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色下,眼前是茫茫的雾海,站在无人的荒野,楚旋能感觉到风如同利剑一般吹打在脸上,割得她生疼,她抬腿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却发现,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向前挪移一步,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听到前方隐隐约约传来凄厉的喊声……
好像是在叫救命,她更加着急于想要迈开腿脚,想要一看究竟,奈何脚上像是被人钉了桩子怎么也扯不动,只能在原地干着急。蒙蒙的雾色中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三分熟悉,三分慈爱,六分亲切,正在对着她微笑,那是她的母亲,“妈妈”……
一晃眼那张慈祥的脸扭曲成了另一张脸,痛苦不堪,满面狰狞,那张脸竟成了陈亚伦的,转瞬间又换成了别人,尽管只有一个侧脸,但楚旋敢确定那人就是伊潇,画面渐渐清晰,楚旋用力挣脱了脚下的束缚朝伊潇跑去,因为她看见黑暗里有一把枪正对着伊潇的脑袋,嘴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可伊潇就像是听不到似的,依然木木地看着前方,“啪”……
“啊!”……
楚旋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便是刺目的白光,半眯着眼,用手遮这额头避过光源,打量着身旁陌生的摆设,竟有了种不知身处何处、恍如隔世的感觉,短暂的记忆断层消失后,楚旋这才忆起原来这是在陈亚伦的别墅,适才她是在沙发上睡着了,而那不过是个梦而已……
说是梦又似乎太过真是了些,她能真切地感觉到枪响那一刻的钻心的痛楚与无助,以至于到现在手心依然是潮湿的。楚旋挣扎着从松软的沙发里站起身,为了消除那莫名的恐惧,楚旋摸进洗手间打开花洒,冰凉的水流浇在头顶消减了热意,却抹不掉那份莫名的恐惧。
夜已深,四周静得出奇,楚旋从自己的车里取出一罐磨好的咖啡粉,这还是伊潇为自己准备的,自从和她在一起无论是胃还是嘴都被养刁了,以前路边摊一盒盒饭就能打倒的谢楚旋,现在是非香糯的软米不食,非现炒的菜不吃,就连这咖啡也非要那人亲自磨得不可。
穿过客厅,楚旋拿着咖啡粉进了厨房,不久近三十坪的厨房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楚旋拿起咖啡勺稍稍搅动,深色的液体瞬时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煞是好看。
“姐……”突如其来的声音明显吓到了神游着的楚旋,手不由得一颤,滚烫的咖啡飞溅到手背,险些掉落了手里的杯子。
“姐,你没事吧?”一阵手忙脚乱,陈莫聪忙接过楚旋手里的杯子放下,拽着她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刷那块被烫红的印记,“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楚旋没有回声,挣脱了陈莫聪牵着自己的手,径自甩干了手上的水渍。
这么多年来,虽然姚雪儿视她入眼中钉,肉中刺,每每相遇便是恶语相向,但她儿子陈莫聪始终都不曾参与其中,甚至还不顾他妈反对,坚持叫她“姐姐”,尽管楚旋并不稀罕他那声“姐姐”,尽管她从小就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爱理不理,在她的心里是这个男人的母亲夺走了自己母亲的丈夫,是他的抢走了自己的父亲,让他们母子让她从小便跌入了不幸的深渊……
即便事过境迁,楚旋还是无法遗忘深刻在心中的伤痕,所以面对这个大男孩灿烂的笑容她实在没有办法牵动嘴角。幸而陈莫聪也习惯了她的沉默,不能演双簧那就来脱口秀吧,自言自语地将话题说下去也算是他的看家本领。
“姐,你有把握爸爸能平安回来吗?”
“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即便是交了赎金,在警方介入的情况下绑匪也是可能撕票的……”
“我知道这个概率是百分之三十,但是对于辣手神探来说概率会更低,据我了解在你以前处理的十三宗绑票案中是无一失手,不仅人质全部获救绑匪、赎金也是一个不少!”大男孩说着自己姐姐的丰功伟绩像是自己的成就一般自有一番骄傲。
“你倒是调查的够清楚的!”楚旋抿了一小口咖啡,眉头不禁拧巴了起来。
“你是我的偶想,我当然……”清楚两个字在喉咙口打滚,陈莫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发烫的脸颊说明了他此刻的窘境,但他还是小小声地继续道,“我在西点呆过两年,这次回来已经报考了警校,我想和你一样做一个好警察!”
“好警察不是靠说的!”楚旋终是忍不住牵动了下嘴角,但这笑却多少带了几分讥讽,一口喝下咖啡,将所有的烦躁不安尽数吞进肚里,待洗净杯子才独留下陈莫聪径自离开。
岂知身后又出现了那人的声音,“姐,我替妈跟你道歉,对不起这么多年……”
“有些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的……”陈莫聪眼见着楚旋离去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然而有些人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咱们通常会说这类人是咎由自取。
“你就是咎由自取,活该你!”陈老爷子对着捂着肚子龇牙咧嘴的伊潇愤愤道,“谁让你死命的吃了,没拉死你算你命大!”
“还说我呢!您老不是也明知道有哮喘还吃螃蟹来着呢?”伊潇头上冒着冷汗,背后透着凉意,一张巧嘴依然尽职尽业地战斗在岗位上,丝毫不肯认输。
“我……”陈亚伦已是语塞,随后道,“我不是想来个苦肉计,谁知道他们这么专业连哮喘喷雾都随身备着!”
“什么专业?!明明就是有内鬼!”当然这话伊潇可不敢跟陈老爷子说,谁知道老爷子还有什么兵,万一胡思乱想被气出个什么病,就算这外面的三条狗不劈了她,难保家里那口子不会活剥了她。
虽然这一老一少不是父女,倒是有父女的默契,都想出了苦肉计这一出,陈亚伦的苦肉计让她明白绑架他们的人可能就是陈家人,即使不是那也是离陈亚伦很近的人。而自己这被哈根达斯摧残的脆得跟麻花似的肠子也没有白受苦,从现在温度,车速,以及冰淇淋融化的程度计算来看,伊潇不难猜出他们所在的位置大致是在城东湿地方向。在b城像哈根达斯这样的店本就不多,只有这里最近的一家专卖店买才有可能吃到几乎没怎么化的冰淇淋,能得到这些就算是拉死她也值了。
眼下就等着这伙人跟联系陈家人,她相信到时候楚旋应该也会在场,而他们一定会要求与人质对话,而她就可以把这个讯息传递过去。说来也怪,自从被绑到这鬼地方,那些家伙似乎并不急着要赎金,更像是在拖时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伊潇也迷惑了……
“小鬼,我回来了,你好点了没?”魔女风风火火地自门进来,走过之处带过一阵劲风,“你说你怎么这么贪吃不要命呢,肠胃不好还吃了一整个火锅,还疼不疼啊?我帮你揉揉……”
“别别别……”伊潇缩了缩身子躲过魔女伸过来贴着自己肚脐的手,“美女姐姐,女女授受不亲,为了你的良家闺女的名誉,咱还是离得远些好!”
“呵,现在跟我说授受不亲了?忘了刚才是谁嚷着帮她脱得裤子,脱得快一点的?”
伊潇脸上一僵,瞬时成了个大红灯笼,之前因为某人的三急问题没少劳烦这眼前的美女姐姐,虽然他们很人道地解开了一只手,不过但凡摔断过胳膊的同志都知道,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脱裤子绝不是明知道的选择,如果为了那一刻的面子很有可能会有更丢脸的事发生,伊潇正是充分意识到了这一点,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不想落下个大小便失禁的名声。
然此时提起那些迨拢龄炝成夏衙庥行┕也蛔。毕滦咝叽鸫鸬溃懊琅憬隳愫锰盅岚。
那魔女一听身上不禁一哆嗦,忙缩回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塞了个热水袋到她肚子上,而后又从袋子里取出些药来,“我刚才去药店买了些胃药,止泻药,要是你还疼呢就把这些药给吃了,虽然你只是个赠品,但我们的服务宗旨就是要给顾客宾至如归的感觉,所以你放心我们不会看着你死的!”
伊潇瞥了眼那印着药房名称的塑料更加确定此前的猜测,于是随口道,“还是姐姐知道心疼人啊!我代表八辈祖宗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呵,小鬼你够狠的!姐姐我哪对不起你了,要让你做鬼都不放过我?”
“口误,口误……”伊潇扯着笑脸,紧了紧怀里的热水袋,贴着皮肤传来的暖意顿时让她好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