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寒略微吃惊,她想说有,可是自己被点了穴道,既不能说话,也不能点头。
那男子似乎是知道晓寒在想些什么,他站起了身子,然后用长剑抵着孟晓寒修长的脖颈:“我解开你的哑穴,你要是敢乱喊,我就杀了你。”
男子的声音恶狠狠的,可是晓寒却并不觉得害怕。从小在项家长大,什么样的武林豪杰她都见过了,很多凶险的场面她也亲身经历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身后这个男子的身上,并没有杀意。
男子解开了晓寒的穴道,她轻轻的开口:“在小柜的第一个抽屉里,那瓶白色的就是,蓝色的是内服的丹药。”
男子再一次点了晓寒的哑穴,然后他轻轻的走到晓寒身前的柜子处,打开抽屉,拿出晓寒说的白色小瓷瓶。
他打开瓷瓶的塞子,凑上去闻了一下:“果然是上好的金疮药。”然后就不再理会晓寒,从怀里摸出一根什么东西伸进瓷瓶里探了一下。
确认了手中的伤药并无问题,男子脱下身上的黑色锦袍,又脱下上身的中衣和内衫,然后就背过身去,给自己上药。
如果不是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孟晓寒一定会立刻羞愤的跑出这间屋子。除了自己的夫君,她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着上身的男子共处一室,尽管这个男子似乎是受了重伤。
男子的双手在胸前不断的移动,很快就处理好了伤痕,然后他又穿上自己的衣服,把伤药放回小柜的抽屉里。
晓寒的羞意已经退去了,她只是冷静的看着男子的举动。虽然只看见了男子的背影,可是从他的一举一动,能看出他是个极有修养之人,处处都透着优雅。
还有他身上的那件黑色锦袍,质地优良,绣工精美,一看就是不凡之物。这样的一个人,肯定不会是宵小之辈了。
一阵喧闹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了过来,晓寒隐约听到李管家的声音在喊:“去各处搜搜,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晓寒跟室内的男子都是一惊,紧接着,那个男子转过身来,一个闪身到了晓寒的面前。这一回,她终于看见了男子的面容,她瞬间就被震惊住,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长到十七岁,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本以为自己的夫君项君复已经是人中之龙了,没想到现在这个夜闯她香闺的男子,居然长的比项君复还要好看。
这是一张极富男性魅力的脸孔,上面的五官似乎是巧手的匠人细心雕琢而成。眉如墨化、目似点漆,挺直的鼻梁,绷得紧紧的薄唇旁带着一丝淡淡血迹。他的身形飘逸,高大的身躯让晓寒觉得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特别是他漆黑深邃的双眸,里面射出的光芒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因为看的太过入神,所以直到管家他们到了晓寒的门外,她才醒过神来。轻轻的敲门声把她从呆滞中拽了出来,也让身前的男子眉头深锁。
“夫人,有一个蟊贼刚才闯进了庄子里。请问您有没有听见什么异动?”管家在门外轻轻的说。
睡在隔间的丫鬟已经醒了,她们叽叽喳喳的起身,眼看就要走进晓寒的里屋来。那男子迅速解了她的哑穴,然后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告诉他们没事。”
男子的语气虽然平和,可是却仿佛带着无穷的压力,晓寒想都没想,就立刻说话:“梨花,问问外头是什么事?我已经睡下了,不想起了。”
梨花赶紧应了,走到外间去询问了一番,然后轻轻的在里屋门外回话:“李管家说,有个蟊贼闯进了庄子,现在是在搜人。”
晓寒平静的说:“原来是这样,我方才睡着了,没听见什么异动。你们听见了吗?”
梨花和杏花同时说:“我们也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
晓寒又说:“你去跟李管家说,我已经歇下了,现在不方便见人。再吩咐我们院子里的人,要是听到什么动静,一定要即刻告诉管家。”
梨花去跟李管家说了晓寒的话,李管家在门外说:“夫人好生歇息,我们会加派人手,一定能捉到那个蟊贼。”
“李管家辛苦了。”晓寒也提高了声音,她知道这句话凭李管家的武功是可以听得很清楚的。
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梨花又回到里屋门口:“夫人,您害怕吗?要不要我进来陪着您?”梨花是晓寒的陪嫁丫鬟,比晓寒大上三岁,所以跟她最是亲近。
晓寒轻轻的说:“不用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都睡吧。不过是个蟊贼而已,没什么事的。”
梨花应了,带着杏花自去睡觉。
晓寒的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有人知道她方才有多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说错了话,男子手中的长剑就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不过还好,终于顺利过关了。晓寒松了一口气,看向持剑的男子。他正一眼不咋的盯着晓寒的脸孔看,似乎是想从上面找出一些什么。
晓寒很不习惯这样被一个陌生人看着,她轻轻的说:“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现在你可以走了。你放心,我不会泄露你曾在我房中出现的事。”
晓寒不是傻子,一个陌生男子在深夜闯进了自己的房中,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的清白也已经被毁了,所以她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她相信男子也明白这个道理。
男子果然收回了剑,他轻轻的把剑放回剑鞘里,然后重新挂回墙上。男子说:“我不是什么歹人,今日只是误入此间,才被当作了蟊贼。冲撞夫人也并非我的本意,只是见到这里有灯火亮着,才会进来。”
晓寒说:“我信你,你走吧,我不会喊人的。”
男子没说话,只是迅速的解开晓寒的穴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开。晓寒看着他走近那扇窗户,心中略松一口气,终于要走了。
可是男子的身影却轻轻摇晃了两下,然后“噗”的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他高大的身子缓缓滑落到地上,逐渐不省人事。
晓寒差一点就尖叫出声,可是她忍住了。因为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岁的小女孩了。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晓寒已经是项家的当家主母了。
她镇定了一下心神,轻轻走到男子的身边,低下头查看他的情况。他眼光锐利的双目这时紧闭着,嘴角带着一丝血污。晓寒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还好,还在喘气。
她又探了探男子的脉搏,差点吓了一跳。男子的脉息紊乱,似乎是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他能够支持到现在,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
以她的经验看来,这个男子应该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又被人以利器刺伤,失血过多,所以才会体力不支倒下。
晓寒叹了一口气,怎么办?去叫人来把他抬走?可是自己穿着单衣跟他共处一室,被人知道了,会变成项君复的奇耻大辱。算了,这个人看起来武功不弱,给他吃点疗伤的丹药,等他自己醒了,自会走的。
晓寒放平了男子的身体,然后从小柜里取出蓝色的小瓷瓶,将一颗灵参丸以水化开,给男子灌了下去。这灵参丸是治疗内伤的灵药,市面上很难见得到。晓寒因为是项家的女主人,所以才得了这么十几颗。
喂了药,晓寒又探了探男子的鼻息,才放心的回到一边,穿好自己的衣物,坐上一张高大的红木椅,准备这样守到天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窗下的男子一直没有动静,疲惫的晓寒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丫鬟在外面叫她起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坏了,那个人呢?晓寒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到地上。毯子?她愣愣的捡起毯子,看向男子昨晚躺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甚至连他喷到桌子上的血迹,也已经没有了。
屋子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那张擦干净的桌子上,放着什么东西。晓寒猛地冲到桌子前,桌上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用一块黑玉压着。
晓寒拿起那块黑玉,一股凉气立刻渗进她的掌心,这块黑玉,似乎很贵重的样子。晓寒还没细看,梨花的声音又响起了:“夫人,您起了吗?”
晓寒赶紧回过神来,大略扫了一眼纸上写的内容,然后把纸和黑玉都塞进了柜子里。接着放回毯子,然后走到床边,做出刚刚穿好衣裳的样子说:“我起了,你们进来吧。”
梨花循声而入,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品。晓寒没有感觉的任她们摆弄着,直到头发梳好,妆也化好了,她还在想着那张纸和那块黑玉。
这个男子说,为了感谢她的收留之恩,他日晓寒凭这块黑玉,可以要求他做一件事,而落款写着——易殊同。
身为项家的女主人,晓寒当然知道易家在武林中代表的是什么。易家的武功、武器、财富,还有易家传人的本领高强,早被人说的神乎其神。易家人很少许下诺言,而一旦许诺,就绝对会兑现。
晓寒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无意中收留的这个人,居然就是易家的现任传人——易殊同。只是这样一个几乎像是神话中的人物,为什么会受了重伤,躲进了项家庄的内院呢?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她用过早饭,照例回到主屋去处理事务。李管家过来对她说:“夫人,昨夜没有惊扰到夫人吧。”
晓寒挂上一丝甜甜的微笑,轻声说:“不会,你们走后,我很快就睡着了。”李管家从她嫁进来以后,就一直都很照顾她,在她心里,就像是自己的长辈那样亲切。
李管家也笑了:“那就好。昨夜那个蟊贼好生狡猾,我们找了整晚,居然都没有抓到他。”
晓寒说:“这么多人都找不到,我看大概是早就溜了出去。”
“老爷也这么说,不过还是要我们把全庄都搜上一遍,以防疏漏。”
晓寒点点头说:“谨慎点是好的。”她不担心搜查的事,她屋子里的痕迹都被那个男人抹掉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么一个人。
至于那块黑玉,晓寒想不到自己会有什么地方能用的上它。就算用的上,她也不准备去用。昨夜的男子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看透,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绝对没有好事。
想到这里,她又露出一丝微笑,想那么多做什么,还是赶紧把下个月招待客人的请柬和菜色都列出来,给项君复过目吧。
晓寒的生活恢复如常,那块黑玉和纸张,早就被她忘在了柜子底,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