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一头栽倒桌子上,公文乱七八糟散落在四周,也不知是批复了的还是没批复的。不过,鸣人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他瞪着乌青的熊猫眼,恶狠狠地盯着来人怀里抱的那沓的急件。
年轻人似乎刚来本部不久的样子,对这位新上任的火影大人充满了敬意和畏惧。想他们两人一般大,一个已经是名扬四海的少年英雄,一个还是干着文职的默默无闻小青年,换谁也会忐忑不安。可今天,小青年一点也没有见到偶像的激动,相反他很不安,因为这位年轻火影的眼神如此之不善,简直好像凶狠的恶狼,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火、火影大人,您、您看……”小青年吓得连话也说不利索,天哪,这简直太可怕了,当初是谁说能在火影大人跟前工作是荣幸来着,他一定要宰了他!
鸣人的目光冷冷飘过,手指了指唯一空余的床上,心痛地说:“放那儿,对,你没听错,就放床上。”
鸣人无不忧伤地想,纲手婆婆怎么替他揽下不讨喜的活儿,费力还容易招人骂。
摇摇摆摆地起身,他聚精会神地扒拉着桌子,该死的,它到底去哪儿了?明明记得昨晚就放这儿了的!鸣人不死心的翻找着,看一点丢一点,直到最后只剩一个光秃秃桌子,又转身趴在地上翻另一堆文件。
小青年看的心惊胆战,急忙蹲下,干巴巴道:“您、您要找什么?我,帮您。”
鸣人没好气瞪了眼对方:“我批的都不知道在哪儿,你能知道什么!”
小青年缩了下肩膀,连连点头称是,但手上的动作不减反增。
两人一起找了许久,仍没有找到需要紧急送往前线的加密文件。鸣人脾气上来了,一怒下踢翻了脚边的文件。小青年吓了一大跳,迅速缩到墙角,努力把自己蜷成一个球,以免引火烧身。
他想想,昨晚,好像……
鸣人四仰八叉赖在地上,脑子跟浆糊似的,越想越迷糊。昏昏睡睡间,他好像看到有人绕过一地的文件走了过来。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鸣人只觉得那声音飘忽不定,好像近在耳边,又仿若远在天边,怎么听都听不清。揉揉眼睛,他半撑起身体,眨了好久眼睛才看清来人。
“宁次?”
宁次拧起眉毛,“难得你还认识我。”
他曲起一条腿坐在鸣人身边,在地上挑挑拣拣,找出一份文件丢给角落的小青年,“快送出去, 别耽误了战事。”
小青年点了点头,抱着文件连滚带爬跑了出去。鸣人摸着头看着他的背影,切了声:“让这种小菜鸟呆在这没关系吧,这可是战争,不是过家家。”
宁次摇头笑笑:“要是会些本事,早被派往前线了。话说回来,你就不能把这里整整吗?”
鸣人斜了他一眼:“麻烦。”
宁次忍了忍,终是没有把巴掌呼在某火影脸上。毕竟鸣人身份不一样了,万一被有心人看见了,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何况,因为木叶对宇智波佐助暧昧不明的态度,已经引起部分人的抵触。他们表面上再对鸣人这个火影不尊重些,下面的人会更放肆。
“起开,去一边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他踢了踢鸣人,把人赶到一边,自己坐在地上慢慢帮他整理文件。说实在的,鸣人的字和鬼画符没什么两样,但内容上挑不出丝毫半点的毛病,就连鹿丸都没忍住,三番五次询问自己,是不是这白痴被人掉包了。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他们这么多人,总不可能连鸣人也看不住。
“宁次,”鸣人盯着他沉默的背影,突然开口,“佐助……最近有动作吗?”
宁次手一抖,慢慢垂下眼睛,他不傻,听得出来鸣人语气中的关怀之色。他知道宇智波佐助于鸣人不一样,两人同样幼年失去亲人,又同样憎恨过村子,就好像面对面照镜子一般。正如鸣人不曾放弃火影的梦想,他也绝无可能放弃宇智波佐助。
“宁次,佐助是第一个认同我的人,他救过我,在波之国,就算再怎么嫌我麻烦嫌我笨,他都挡在我面前。之后也是。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位子。”
鸣人说的很慢,很认真。宁次听着,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难受,又找不到宣泄口,只好强忍着。
“说句心里话,佐助变成现在这样我要付一半责任,假如我能早点察觉他的心情,早点把他从大蛇丸那里带回来,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鸣人轻轻笑了,“你别有心理负担,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们放过他,我只是不想你们有事情瞒着我。你懂吗?”佐助不是最重要的,但却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他不想等能知道他消息时,是所有人在庆祝他的死亡。
宁次僵直了背影,沉默良久良久,才淡淡回道:“不会瞒着你的,最近没有宇智波佐助的消息。”
他说慌了。
据鹿丸的情报,宇智波佐助近来就会有行动,目标是鸣人。据说,斑和带土坚持佐助亲手解决鸣人,为此连抽离八尾的计划都搁置了,其中深意,着实令人深思。
宁次曾问过鹿丸,但对方没有直接回复,只说了一句——庆幸鸣人是个傻子。
鹿丸不愿不说,宁次也不多问。如今,他唯一的心愿就是,鹿丸能顺利在鸣人发觉之前解决宇智波佐助。
一点一点帮鸣人捋顺公文,宁次头也不回的叮嘱:“你的身份不比从前,凡事多注意点,别落人口实。其他的,你也懂,我就没必要浪费口水了。我,去工作了。”
鸣人低着头,听闻宁次的话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好,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宁次胡乱点点头,匆忙离开的背影显得狼狈又落寞。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鸣人才褪去伪装,乏力地靠在椅背上,胳膊盖住脸,清明的眸子似有水光闪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小动作,他又怎会不知?
暗部,向来是火影的心腹,若没有得到他的指示,谁敢瞒着火影私下行动!鹿丸,这说好听点,是帮火影分忧,说难听点,就是图谋不轨,想要架空火影的权利。一旦传出去,定沦为他人的笑柄!
但不得不说鹿丸很聪明,知道从高层入手,绕过自己,由长老调动暗部势力。
只不过,鹿丸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暗部队长会私下来试探自己,拿着那份高层一致通过的绝密文件,要求他过目。而他,除了签字,似乎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想起当日暗部队长跪在自己面前,宣誓一生忠诚不背弃时,鸣人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用一个人人喊骂的叛徒来还高层的信任,他似乎赚到了。
“杀无赦……”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命令居然是由你下达的,鸣人……”
刺啦——
鸣人手一抖,不幸一份文件阵亡。
真糟糕,鹿丸会吃了他的。
嘶嘶吸着凉气,鸣人比划来比划去,找不到补救的办法,最后泄气般垂下脑袋,把文件揉成一团丢到地上。
“佐助,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么,这里好歹是本部啊。”别跑的跟自己后院一样勤快。
佐助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鸣人往椅背上一靠,挑眉:“啧啧,你这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佐助眼神闪了下,二话不说抽出草雉剑,往鸣人身上刺去。看着直至逼近的刀尖,鸣人懵了,这……就算他们现在闹掰了,也没必要一见面就砍人吧?
鸣人呆呆的,但长期训练过的身体及时完成了以下动作——
回身,捏住对方脉门。
“发什么疯?”
鸣人一回头,对上佐助森冷的目光,吓出了一声冷汗。天、天哪,这死混蛋不会认真了吧?
“混、混蛋佐助,我我我……是被逼的,你听我解释。”
佐助眯起眼睛,反手制住鸣人:“你是谁?”
“什、什么?”鸣人被按在桌子上,没听大清楚。
“你不是漩涡鸣人,你是谁?”佐助一字一顿,笃定的语气让鸣人想装傻都不行。
“你……”鸣人傻呵呵笑着,忽然眼神一变。
嘈杂的脚步声,偶尔的几声低语,急速逼近。鸣人心思千百转,当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快放开我。”鸣人拼命挣开佐助的手,夺过草雉剑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两刀,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公文。随后他几脚踢乱公文,伪装成一副打斗的场景。
鸣人来不及解释,拉起发呆的佐助,划破帐篷,一溜烟跑的不见人影。
“火影大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闯进火影的帐篷,竟无人在内。鹿丸皱眉巡视了一圈,虽然血腥味浓厚,但他知道,这里不曾发生打斗,十成十是鸣人把佐助带去了别处。
鹿丸简直想吐血了,这白痴,还嫌自己不够惹人眼么!
眼睛眯了眯,他弯腰捡起一份公文,抖干净上面的尘土,仔细读了起来。那是前段日子前线传来的一份关于宇智波佐助的公文,上面有自己的署名,也有暗部队长的,还有一个,是他无比熟悉的。回执上没署名,只有三个字——
杀无赦。
“走吧。”鹿丸和上公文,嘱咐完属下不得将今晚的行动泄露出去,抬脚往外走。
宁次看鹿丸态度不明,忍不住道:“鸣人怎么办?”
鹿丸心不在焉道:“让他们自己去谈吧,鸣人有分寸。”
宁次还是不放心,鹿丸索性把手里的公文丢给他,宁次看完,心都凉了。原来,鸣人早就知道了。原来,暗部队长行动之前,已经请示过鸣人了!
“呐……我说,好歹我帮了你,不感谢就算了,冷着脸给谁看啊!”鸣人一边缠着绷带一边愤愤道,写轮眼都检查过了,干嘛还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真当他不敢拿他怎么样吗!
“你不是他。”佐助固执己见。
哪料鸣人听了立刻阴转晴,高兴得像只摇尾撒欢的小狐狸,不错不错,连鹿丸和宁次都被他骗过了,佐助看过小九还知道他不同,着实值得夸奖。
“确实,我不是你认识的漩涡鸣人。”鸣人大方承认,多日来的抑郁一扫而空,“我是被大蛇丸暗算丢来这里的,呃……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也不对,这里貌似兔子眼造的幻境。啊啊啊!!好混乱!该死的老兔子,究竟让那条蛇把我丢哪儿了!!”
佐助的冷眼看着抓狂的鸣人,呆呆傻傻的,好像记忆里满腔热血只会向前冲的笨蛋。但是他知道,这不是鸣人,或者不是他认识的鸣人。因为那个白痴,狠不下心来杀他,更不会对他的突然现身无动于衷。
“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鸣人不满地拍着他的肩膀。
佐助拨弄着火堆,垂下眼皮淡淡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没听。”鸣人摆出“看吧,我多了解你”的样子,丝毫不介意佐助的冷淡态度。“我想借你的写轮眼用用。”
用用?
这话听在佐助耳里无比刺耳,他冷笑一声:“怎么,高层的大人物舍不得写轮眼,用它来威胁你火影的位子了?”
鸣人一听,怒了,当即给了他一记拳头,“死人脸,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摆脸给谁看呢,欠你的又不是老子。有本事,自个去弄死那群害死你哥的老不死们啊!老子绝不拦你!”
“……”
“啧,看你这张要死不活的脸就不痛快,快点用写轮眼毁了这该死的幻境,老子要回去!”
鸣人想,我对你客气顶个毛,反正你也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