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听昨糊涂,便道:“姑奶奶回娘家也是寻常事,听李姨娘这话,莫非她不当回来?”
李姨娘挥了挥帕子,笑道:“这是什么话来,你听岔了,只是……”她左右看看,不见有旁的人,这才又低声道,“你不知道,夫人和这位姑奶奶,是极不对眼的,我进门也晚,只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当年姑奶奶未出嫁时,曾经砸过夫人屋里的花瓶,那时老夫人是极心疼亲闺女的,也不问对错,就将夫人罚到家庙里头去吃半年的斋,谁料到才去了十余日,却下身见了红,血流不止,请了大夫来一诊脉,才知道夫人竟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庙中日子寒苦,不知不觉竟落了胎,还坏了夫人的身子,调养了六、七年,这才将身子调养好。”
池玉吃惊得几乎连手中的帕子也掉落了。怪不得大少爷和三少爷的年纪相差了近十岁,原来这中间竟还有这一段,那夫人和姑奶奶之间,岂不是算得上是杀子之仇,也不知那个流掉的胎儿,到底是男是女。
李姨娘说得意犹未尽,又道:“后来姑奶奶嫁入了英王府,老夫人在时,还时常回来瞧瞧,后来老夫人去了,侯爷一来碍着夫人,二来也怕担个结交皇亲的罪名,便不许咱们府的少爷、小姐们主动去王府,这位姑奶奶也是硬气的,愣是就不上门了,顶多只偶尔接咱们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去王府玩耍。”
“那、那……这回姑奶奶回来,难道不担心夫人给她脸色看?”
池玉这话有点蠢了,听得李姨娘咯吱直笑,道:“你傻了呀,这位姑奶奶可是英王正妃,咱们府里哪个敢给她脸色瞧,夫人因她失掉了一个孩儿,心里恨了这么些年,不也拿她没办法么。”
“那也是。”池玉有点汗颜,她也是吃惊太过,否则也不至于脱口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我猜呀……”李姨娘凑近了点,有点神秘兮兮,“姑奶奶这次回来,夫人指不定还要陪笑脸呢。”
“这又是为何?”
其实池玉并不想知道得太多,无奈李姨娘一脸很想述说的模样,她也只能配合着问了,毕竟李姨娘在侯爷跟着是极得宠的人,她并不想得罪。
“夫人想为三少爷挑个郡主做媳妇,这事儿,没有咱们这位姑奶奶出面怎么成?说句实在话,就府里三少爷这副天生的怪异脾气,往下挑,那是极容易的,想往上挑个贵女,恐怕就得有个出得了面的媒人才成。”
池玉想想三少爷那副一言不合就连亲妹妹的面子也不给的脾气,顿时心有ii焉。于是对即将到来的英王正妃、侯府的大姑奶奶,也多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这位贵妇的到来,会带给她一场天翻地覆的惊变。
事实证明,她是多想了。
二月初二那日,二少奶奶原是要回了娘家,只是听得英王妃要回来,但只得推迟了行程。不久,英王妃就进了侯府大门,随她而来的还有英王世子,被她打发了去见侯爷,然后便径直往她昔日的住处匿慧园而去。
这匿慧园在英王妃出嫁以后,便空了下来,因前些年英王妃还时不时回来小住,这园子便一直都打理得好好的,后来老夫人去了,英王妃也不来了,园子就疏了管理,草木萧条,叶掩林径,直到这几日,才又匆忙整理了出来,虽是重植了草木,又洒扫过了,但到底失了几分自然。
英王妃看在眼里,脸色便落了下去,直到入了昔日的闺房,见里面一应摆设,都与往日一般模样,脸色这才又好看了几分。落了座后,便有王府女官来报:“太平侯夫人并二位少奶奶、侯府三小姐在园外求见。”
“哪个耐烦见她。”
英王妃轻哼了一声,旁边却有一个宫装少女轻声笑道:“婶婶是客,岂有将主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虽是娘家,但即已嫁了人,便是泼出的水,再回来,也只能是客了。
英王妃斜瞪了宫装少女一眼,道:“你当我不知你的心思,罢了,便看你的面子,让她和我那侄女儿进来吧。”这后一句,却是对那王府女官说的。
顿了顿,却又道:“我那大侄儿也娶了亲,这几年我不曾回来,侄儿媳妇也没见过几回,倒有些生疏了,让她也进来,连带那些姨娘、通房一道带来,我倒要问问,她们是怎么伺候的,至今没给我生出几个侄孙儿来。”至于那位新进门的二少奶奶,她却是提也没提。
且说英王妃未出嫁时,虽与嫂嫂不和,却对大少爷是极好的,俗话说,外甥似舅,侄儿亲姑,这话却是半点不假,只是大少爷碍着侯爷有命,平素也不怎么敢往英王府去,只跟英王世子走得近,算是转着弯儿的表达跟姑母的亲近之情。
王府女官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引领着夫人、大少奶奶还有纪、柳、屈、池等一干姨娘并带几个通房丫头进来了。二少奶奶见一众人等包括姨娘都进去了,唯独自己被撇开,顿时气得俏脸发白,顿了顿足,也不顾是否失礼,竟是扭头就走,备了车轿,回了娘家哭诉已是后话。
“命妇齐柳氏,给王妃请安。”
夫人是诰命,又是长嫂,一身正装,穿戴整齐,只给英王妃行了命妇之礼,而且还是半礼,便自在一旁坐下了,大少奶奶带着姨娘、通房们,通通行足了大礼,礼毕之后还不敢立即起身。三小姐最后行礼,却是偷偷拿眼角余光瞥着那宫装少女,眼中颇多疑惑,似乎很好奇她的身分。
英王妃先前虽不太高兴,但这时却也面带微笑,道:“嫂嫂安好。你们都起来吧。”然后又指着宫装少女道,“这位是新安郡主,这段日子借居在英王府,是个贴心人儿,今日我回娘家来,不舍得将她一人扔在王府,便携了来做客,嫂嫂不会不高兴吧。”
“王妃说笑了,贵客临门,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夫人听得是位郡主,心中已是喜悦,忙又起身,给新安郡主见礼,待新安郡主回了一礼之后,方道:“不知今日郡主到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郡主见谅。”
边说,边悄悄地打量新安郡主,见她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却是容色秀美,身材窈窕,是个美人胚子,更兼与自家三儿年纪相仿,心中便有了几分喜欢。只是京中几家王府,她都打听过,并未听得有位新安郡主,莫非是外地蕃王之女?
新安郡主不知她心中所想,盈盈笑道:“我瞧着这里很好。”
却是也用目光回视一直不说话的三小姐,直把三小姐吓了一跳,赶紧低头,想想不对,又抬头冲着新安郡主一笑,颇有些娇憨之色,一下子就搏得了新安郡主的好感,对着三小姐招了招手,将她拉到身边,两个少女便坐在一边自顾自地说起了悄悄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