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回到家三四天了,虽和顾湄常常通话,短信也没停过,可始终没有机会将心里的那些不可言说的事告知于两个老人。因为她回家的第一天,就被赶鸭子上架被方棋拉去相亲了。
走前方棋还一个劲儿的叨叨:“顾淮那多好的孩子啊,你怎么就看不上呢。你也不瞅瞅自己多大了,连个正经男朋友都没有。以前老以为你会喜欢顾淮,能跟顾淮在一起,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可怎么连顾淮也不行啊。”
直到此刻陆卿才发现,父母真的是老了。
盼着你立业成家,想看着你家庭和睦,子孙绕膝。可突然间发现自家孩子的取向不正常,换做哪个父母一时半会儿都会接受不了。
老一辈的思想还过于保守,无法接受同性恋爱这样破了天荒的事,他们期望的,无非是孩子有个能疼自己的男人,就算没有孩子,也有法律保护下的这一纸婚书。可在这个时代,结了婚也还有离婚的一天,男人随时跟其他妖艳的女人跑也不是不可能,保护的也只有钱财,能伴自己一生的,与性别无关。
可这样的想法,说出来,父母都会觉荒唐,不时时紧盯着你成家都不行。
在被拉着去相亲的路上,陆卿不得不将打好的腹稿都咽了回去。
回家过年的这几天里,陆卿被拖出去相亲上下超过了五次,最后一次被方棋拉起来的时候,陆卿彻底没了脾气,随意换了件衣服,就跟方棋出门了。
男方长得不错,但打第一眼看过去,陆卿觉得对方有些熟。等方棋走了后,陆卿才从有限的脑容量里拉出了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上次阿湄和我打人的事,多谢郭总出手解围。”
郭源涛与顾淮是多年朋友,早就晓得那个长了个花花公子的脸,心里却装着一个藏得深的顾淮对陆卿不一样。当初陆卿同顾湄一起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他正在与顾淮喝酒,哪知顾淮一见陆卿,差点没把桌子掀了立即跑回去抽顾湄一顿。
那时候郭源涛仔细打量过陆卿,很漂亮很低调的一个姑娘。
顾淮是他们几个玩得好的朋友中脸长得最好的,一般出去玩,特别是有漂亮姑娘出行,绝计不想带上顾淮。所以当顾淮说起陆卿不喜欢他时,一群朋友都震惊了。
这姑娘的眼光可真高。
当郭源涛被顾淮拉过来说试试跟陆卿处一处时,郭源涛觉得顾淮疯了,明明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就算不能不折手段,也不能往外推才对。
所以这是郭源涛第一次正儿正经地在现实中打量陆卿。她穿得很随意,但穿得多,好似很怕冷。头发很顺,微微藏进了领子里,眼睛很大很亮,虽没了电视里出现的妆容那么精致,可这样的容貌与皮肤,已比过了街上一一走过的女人们。
“跟顾淮这么久的朋友了,这种事本就是我手下的人做得不对,正好手头还有两个通告要与小湄合作。”郭源涛倒也客气,帮陆卿倒了杯茶,又默默地倒回了沙发上,坐得有些随意,但又不失礼数。
陆卿觉得这样的相处有些尴尬,前几天的相亲,陆卿明里暗里表达了自己与对方的不合适,男方好在都有风度,没为难,喝过咖啡简单聊过两句就算是散了。可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顾淮介绍过来的,还帮过顾湄,陆卿那句不合适便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她只得端起面前的茶杯,细细地啜了一口,到底还是不太喜欢喝茶,没太品出其间的滋味来。
“你不用紧张,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被顾淮架过来的。”其中意思是对陆卿没其他的想法。
陆卿微微舒了口气,才又抿了口茶缓了缓。
“但是我有些好奇,顾淮的人错,唔,好像喜欢你也好些年了,怎么你就没看上他呢?”郭源涛微微撑起身子,微眯起眼睛看着陆卿,看得陆卿手中的茶杯一抖,险些将热茶洒在手背上。
明白了,郭源涛不是有心来相亲的,是来探听原由的。
“适合不适合,不是说陪伴了你多久能决定的,心里有没有悸动,看着对方蹙眉自己会不会更难过,会不会时刻想着同对方在一起,这些都对了,此人就对了。”
郭源涛在职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听出陆卿话后面的意思,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所以这样的人你是找到了?”
陆卿突然抬头,觉得郭源涛有些咄咄逼人,可对方也不过只淡淡问过一句,她没道理起身甩手走人。
“那关你什么事。”
陆卿被这带了火气的反问吓了一跳,往后一瞥,那裹着军绿大衣,帽沿压低连眉眼都见不着的可不正是顾湄么。
顾湄也不和郭源涛客气,将陆卿往沙发里面推了推,然后坐在了陆卿的身边,恶狠狠地瞪着郭源涛。
郭源涛先是怔了怔,然后看着顾湄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陆卿的妹妹,跟顾淮是敌人呢。”
顾湄白了郭源涛一眼,不理他,郭源涛也不气:“要喝些什么?”
顾湄叫来服务员,点了杯咖啡,等咖啡上来的时候,这才缓了怒气,将自己面前的咖啡与陆卿手中的茶掉了个个儿。
“顾淮几时这么不要脸,自己失恋了,还让你来探口风?”顾湄捧着茶杯,压着帽沿白了郭源涛一眼,但可能是帽沿太低,郭源涛没瞅见,依旧带着笑意回了顾湄:“你倒是心宽,有事找顾淮的时候才开金口叫一声哥,你哥都失恋了,也没见你去瞅一瞅。”
在这一点上,顾湄倒真是巴不得顾淮赶紧失恋,重新再去看上一个姑娘,还来得急,要真在陆卿身上耗久了,她怕自己哪天会大义灭亲。
“涛哥我跟你讲,你也见到阿卿了,对我哥是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你倒不如劝劝我哥赶紧撒手,重新再另觅良缘才是正经,你也不想看到他死着脑筋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他要是再这么顽固,尽早哪天得逼疯了自己。”
郭源涛愣了愣,觉得顾湄……好似说的也有道理,没毛病。
只有陆卿抱着咖啡大口喝了一口,挡住了自己眼角弯起的笑意。
郭源涛之后没再为难陆卿,倒是和顾湄商量了一下与她合作的事宜,陆卿便在一旁眯着眼睛打着小盹。
等陆卿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郭源涛早已走了,顾湄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打量着自己,并没有要叫醒自己的意思。她伸了伸腰,坐直了身子:“什么时候了?”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顾湄笑了起来,给陆卿倒了杯热水,“要去吃饭吗?”
“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听顾淮说棋姨给你安排相亲了,我有些不放心……唔,就回来看看。”
陆卿抬头,看了眼顾湄那一身打扮,微微抿起了唇角,这怕是赶着回来,连休息也没休息好。
“走吧,先去吃饭,然后就回去休息了,累吗?”
顾湄笑起来:“不累。”
陆卿着实不太想回家听方棋叨叨着再去相亲了,所以和顾湄吃了饭后还是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倒在床上才觉得自己这几天来的相亲真是劳心劳力了,此刻连动也不想再动一下。
好半晌才从床上爬起来,坐着看了眼正在仰头喝维生素的顾湄:“你偷跑回来的吧?肖姐知道吗?”
顾湄差点被这一问让药片卡了喉咙,忙又喝了两大口水,才回头瞪了眼陆卿:“肖姐要是知道了,能放我走吗?我当然是偷偷跑的啦。”
陆卿觉着,自己在祸害顾湄的这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肖笙现在肯定想把自己也捆起来,两人一起剥皮削筋算了,还能做个伴。
“放心吧,肖姐顶多骂我不是个东西。”顾湄半跪在陆卿的面前,低头吻上了陆卿的眉心,长舒了一口气,“可想死我了啊阿卿。”
“也就几天不见,你哪儿来这么多戏……啊!”陆卿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湄惩罚性地一口咬在了自己的唇角,疼痛感立即爬遍了回身,“属狗的啊?”
顾湄抬头,微微扯着陆卿的唇拉扯了一段才松了口,低头看向陆卿,桃花眼微向上一勾,风情万种的素韵就跟着显露了出来,看得陆卿心头一荡,立时又想起了那一晚顾湄跟鬼附了身般在自己身上啃咬,抬头一瞥也是这样的眼神。
“属陆卿的。”顾湄不要脸地伸出舌尖在陆卿的唇畔上一舔,激起了陆卿浑身的鸡皮疙瘩。
顾湄低头,又咬上了陆卿的耳垂,软软的,凉凉的,小心地含在嘴里啜着:“怕你看上这些优质男了,心里慌,还是得回来看看。”
陆卿被那一句“属陆卿的”给钉在了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将顾湄这句温柔的话在心里反复摩挲了好几遍,这才忍着耳际上传来的痒意轻轻地笑了出来:“我本来,是想告诉我爸妈咱俩的事的,可是我还没来得急说出口,就被逮着去相亲了。”
顾湄一怔,轻轻松开了自己嘴里的软肉,抬起头来看向陆卿:“你要告诉陆卿叔和棋姨?”
“我是这样想,总不能瞒着他们一辈子……”
顾湄狠狠抱住了陆卿,手不安地在陆卿的身上游走,好在房间里开了暖气,陆卿连自己的衣服几时不见的都没了印象,却听得顾湄微微在自己的耳边喘着气:“要是他们知道了,不再让你见我了怎么办,要是,要是陆叔棋姨从此讨厌我的该怎么办。”
毕竟,是她将陆卿拐上了这条不归路。
陆卿轻轻地拍了拍顾湄的头,顺着她的头将顾湄压向了自己,然后吻上了顾湄那还不安地开口询问的唇畔,小心地摩挲了片刻才试探性地用舌尖勾起了顾湄的唇畔,直到感到顾湄也轻轻地回应着自己,才慢慢地与她加深了这个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轻啜的声音,和让人面红耳刺的□□声。
陆卿学着顾湄曾在自己身上做着的那般,在顾湄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听到顾湄微微倒抽气的声音才压低了哑着的嗓子笑了起来。
“这条路总要往前走,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要告诉全世界吗?由我先来告诉我爸妈,全世界,就由你来告诉行吗?”
顾湄知道这是陆卿在安慰自己。
如果告诉方棋和陆息,等待着陆卿的暴风雨,不会像陆卿所说的那般风平浪静。
可她还是在这温柔得腻出水的声音里轻轻地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