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回到日向家,梨香说起第二天要去邻村参加夏日祭。雏田闻言,望向她的白色眼眸中带着羡慕的光芒,很像想吃萝卜时的兔子酱。
梨香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前额,问道:“你也想去?”
雏田双手扭着衣摆,明明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却欲言又止,抬头怯怯地看了眼她父亲。
日向日足皱眉,口气中有几分不满:“雏田,虽然明天不用上学,但你还有修行。”
雏田随即垂下头,眼睛里满是失望,却依然温温顺顺地应了句:“是。”声细如蚊。
德间顿时放下一颗心,抹了抹额边不存在的冷汗,暗道好险。
日向日足不再理会女儿,以一族之长的姿态尽职尽责地问梨香:“公主可要带侍卫同去?不如我从本族中挑选可靠的忍者随行保护您?”
梨香摆摆手,一脸得意地笑道:“有卡卡西就够啦。”
“卡卡西桑也去?”德间不禁脱口而出。
梨香对他的惊讶莫名其妙,挑眉道:“是他自己提议的,他当然要去。”
德间更加诧异,下巴差点掉下来——那个狡猾的男人居然会主动提出陪公主去参加夏日祭?!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青年小声嘟囔道:“卡卡西桑一定心情不太好吧……”
这次梨香听到了,眼前浮现出银发忍者镶嵌着月牙的笑脸,不稍多想便开口说道:“没有啊,他很开心哦。”从来开心就笑、不开心只管哭闹的少女并不知道,很多时候笑与开心其实是两码事。
德间见她一脸实话实说的神情,心中无数个念头千回百转——天、天照大神显灵了!第一技师肯定是突然良心发现,决定独自一人肩负起讨好公主的重任,拯救木叶于权势的淫威中!
不愧是他最敬佩的卡卡西桑,说他狡猾什么的果然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德间感动不已,默默流下两条宽泪。
真是天大的误会。某位银发青年才没有这样高尚的觉悟,不过是坑人不成反被坑而已啦。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别人的智商啊,就算对方是看起来智商和相貌成反比的公主少女也一样!
翌日清晨,梨香天光未亮就起床了,死性不改地花了三个小时梳妆打扮,然后带着侍女良子风风火火地来到上忍宿舍。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太明白有些人是不能够光靠等待的!尤其是某位每天都以极其糟糕的借口迟到的不良上忍。——什么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碰到一个要过马路的老奶奶——就算每次的借口都不同也不能改变他胡扯的本质!
两人在写着旗木卡卡西字样的铭牌门前停步,良子得到梨香的示意,上前轻叩门扉。不料敲了好一会儿都无人开门无人应声。
梨香蹙起眉头——要是敢放她鸽子,管他是什么木叶第一技师也要死!定!了!
咔嚓——门开了,不过是隔壁的隔壁的房门。
从房内走出来的红眸美女看见这主仆二人,弯起一个好看的笑容说道:“公主找卡卡西吗?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梨香问:“去哪啦?”
夕日红犹豫片刻,见梨香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等回答,红眸中仿佛有什么松动了一下:“大概在村口的慰灵碑前吧。”
梨香转身朝楼梯方向哒哒哒地走出几步,又猛然回头直勾勾地打量了夕日红好一阵。直到红眸美女略微尴尬地问“怎么了”,少女才绽出一个灿如夏花的笑容说:“我记得了,你是阿斯玛的心上人。难怪觉得你有点眼熟。”
夕日红脸皮一红,窘迫地轻声道:“这种事情公主怎么会知道?”
梨香得瑟地但笑不语。
良子掩掩笑意,好心应道:“有次阿斯玛君掉了钱包,恰好被我们看到里面您的照片。”而后又感叹道:“夕日桑真是个美人呢,而且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夕日红艳丽的脸庞仿佛染上了深深的玫瑰色。
提起阿斯玛,梨香突然想到,如果她父上向卡卡西发出大名直属护卫队的邀请,火影总不会再拒绝阻挠了吧,到时她再向父上要人不就容易多了?
说不定行得通?——梨香生此一计,顿时心情愉快,决定回去后纠缠她父亲付诸行动。
村口的慰灵碑并不难找,梨香见到卡卡西的时候,阳光刚好没过树木的枝梢。
青年伫立在石碑前,背对着她的方向,因为在树荫的范围内,阳光照落不到他身上。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和周遭温暖晴朗的天色格格不入。
微微弯着的背脊明明懒懒散散的带着几分颓唐,但却令人莫名涌上一种仿若一张绷紧的弓的压迫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以梨香的性子,看见卡卡西的那一刻,一定是二话不说直接跑过去拉他走的。而事实上她的确是打算这么做——可是,才刚迈出第一步,少女被青年身上隐隐散发着的沉重气息所慑住,眉心一皱,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梨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旗木卡卡西。
良子发觉她的异样,俯身关切道:“梨香大人?”
梨香回过神来,心中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阻塞感。“你在这里等我,不用跟过来了。”说着,脚步缓慢轻盈地走过去。
忍者的知觉比常人灵敏百倍,卡卡西是早就感觉到有人到来的,也大概知道会是谁。之所以一直不转身,是因为今天要和带土说的话还没说完。卡卡西有对着慰灵碑说话的习惯,有时会说出声,有时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和迟到这一恶习一样,不知不觉间维持了七八年之久。
他听见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朝他走近,于是在心中默念道:抱歉啊带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然后,一道属于十五六岁女孩子的清亮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卡卡西这时才转过身,面前的少女一如既往的一身绮丽裙装,淡淡的妆容勾勒出犹如瓷娃娃般的脸蛋。这种在温室里被伺候得娇娇嫩嫩的名贵花朵,是不能够长久离开舒适的温室的,不消多久,这位公主就会吵着要回大名府了吧。——卡卡西突然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你在这里做什么?”梨香又问了一遍。
银发忍者向她走过去:“看望一个朋友。”
朋友?梨香环顾四周,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和面前的慰灵碑,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银发忍者已经越过她几步,回头见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出声提醒道:“还不走?夏日祭要开始了哦。”
梨香的目光才从慰灵碑上收回,小跑着跟上银发忍者。走远后她回头望向身后,只见阳光在褐蓝色的石碑上折射出一闪一闪耀眼的光芒。
***
邻村举行一年一度的夏日祭,很多木叶村民也拖家带口去凑热闹。梨香没参加过这类热闹祭典,一路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在各个摊位间蹿来蹿去。第一技师一边走路一边看小黄书,居然还能分神看好她。却辛苦了侍女良子,左躲右闪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跟紧她家公主不停为她付钱收拾手尾。
卡卡西突然冒出一个奇异的念头——如果大名夫人知道他带梨香参加这种平民祭典,会不会雇忍者来追杀他呢?但愿雇用的不是木叶的忍者啊,自己人对自己人,多难下手啊。
日头在空中露出灿烂无比的大笑脸,良子亦步亦趋跟在梨香后面为她打伞遮阳。人潮推挤,良子这番动作做来并不轻松,好几次被旁人碰撞,但无论脚步多么踉跄,都不曾让阳伞从梨香头顶移开半刻。
良子确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好侍女。
梨香玩得兴起,一无所觉。她早已习惯被这样无微不至地伺候着。
卡卡西看了眼这对主仆,眉头轻轻一蹙又马上松开了,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看他的小黄书。
人声喧哗,挂在半空的彩带摇摇曳曳,在地上投下层层叠叠的斑驳影子。
梨香玩捞金鱼,兴致勃勃,可惜运气和技术都不如人意,玩了半个多小时,一条也没捞到,倒是收获不少因承受不了鱼的重量而烂掉的纸网。
“真可惜啊。”一旁的老板笑得很开心,用一点也不可惜的语气说道。
梨香赌气地哼了一声,把纸网一扔:“不玩了!”说着,起身,裙摆一甩,满脸不豫地扭头就走。荷叶边的裙摆划出一道道颜色鲜艳的波浪。
老板也不恼,笑眯眯地对她身旁的银发忍者说:“小姑娘脾气不小嘛。”
卡卡西耸耸肩,指尖翻动书页,迈开长腿悠哉游哉地跟着梨香。
银发忍者其实挺希望公主大人对那几条金鱼“一见钟情”的。
如果梨香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送他一个白眼——作为木叶第一技师,智商不要衰退得太厉害。
梨香三人走离捞金鱼摊位好长一段路,身后有小孩的声音叫着“姐姐”“姐姐”追赶而来。茶色头发的男孩子快要跑到梨香跟前的时候,良子不动声色地横跨一步挡在她家公主面前。
卡卡西认得那是金鱼摊老板的小儿子。
刚刚被他家老爸和金鱼打击过的梨香驻足,下巴微抬,一脸不爽地挑眉看着他。
小少年因跑得急而气喘吁吁。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了半袋清水,和一条游来游去转着圈的红色金鱼。
少年朝梨香抬起手臂,袋子里的金鱼圆鼓鼓的眼睛看了梨香一眼,摆摆尾巴继续转圈。前两天刚过十岁生日的少年脸庞微红,也许是因为剧烈的奔跑,也许是因为少不更事的羞涩。
“姐姐,送给你。”他说。
梨香奇怪地看着他。
卡卡西在面罩下微微弯起嘴角,像个爱开玩笑的邻家大哥哥般调侃道:“偷偷拿店里的金鱼送给漂亮的女孩子,被老爸知道可是会打屁股的哟。”
小少年面红耳赤,见梨香久久不接,径直把袋子硬塞到她手中,又朝卡卡西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溜烟似的跑掉了。
梨香盯着手中突然多出来的金鱼,像是十分难消化似的皱了皱鼻子。
“收到别人的礼物应该说谢谢哦。”
梨香抬头看说话的青年,午后的阳光仿佛流淌在他的银发间,连灰色的面罩都泛着一层薄纱般的柔和温暖的金色光芒。和清晨那个在慰灵碑前静立的孤单身影完全判若两人。
少女一下子失了神。
卡卡西现在已经很习惯被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了,小黄书一合,语气温和地俯身问道:“连谢谢都不会说吗?”
梨香从未向任何人说过谢谢一词。
少女偏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为什么要送我金鱼?是同情我的意思吗?”
啊啊,一定是见她捞不到金鱼于是出于同情就送她一条啊可恶。
卡卡西牌月牙眼:“是喜欢您的意思吧,我猜。”
梨香睁着大眼睛盯着他好一会,而后学他一样笑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将手中装着金鱼的袋子高高提到他眼前,语调很轻快:“那我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