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汪洋跟着高舜来参加他高中同学的婚礼。婚礼的新娘是他们都认识的人,徐英,但是婚礼的新郎却不是屈震。
高舜来参加婚礼,一方面是因为徐英特地来给他送的请柬,另一方面也是来看着屈震,别让他在婚礼上发疯。
要是十年前,汪洋说不定还支持一下屈震抢个婚什么的,但是十年后的今天,汪洋只能跟着他哥,一路紧张地看着屈震,从礼堂到大堂到酒会。
幸好一路上屈震脸上都带着笑,从头到尾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不理智的事情,只是最后喝得有点多,眼看着新人敬酒要敬到这里了,高舜怕他失态,提前一步把他扶到洗手间去避一避,只留汪洋在原地做代表。
汪洋和这一桌的人起身向新人敬酒,他注意到徐英的视线扫到他旁边空着的两个位子,脸上没有高兴的神色也没有失落的神色,很平静和安然,像是早就料到了。
婚礼后的酒会进行到很晚,高舜打电话来说屈震在后面失态得厉害,先送他回家,然后回来接他。所以不可避免的,汪洋就滞留了下来。
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新郎和新娘分别招待着还留在厅里的朋友,汪洋这一桌就剩他一个了,徐英看到就走了过来。
“怎么还没走?”
“我哥先送屈震走了,一会儿回来接我。”
徐英:“哦。”
汪洋打量了一会儿徐英的神色,有些话想说,但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只能道:“我看新郎官人挺不错的,你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徐英笑了笑,“希望如此。”
汪洋认真的道,“会的会的。”
徐英失笑,“这么多年,我都没服过高舜,今天我算是服了。”
“?”
“我输了。”
汪洋摸鼻子,不懂:“呃……”
“我还记得高舜当年刚来我们班时,一个班的人都在说他怎么怎么厉害,是上一届的中考状元。我心里当时挺不服的,我还是我们这一届的理科状元呢。不过我心底还是害怕他会超过我的,我就死命的学啊学,从来不敢放松,结果有一天,他还是超过我了……”
“我心里特别难过,但周围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是我爸妈也说,男生在学习上后劲和潜能就是要比女生大,让我不用介意,就算不是第一,也是第二呢。但只有一个人没有这么说,他还讽刺我,结果我气不过哭了,把他吓得呀……”
徐英像是回忆到了非常美好的时光,眉眼之间的笑意都变得澄澈了许多。
“……后来我为他也做了很多事,他为我也做了很多事,我心里都有数。每当我觉得很累,想放弃的时候,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
“什么?”
“你跟高舜。”
“我们?”
“对。我最初知道你跟高舜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惊讶,觉得你们怎么会这样呢?你们可都是男的。连我这个朋友都忍不住会在一开始这样想,可想而知来自这个社会的压力和负担。所以,每当我跟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你们,我就觉得,你们都能坚持下来,好好的,为什么我们不行。”
“后来我知道,原来真的不行。”徐英道,“十几年了,你跟高舜在一起十几年了。我从来没看到你们之间有所谓的‘坚持’,你们在一起,就像呼吸和喝水一样自然,即使坚持,也从来不是因为这段关系。而我跟他,却永远像扛着刀子在前进,他累,我也累。有时候我想,我跟他,你跟高舜,差的大概就是这里。”
爱情原来真的与性别没有关系。徐英笑得有些恍惚。
“那你跟你现在的……”
“挺好的。”徐英一笑,“是真的挺好的,我相信我会幸福。”
汪洋还准备说什么时,手机响了,他对徐英歉意地笑了笑,徐英摇摇头,站了起来。
汪洋接通电话,“出来吧,我在酒店外面,外面冷,记得把大衣套上。”
“哦。”
电话挂断,汪洋看着徐英,“我哥来了,我得走了。”
徐英:“再见,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很高兴。”
汪洋上前去跟她抱了抱,“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
汪洋走出来时,发现高舜就把车停在大门前,根本没几步路。
他跑上前,钻进车里,“就几步路,还让我穿大衣。”
高舜:“就是因为知道你不会穿,才特地开到门前。”
汪洋笑眯眯地凑上前去亲了亲,把一直掐在手里的大衣扔到后面,“哥,我爱你。”
高舜倾身给他系安全带,“想办婚礼了?”
汪洋摇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我们这样真幸福,我爱你。”
“我也爱你。”高舜低喃,亲上去。
两年前,周栀体检的时候,发现她的癌症居然有复发的趋势,吓得她男人推了一切工作陪着她前前后后做各种精细的检查。检查结束之后,发现是虚惊一场,但两个人经此一吓之后,终于觉得不能再辜负时光了。
于是两人把各自的责任一甩,做起了背包客,世界各地旅游观光去了。周栀的舞团也彻底扔给了汪洋。
汪洋全权接手舞团两年,一出好剧接着一出好剧地出,引来了业界各国的合作人士。
最近一个月想找他合作的是个法国人,典型的欧罗巴男人长相,金发蓝眼,四十来岁的年纪,单看也挺有男人的魅力,随时随地一身文艺浪漫的情怀,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双性恋,男女皆可,前前后后在艺术的圈子里不知道和多少他的“真爱”好过又分了。
现在,他看上了“汪洋”,第一次在法国的一个剧场里看汪洋的演出时,就深深地迷恋上了他。这不,都追到了中国来了。
“路易斯,我真的很感谢你的这种厚爱,但是我已经有爱人了。”汪洋一身休闲装,二十七八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常年浸淫在舞蹈和艺术中,让他本就亮眼的容貌更显得格外出色。
只是他现在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底隐隐有些不耐
“哦,yong!你的爱人,啊哈,我知道,我听说过,一个技术人员。”路易斯满不在乎地道,“我都知道了,你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在你最贫困的时候支持了你的经济生活,你不得不牺牲自己来回报这种恩情。”
“说句老实话,我真不能理解你们中国人的思想,我们确实需要感恩,但是感恩有很多种方式不是吗?跟一个死板的技术员在一起,天哪,我简直不敢想象,你的艺术生命会被摧残殆尽的。yong,你听我说……”
汪洋抽了抽嘴角,“你都听谁说得这些?”
法国佬看汪洋终于肯正视他了,立即更加兴奋,“yong,你放心,我可以拯救你。是不是他用生命卑鄙的手段掌控了你,没关系,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尽我一切所能帮助你,让你做一朵巴伐利亚玫瑰,永远地绽放最美的姿态!”
“他以恩情要挟你?还是他拍了你的某些不好的视频?或者……”路易斯倒抽一口凉气,“他对你进行家暴,威胁你不能离开他,否则会杀了你?哦,天呐,天呐,我简直不敢想象,一个脑满肠肥还有暴力倾向的技术员……”
路易斯激动地拉住了汪洋的手臂,一脸心疼地想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
汪洋脑仁一阵一阵地抽着疼,忽然,他眼角余光瞟到一个人,于是,他严肃而正经地对路易斯道:“你他妈放屁,谁跟你说的那些狗屁玩意儿,我告诉你,你最好现在放开我,不然你就……”
话音未落,一个勾拳重重打到路易斯脸上,然后他拉着汪洋手臂的手被人反剪到背后,发出悲鸣的一声咔嚓,不是骨裂就是脱臼了。
“谁谁谁……”路易斯脸色刷白,疼得连话都说不连串。
“你大爷!”钳制住他的人怒道。
“哥……”汪洋上前拉了拉怒火中烧的高舜。
高舜扭头,眼底的怒气还没散尽,“这就是你前两天跟我说过的那个法国佬?”
汪洋点点头,看高舜的怒焰,差不多猜到刚刚路易斯的一番话
“你到底是谁?”法国佬也怒了。
高舜冷笑一声,放开了他。
法国佬捧着手重新站起来,力图做出一种高冷的表情,结果一看到来人,眼神刷刷地从对方脸上扫过,又滑到对方那黄金阿波罗一般的身材上,眼底闪过惊艳和赞赏,没想到中国原来有这么多美丽的男子。
高舜:“我就是那个脑满肥肠还有暴力倾向的技术员!”
“?!”对方愕然,然后不可思议地道:“他是你那个爱人?”
汪洋以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是。”
高舜下颚紧了紧,眼底冒着火气,哼了哼,“抱歉,不是你所猜想的脑满肥肠和死板无趣的能憋死人的类型。”
汪洋眼角抽了抽,暗暗地在心里说,哥,后面那些是你自己脑补的,人家路易斯没这么说。
但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必须一定肯定要跟他哥站在统一战线。
“我、我……”路易斯面对高舜那一张酷脸,忽然显得有点紧张,“哦,我心跳得好快,我一定是被爱神射中了,天!你叫什么名字,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高舜:“……”
汪洋:“……”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十分具有默契的一起转身就走——原来是个疯子!
“哦,你、你们别走!”路易斯紧追不舍,“我是认真的,我从没有一刻……”
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高舜扼住了他的脖子,“滚!”
路易斯惊骇地瞪着他,他感受到了自己脖子上不断收紧的臂力,他知道对方是真的在威胁他的生命。
直到路易斯脸色涨红直翻白眼,高舜才松开手,把对方扔在地上。
拉着汪洋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以后离那个蛇精病远一点。”高舜不满地叮嘱。
汪洋默默地扫了高舜一眼,“哥,他现在‘爱’的不是我了,他开始对你是‘真爱’了。”
高舜做出一副被恶心到的眼神。
汪洋哈哈大笑,凑上去和高舜亲了一下,“给你洗洗心情。”
“洗心情……这点儿可不够。”说着,拉住汪洋加深了那一吻。
远处躺在地上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正咳得惊天动地的法国佬远远看着高舜与汪洋。
两人接吻的刹那,刚好太阳落到地平线,夕阳的余韵在两人前方形成一道不可思议的光线,让两人看上去就像天生那般契合和完美。
法国佬怔怔了半天,露出了失望神情,“啊呀,又失恋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