不染的白,缺乏温度。如果是我在设计这间办公室我会把房间墙壁的颜色换地温馨一些。
办公室乱成一团,刚进来就看见满地的文档跟材料,堆放地小山那么高。
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门上挂着财务总监的牌子,门口摆放着一张办公桌,那张办公桌也许是这整个办公室里最整理和干净的。
办公桌的主人姗姗来迟,看她名牌我知道她叫唐宋,而她的身份是助理。
而我的身份,是另外一个多余的秘书。
她告诉我们总监还没过来,现在还没到她的上班时间,她会在九点半准时到。
而且唐宋特别强调准时这个词。
走进里面的办公室,只看到房间里空空荡荡,两边的巨大实木书柜里没有摆放东西,散发的气息混着原木的松香跟化学品的刺激气味。
最中央的办公桌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听说这里的主人是一个女子,但是从她的办公桌上看不出任何女性特征,没有家庭照片,没有镜子,没有小摆设。
唐宋抱来一叠材料,快速将那些材料分配好,放进待处理的文件筐中,然后为我们端来清茶。
在九点半到来的前一分钟,那人果然准时到来。
如唐宋所说,她是一个准时的人。
她来的时候我反而是专注于看着窗外,二十层的高度,能让我看见很多东西,前面繁华的城市像我作出来的微观模型,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她的声音经过空气传播,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听见她在说话,她的声音仿佛迷雾,温柔,微妙,细腻,美好,传达着自骨子里散发出性感感觉。
她的声音先她的人她的灵魂吸引了我。
我回头就只是想去看拥有这美好性感声音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她的美丽不在我想象之内,因为之前我猜测,一个行事如男性一样果断简练的人应有着中性的外貌才算搭配。但是她却是纯粹的女人,从她的长发到纤长匀称的曲线,无一不透着女人成熟韵味,一双漂亮的眼睛却透着与平常女人不同的精光,使得她同时兼具了温婉与精明的特征。
但是这不妨碍她的美,反倒是让她有了与众不同的地方。
她长相俊秀,明艳端庄,肌肤是细腻的白,身上的颜色也不张扬过分,淡色的口红装饰了她的女性气质,黑色阿曼尼的西装制服,优雅简洁,使她多了几分威信。
作为一个多出来的人,我的存在无意是尴尬的。这边没有我的位置,张叔叔因此发了火,她三言两语就把他的火气压下来。
张叔叔要我不要介意,事实上我并不介意,与其说是被冷落,还不如说,我本身就是多余的人。
唐宋并不欢迎我的到来,另外一些人也在猜忌我的身份。我像突然闯入这里的病毒,激起了大家的防备。
她安排我跟她公用一张办公桌,先应付目前的情况,唐宋带我去拿办公用品,在总务处那边他们查不到我的名字,一度不给发,唐宋就以额外损耗的名义替我填单,要了一份过来。
在来的路上,她对我说:“你用不习惯的话也没有更好的让你换,每个办公室每月就一份多出的。”
从她语气里我听到她的嘲讽,并没有放在心上,说:“谢谢唐姐帮忙。”
“你知道秘书该做些什么吗?”她问我。
“帮领导处理事务。”
“错,是领导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别问为什么,进去。”她说。
我不知道领导能叫我做什么,我一不会喝酒二不会说话三不会整理,我会的,大概是拿着铅笔在图纸上画设计图,这点已经是我能力最大范围。
我觉得我不应该到这里来,我天生对数学无感,更怕那些繁琐的数字,一个连自己的钱都管不住的人怎么去管别人的钱。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我迟早是要离开的。
她叫王梓,我却听错,以为是王子,脱口而出:“你不是王子。”
她像女王,而非王子。
脱口而出后我陷入尴尬中,似乎是说错了,对她过分亲近。
当说到我的工作的时候,她很用力地在思考,我看她审批文件也不曾皱过眉头,在此刻她却露出困难的神色。
我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同时观察着她,她的脸,无论怎么看都是漂亮的,在我看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反倒是想着那最简单的问题,眉间微皱。
她叫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去修剪花草,那几盆放在角落里的植物依旧郁郁葱葱,照顾它们的人会浇够足量的水,但是也只是限于这些,并没有给与更多的关爱。
我把植物放到阳光下,精心打理它们。
而后,她丢给我几份文件,叫我打进电脑里。
文件是审批完成后无用的稿子,后面甚至有一个批阅的标志,她这样做无非就是给我一点事情做。
我不知道她是喜欢我的还是不喜欢我的,从她的脸上和眼睛里,我看不出她的好恶。
我只能默默地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将那些字敲打进电脑中,而这就是我第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