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唐宋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把话一次性说完以后就趴在了桌子上,完全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简白说:“那你有没有告诉元经理?”虽然唐宋口中的元明清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恶霸,但是认识她的人绝对不会以为她在耍流氓,元明清如果想耍流氓,天底下的全部的男人和大半的女人都表示欢迎。简白还是认为这个需要沟通,唐宋的强迫症是一时半会改不掉的,元明清不该改变她的生活。
唐宋说:“我说过无数次,她听了点头,但是下一次照旧,脸皮那么厚的人我从没有见过第二个,就她最厉害,我真的佩服死她了。”
眼皮死沉,不停地往下砸。唐宋现在只想睡觉,躺在她自己的床上,没有元明清这个人。
简白在想,这两人的关系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唐宋只有抱怨,没有真的赶人,这说明元明清至少在她心里有点位置吧。
简白要唐宋收拾东西回家休息,甚至主动动手帮她整理,唐宋说:“不行,我不能回去。”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你现在只需要坐车回家就可以。”简白说。
唐宋对简白刮目相看,说:“你越来越奸了。”
“这是唐姐教导的好。”简白微笑着说。
唐宋想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继续留下来,她以前没有中途下班回家的,这次是例外,就例外一次。唐宋自嘲地想,自己的例外现在还少么。
简白送走了唐宋,回到办公室里,王梓问她做什么事情去了,简白把这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梓。
王梓放下手中的事情,对简白说:“好啊,简白,你把我的助理赶走了,等有事情来,你叫我怎么办?”
王梓故作生气,简白笑着说:“那我赔你一个秘书。”
“哦,你说说看,你能做什么?”王梓的手放在桌子上,身体略前倾,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很多。”简白说。
“举例。”
“比如陪你吃饭,陪你见客户,陪你逛街……”简白真的数起来。
“你漏了一样,□□。”王梓提醒道。
简白恍然大悟,说:“我居然把我最重要的工作给忘记了。”
王梓被她逗乐,开心地笑了起来。
仿佛应了王梓那句话,到了下午,工作突然多了起来,不管哪个部门的人都来这里跑一趟,又有一个银行的电话打过来,预约时间在下班前见面。
元明清走进办公室,没看到她以为的□□无边的画面,只见办公室里的两人都埋头做事,王梓忙也就算了,简白这个挂职秘书也忙个不停。
元明清走到王梓面前,王梓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们部门又有什么事情要花钱的?”
“我们想花钱,你们肯给吗?”
“你们能给公司带来客户,我就掏钱。你不会闲到专门到我这里来说废话吧。”王梓有一堆工作要做,下班之前还要出去,没心情陪元明清。
元明清说:“小事,你助理处理一下就好了,她人呢?”
“你是说唐姐?”简白问。
元明清笑着说:“当然是她,难不成我找你表姐啊。”
简白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元明清的笑话,干笑两声,说:“她请假回家休息去了。”
“回家?”元明清问,“她身体不舒服?”
简白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唐宋睡眠不足,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如果当着元明清的面说,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她的苦恼被王梓看进眼里,王梓替她解围,说:“女人的问题。你应该清楚。”
元明清说:“我当然清楚,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上个礼拜才来过大姨妈,现在还会再来一次。”
王梓和简白互看一眼,没想到元明清已经把唐宋的生活都摸熟了,连大姨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简白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了。”
“你就不会问一下吗?”元明清不知不觉加重了语气。
王梓不愿看到简白被人欺负,说:“小白已经尽了她的责任,你责怪她又有什么用,与其说把时间花在我的办公室里责怪我的人,还不如自己去问个清楚。”
王梓袒护自己人,元明清自知自己失控,没有替自己辩解,对简白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走了。
元明清从混沌中醒过来,也看到自己身处何处了,她坐在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而走的路是去唐宋家的路。
她用自己配的钥匙打开了唐宋家的门,进屋看到玄关那里整齐地摆放着唐宋的鞋子,她听见自己发出叹气声。
床上有一座小山一样的隆起,唐宋背对着门躺着,元明清放缓脚步走过去。
她走进房间,看到窗户敞开着,有风吹进来,她走到窗边把窗关上,身后的床上唐宋翻了一个身。
元明清坐到床边,低下头,看着唐宋睡觉的样子。
唐宋本来就在半睡半醒间,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某人的视线打扰。
她微微睁开眼睛,对上元明清那双桃花眼,转过身背对着她,说:“你来干什么?”
“简白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我跑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元明清说。
“没事,你回去吧。”唐宋轻声说,她才不要元明清好心,她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元明清搞出来的,也不想想谁才是罪魁祸首,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赶紧走,让她好好睡一觉。
唐宋闭着眼睛,听见身边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元明清在动手整理她的被角。
唐宋说:“你还留着干嘛?”
“是因为我的缘故对吗?你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所以才会生病……”元明清看到唐宋眼角下的黑眼圈,想到了答案。
唐宋说:“难不成你现在才知道?我之前不是说过无数次了,你哪次听进去了。我说完以后你还是爱干什么就敢什么,你当我唐宋是什么人,是卖身给你们家的人了吗。”
元明清露出苦笑,说:“我以为这是你的借口。”她当时也只以为这是唐宋赶她离开的借口,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笑话唐宋,如果她有好好看唐宋掩藏起来的疲倦神色就不会犯这样的错。
唐宋拉起棉被,赶住自己的头,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声音隔着被子透出来:“现在你知道了也相信了。你总是这样,从不听别人的意见,以自己的想法去左右别人。我一直有告诉你我讨厌你出现在我家里,那是实话,如果你是男人,你也许可以说我这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但是你是女人,你应该明白什么时候女人说不要就是不要的意思。”
“好,那你好好休息。”元明清说。
唐宋竖起耳朵听,听见身边的人站了起来,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
哐,门被轻轻地合上。
唐宋落下被子,看着那扇门,喃喃自语:她什么时候有了人性这档子东西了,见鬼了。
人走了,唐宋以为自己闭上眼睛就能睡着,没想到还是睡不着。
她辗转了几次以后,拿出手机设定了时间,拿枕头压着自己的脑袋,逼自己休息两个小时,而后起来恢复正常。
唐宋的鼻子被一股香味叫醒。
那香味轻轻飘进了房间,来到她的面前。
唐宋睁开眼睛,看到门缝透出光,她带着疑惑走下床,打开房门,看到客厅厨房都有灯亮着,那味道正是从厨房里传来,而里面更有一个人在哼歌。
是元明清,唐宋看到一个人端着一碗汤从里面走出来。
黑色短裙,金色流苏项链,镶嵌着红色宝石的大手镯,还有耳边不对称的耳环,脚上套着一双黑色细跟高跟鞋,这模样怎么看都是去参加上流晚宴的打扮。
而她此刻穿着围裙,手里套着隔热手套,端着一碗香喷喷的浓汤从厨房里走出来。
如果票选世界上最有风情的厨师,元明清应该首当其冲,她不是最美丽的,也不是妩媚的,做菜也不一定是最好吃的,但是她应该是做菜都做的美丽妩媚风情万种的女人。
元明清弯下腰,尝了盘里的菜一口,吮吸着指尖,露出满意的表情,她踩着高跟鞋,放下菜,转过身,脚步像在跳舞。
唐宋站在门口,楞了许久。
晚上,唐宋穿着天蓝色的棉质睡衣坐在餐桌的这一面,平时总是盘在脑后一丝不苟的黑发被一根黑色橡皮绳绑起来,脸上带着疑惑,看着对面的元明清。
元明清穿着那身高级定制时装,坐在她的对面,光鲜亮丽的就好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不切实际到极点,让唐宋怀疑这只是幻觉。
元明清指着面前这一桌集合世界各地特色的好菜,说:“你看到眼前这一桌我做的菜就不想动筷子吗?”
唐宋说:“菜是好菜,但是……你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这是唐宋的家,不是什么餐厅,元明清却穿得那么正式。
元明清笑笑,说:“我穿成这样不是为了这顿饭,而是我马上要出国。”
“什么时候?”唐宋听到她要出国,就想到她之前说过的经历,她二十五岁前的人生完全就是一个游客,往往是带着行李匆忙赶到一个城市,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租下房子,还来不及把衣服放进衣柜里,又拿着这些行李离开,而她去过许许多多个地方,有些地方离开便没有机会再回去。
她想元明清出国是不是要永远的离开,那这顿饭是不是饯行的饭。
唐宋想到以后,心就不舒服,就好像刚学会写字的小孩握着笔在白纸上乱涂乱画,完全脱离了她情绪的轨道。
唐宋低下头吃饭,鸡肉被元明清煮的酸酸甜甜的,但是不难吃,是另外一种美味。唐宋从来不曾想过要把鸡肉做的除了咸味以外的味道过,但是当她吃到以后发现不是咸味的鸡肉也一样好吃。
元明清看了一下手表,说:“还有半个小时。”
唐宋抬起头,说:“这么快?”
“是啊,临时定的班机。”元明清微笑着说,“你不问我为什么那么急着要出国吗?”
“哦,那你为什么要急着出国?”唐宋变成了复读机。
元明清说:“没有别的原因,我想离开你几天,让你着急一下。”
元明清简直就是自恋到极点。
唐宋白了她一眼,低头吃她煮的菜。
元明清并没有吃太多,毕竟她吃自己做的菜那么多年,早就没有了新鲜感,但是看唐宋吃却很有感觉,元明清说:“其实最主要不是这个原因,我本来就要出国一趟办点事情,今天心情有点糟糕,我就打电话给那边的,就算是过去做事,顺便的,给你几天自由。”
唐宋拿起的筷子又放下,说:“你是认真的?”
元明清笑着说:“糖糖,其实你也是很霸道的一个人,你也很自以为是,从不听别人的意思,自以为是,以为你自己理解的就是真相。”
元明清虽然保持着微笑,但是她的眼睛却冷的可怕。唐宋以前以为元明清不过是漂亮过分的花瓶,但是这花瓶里面不是空心的,藏着的都是剧毒,剧毒一滴就够致命,更何况是这一整个花瓶呢。
唐宋低下了头,叉子搅拌着盘子里剩下的鱼。
元明清说:“你以为我是在作弄你,但是我不是,我也不只是一次告诉过你我是真的对你有兴趣,我住进你家里是想接近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离开你的轨道来靠近我,那我就到你的轨道上来。结果是你因为我的存在而睡不着觉,这让我很受伤。”
“对不起。”唐宋道歉,但是她不认为自己错,她道歉是因为元明清的自尊因为她而受伤。
元明清说:“没事。我想说我给你时间思考,你好好想想,但是我是不会改变的。”说完,那个自我的元明清又回来了。
唐宋气的摔叉子,刚开始她还为因为元明清那番话而动了情绪,没想到下一秒元明清就换回了原来的样子。
简白站在传真机前等待一份重要的传真出来,同事从外面走进来,告诉她有人在找她。
机子滴的一声以后开始慢慢的吐出文件,简白说:“谢谢,我知道了,等下我就过去。”
等简白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也站了起来。
简白的目光与她对上,笑容一点点从她嘴角消失。
“你好,需要帮忙吗?”简白对待眼前的人的态度是生疏有礼,就如同她接待客人一样。
“简白,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坐坐。”周婷婷的话让简白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