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舜盯着对方的脸,稍稍回想了一下,便想起了对方是谁——他第一次来俱乐部时遇到的那群玩真人野战赛的年轻人之一。
高舜静静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眼神,跨步准备往里走。
对方明显怔了一下,他大概设想过n种高舜的反应,其中肯定没有高舜将他视为无物这一种。
“诶诶,小帅哥,别这么冷艳啊!哥哥跟你说话呢。”年轻人反应过来后,倒没有生气,立即又拦住了高舜。
高舜顿住脚步后,并没有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而是借着眼尾的余光,扫向一个与俱乐部大门形成死角的阴影处。在那里,一群年轻人正静悄悄地站着,偷着眼朝他和这个年轻人望过来。
高舜的视线转回面前的人身上,对方正嬉皮笑脸地看着他,丝毫不见被故意忽略的怒意或尴尬。高舜有些明白为什么一群人里选了他出来负责拦人。
“大清早的,你想请我吃饭?”高舜终于吭声,神色还是淡淡的,嘴角带着些弧度。
对方毫不在意地摆手,“这不是就随便找个搭讪的借口嘛!我叫刘凯盛,小帅哥怎么称呼。”
高舜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高舜。”
刘凯盛自来熟地上前准备搭高舜肩膀,被高舜伸手阻挡了,刘凯盛识趣地换个方式,握住了高舜的手上下晃了晃,“现在认识了,也算是朋友了,哦?”
高舜还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否认也不附和刘凯盛的话。
刘凯盛笑得脸都要抽筋了,如果高舜有透视的能力,也许能看到他内心有一个小人正翻滚着哀嚎:我了个擦,今天还真踢到铁板了!这孩子其实是面瘫吧,讲了半天,高兴不高兴,心里想什么,好歹给个表情,或给个提示啊,整个就一副看自己猴子耍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模样到底是要哪样啊?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高舜等了半天,也不见刘凯盛再接着说些什么,只看着自己傻笑,耐心也有些告罄,便单刀直入地将问题问了出来。
刘凯盛惊愕了数秒,然后盯着高舜啧啧称奇,“你看到他们了?我去,你这侦查能力忒强啊,有没有兴趣玩真人野战啊?”
高舜无奈地瞥他,“你们是来找我玩游戏的?”
刘凯盛顿时意识到自己跑偏了,立马拉回来,“不是不是,这个是顺带,主要不是这个问题。你看,反正你也发现了,不如我把他们都叫过来,大家敞开了聊,行吗?”
刘凯盛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担心高舜记仇上一次他们嘲笑他是个小屁孩的事。
高舜朝藏匿着一群人的角落里看了一眼,点头,“那还是进俱乐部里说吧。”
刘凯盛对着那群人吹了个口哨,将一群人叫了过来,大家一起进了俱乐部,一群人加上高舜,一共是十一个人,进了俱乐部,到休息区里,拼了两张茶几才刚好团团围坐下来。
众人坐下后,脸上都挂着几分尴尬和不自在,像是对上次的事情还有点隔阂,又像是一群平均年龄二十五六的大男人,今天全部腆着脸求事情求到一个貌似还未成年的男孩子身上,有些拉不下脸。
刘凯盛倒是众人中神情最正常的,如果忽略他已经笑得有些发僵的脸颊的话。
看众人坐定了后,刘凯盛清了清喉咙,先将自己这边的人员一一介绍了过去,高舜顺着他的介绍一个个看过去,眼睛像相机似的,将这些人的相貌和名字一一对应好了后,形成图像资料存储到大脑里。
介绍结束后,刘凯盛乘着场子热了,便又一通好话像不要钱似地往外倒,顿时将高舜捧到了天上。
其实在这一拨人突然出现的时候,高舜就差不多能猜到他们的意图,心里早有了自己的衡量和打算。所以不管刘凯盛说什么,高舜都是不急不缓地随口应着,对他们的吹捧,高舜心里只觉得滑稽,却并不打断。
直到刘凯盛嘴快将上次他与这群人交锋的事情给带了出来后,高舜才微微挑眉,表示了点自己的兴趣。
刘凯盛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见高舜有了点不一样的神情,立马更来劲,本来只是想借机将上次的事情随口提两句,然后以误会揭过,但看到高舜的神情后,他当即改了主意,将上次高舜给他们露的那一手大吹特吹了一番,甚至还拖出了自己的队友——上次的挑衅者袁立做对比。
高舜看他说得他身边几个队友脸色都要不好起来了,才终于唔了一声,打断了刘凯盛的话,“我一会儿还有事,你们到底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他这话一出,刘凯盛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话语权转到了袁立那边,他看着高舜,脸上还有些拉不下脸的尴尬,但看了看他周围的队友,像是想到了什么,才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对高舜道:“我们找了你很久,但是这段时间,根本不见你到俱乐部来。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们想请你帮我们改造一下□□。”
高舜毫不意外地看着他,没有立即拒绝。
对方一看有戏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顺势干脆地道:“虽然我摸不清你的底,但凭你上次露的那一手,肯定比我强。我们已经输了一次,再输一次,就要出局了,所以想请你帮个忙。当然,忙不白帮,我们按市价的两倍付给你酬劳。”
高舜挑眉,还是不说话,只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靠椅的扶手,像是在斟酌的样子。
一众人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地就都屏住了气息等着高舜的回答。
终于,高舜道:“只改造□□,你们确定你们的防护服不需要改一下?”
袁立他们先是一愣,忽而反应过来,高舜这是变相答应的意思,刘凯盛当即赞道:“高舜,你简直就是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啊,小小年纪看不出来,居然还有这一手本事。你要能改,我们当然再高兴不过了。”
高舜微微扬起嘴角,笑而不语。
大概刘凯盛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众十个人脸上立即都松快地笑开了,本来就是一群年轻人,事情说顺了,便立即觉得什么隔阂啊代沟啊不自在啊都不存在了。
众人就着□□和防护服的改造问题就聊开了,他们先是说了自己输掉的那场比赛,总结归纳了半天,觉得如果他们的武器设备能更好一点,不说打得对方屁滚尿流,起码也是旗鼓相当的。
再又说了说他们现在对武器改造的需求。当初高舜指出了袁立的改造不可行后,他们虽然有些泄气,但还是想方设法找了些人帮忙改过一轮,只是结果却是不如人意。因为□□枪支这一块管得还是很严的,一不小心改过了界,大家都要惹祸的。
也是比赛输了后,他们才动了心思想找高舜的。
虽然队员里也有对高舜到底有没有本事改造□□抱有极大的怀疑,但在袁立这个资深玩家的几番分析和推测下,便纷纷倒戈,将自己剩下的那点怀疑都给扔掉了。
高舜一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也不插话,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纸笔,当听到这些人哪一位特地在聊天里提出自己的□□所想要的改造效果时,才会以自己能看懂的符号记下几笔。
一通乱侃后,虽然高舜从头到尾说得话很少,只有极个别时候,他会就其中几人提出的期望效果做出一些追问和解释外,基本不参与他们之间的废话调侃。
但众人还是莫名觉得和高舜的距离就拉近了,而在听到高舜问的那些专业问题,和对他们的疑惑所给出的解释时,他们心里对高舜的佩服和信任也上升到了一个莫名的高度。
连带着,他们也佩服起自家的队员——袁立。当初他们还怀疑袁立是不是看人家孩子落过他一次面子,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低能,故意抬高这孩子的水平呢。
毕竟,如果高舜只是小学水平,那在队伍里一直受到他们追捧的袁立不就立即降到了幼儿园水平去了。反之,如果袁立把高舜抬到大神水平,那被高舜比下去的袁立,好歹也是小神了。
谁想,这一通接触下来后,他们才发现,高舜是真的很有水平,是不是大神他们不知道,但是起码袁立输给他是一点也不丢脸。
嗯,看来以后不需要每次都拿这事来糗袁立了。众队员在心里一致决定。
等高舜将袁立他们的需求记录的差不多时,胡渣徐也恰好到了。高舜便收了自己的记事本,给他们留了个联系方式,约定下次见面时间和地点,让他们把自己的武器和一些设备都带过来。
等高舜走开了后,袁立的队员之一才后知后觉地说道:“你们不知道啊,刚刚等他回答的时候,我简直跟站在我老头子面前一样,大气都不敢喘,跟个孙子似的。他那手指一下一下敲的,就跟落在我心上似的,那个挠心挠肺的劲儿。呼……幸好这小子答应了。尼玛,这小子,气场贼大。”
众人闻言,不由自主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各自眼中看出了赞同。
“交上朋友了?”胡渣徐看高舜从一群比他大七八岁的年轻人中走出来,不由笑问。
高舜耸耸肩,“算是吧,生意上的朋友也是朋友。”
“生意?”胡渣徐顿足,眼里有些疑惑,也有些好笑,像是不把高舜所说的“生意”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无非是小孩子的玩闹,“缺钱了?”
“是有点。”高舜摸摸鼻子,有些赧然。
他原本离开高姑姑自己独住的时候,钱是算好的,简朴一点的话,生活个五六年肯定没问题。
但显然,他忘记了自己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什么“简朴”的概念。以前住部队的时候,吃喝穿行都是部队的,虽然花样没得选,可是规格也都是刚刚的。
等到他从部队里出来后,因为干得是保镖,跟着的老板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吃喝住行上从来没得说。
也就偶尔在两个case之间休息的时候,他是用自己的钱的。那时候也都是有多少花多少,反正在花完前肯定已经进入了下一个case里了,吃吃喝喝又不用掏钱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高舜高估了自己作为单身男人的消费理念和理财能力,他只粗略算过自己有多少钱能用,并以最低生活标准衡量了一番能用多久,却从来没有具体规划过应该怎么用钱。
尤其自从他发展了来俱乐部玩耍的这个小兴趣后,钱用得就更烧一样。
胡渣徐只是打了招呼让人给他行方便,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用太估计年纪和资格限定。但是这里面玩的每一枪都是钱。
规格不同,等级不同,一发子弹就越贵。
他现在玩的,已经是五十块钱一发子弹了。每次来玩个十多发,小一千块钱就没了。所以他账户上的余额正以一种在炮弹里敌人倒下的速度瘪了下去。
这也是他答应给那群人改造□□的主要原因。
果然还是要有赚有花才自在。高舜暗忖,难怪那么多人都想着成土豪。因为“钱”这小玩意儿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什么地方拦你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