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陈诚蹙了蹙眉头,低头又看向自己这个面容娇美的女儿。
在他的眼中,只是嫡出的孩子才是重要的,这个女儿性子太过懦弱,他不喜。再大些,就送给贵族人家做妾侍好了。她这样的美貌若是被家主看上了,宠上了。距离他的荣华富贵的日子也不会太远的。
想到这里,陈诚的神色温柔了许多,”阿锦,可怨恨父亲?父亲也很挂念你和阿瑟的,对了,怎么没看见阿瑟那孩子?可又是出去玩了。”
“每日里,我和阿母阿弟都吃不饱,阿弟去给阿母抓鱼去了。”陈锦低垂着眸子,声音柔顺恭敬。
不知为何陈诚却总觉得这女儿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讽刺。
是的,就是讽刺,陈锦她看不起这个父亲。
阿母和父亲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一些的,阿母本是不喜欢父亲的,奈何父亲那时看中了阿母,求人去提亲。阿母的父亲只是一小小的庶民,对于小家族出生的陈诚很是敬畏,也有些贪慕虚荣,不顾阿母的反对,强行把阿母嫁给了陈诚。
陈诚原说好以平妻之礼迎娶阿母的,谁知最后只是把阿母纳为了妾侍。
才入陈家时,阿母整日以泪洗面。后想通既然入了陈家,便好好过日子吧。
只是戚夫人却容不下她,阿母也知,从不和戚夫人争宠,四房的奴仆婢女多是戚夫人陪嫁过来的,自从全部听从戚夫人的话。他们造谣阿母性子恶劣,仗着郎主的宠爱嚣张跋扈,阿母也不在意。
自从生下陈锦后,阿母整日多数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生下陈锦时,陈诚对阿母还是很喜欢的。
戚夫人嫉妒之下下药害了阿母的身子,阿母那时已经怀了阿瑟,阿瑟虽保了下来,但自从生下阿瑟后,阿母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容貌自也一日不日一日。
后,陈诚看中一花楼的红伎,本想带了回来的,奈何不知会被谁活活打死,这事自然作罢。只是从此之后陈诚便很少来找阿母,这三年连阿母住的院子都未来过一步。
戚夫人若是不对她和阿瑟出手的话,阿母大概也不会这般仇恨她吧。戚夫人好几次都险些害死了她和阿瑟,阿母这才和戚夫人之间产下了不解的仇恨。
至于眼前的这个父亲,陈锦对他连恨都没有,只是看不起他。
既不能保全妻妾儿女和睦,为何要再娶?
对于这陈府里的事,对于陈府大大小小的明争暗斗,陈锦更加的不在意。因为她不屑,不屑和这些人争斗,也没有必要,她的心不在这小小的宅子里。
只是如今她有了阿母和阿弟,便有了一层牵挂,想要干净带着阿母和阿弟脱离陈府,除非她能成为权势贵族,成为让陈府高攀不起的名门贵族!
“阿锦,父亲日后会好好对待你们的,阿锦,你阿母说的金子放于何处?快些拿给父亲吧。”
陈诚的眼中满是对于钱帛的迫不及待。
陈锦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来到了床下,把床下的九金全部掏了出去,数了八金递给陈诚,“父亲,这是八金,还余下一金,阿锦希望自己留下。”
陈诚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一金就是一百片金叶子,这可是一笔巨大的钱财,不待他开口陈锦已经接着道:“今天阿叔送我回来的时候说,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切磋赌石,所以父亲,我希望能够留下一金。”
阿叔?什么阿叔?陈诚捧着八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待愣了一会,才突然想起,阿芸说是一个阿叔送她们回来的,说那阿叔好似贵族人家的家主。
莫不是那贵族看中了阿锦?陈诚心中一喜,想了想,就算那贵族没看中阿锦,既然说出了这种话,也表示他很在意阿锦的。罢了,反正他已经得到了八金,剩余的一金子就留给阿锦吧,指不定她又赌回一块极品翡翠来。
这样一想,陈诚就释怀了,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好吧,剩余的一金阿锦就留下吧,若是那阿叔再来找你,你要有礼些,可知?”
陈锦垂着眼,柔声道:“女儿知晓,父亲,等会可否请大夫过来给阿母看看身子?”
陈诚听闻这话,脸色微变,似有些恼怒,转念一想,想到那买下翡翠的贵族,又换上一副笑脸,“自然是可以的,等会我会派人去请大夫过来的,阿锦在家等着就是了。”
“是,女儿知晓。”待陈诚出了房门,陈锦脸上的柔顺之色转为面无表情。
她攥紧手中的一金子,放入袖中,转身回到了阿母的床前。
阿母的眼角有泪水溢出,陈锦知道她并未睡着,陈诚的话,她一字不漏的全部听见了。
陈锦守在沈梓的床头,一个时辰后,便有个胡子花白的大夫过来了。
大夫医术似乎不错,替阿母诊了脉,又开了好些药材,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这才准备告辞了。
“小姑子,诊费外加药材费用一共二片金叶子,这开的药材足够吃半个月了,半个月后老夫会再来一趟的。”大夫说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陈锦笑了笑,“劳烦大夫了,还请跟我一起去找父亲,我在跟大夫一起去抓药可好?”
“好。”
陈锦带着大夫来到了陈诚所住的西院,西院还是祖上所建造的青砖大瓦房,这些年来一直不曾修葺过,显得有些破旧。
西园住着戚夫人,陈诚,九姑娘陈芸,十一姑娘陈兰,十二公子陈旭。五人也不过三个婢女,一个赶车的奴隶,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妇,还有一个厨房的厨娘。
原先四房也有二十来个奴仆的,后来日子有些拮据,便卖掉了十几个,只剩下这几人。
西院的奴仆婢女们都是认识陈锦的,瞧见她来,都懒洋洋的站在屋檐之下瞧着,不曾有一人去通报。
陈家虽然不富裕,但房屋还是挺多的,光是四房所住的西院,便足有十八个房间。陈锦太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有些忘记父亲到底住在那间房屋,她看了看站在房檐下的一个婢女,问道:“可知我父亲在何处?”
那婢女哼了一声,瞟了陈锦一眼,随意的指了间房屋。那大夫眉头皱了下,似很不满。
陈锦毫不在意这婢女的态度,转头冲着大夫笑了笑,说道:“还望大夫不要在意。”
大夫摆了摆手,“老夫未曾想到陈家四郎君是如此纵容家仆欺负主子的人,真是失望!”老大夫说着,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夫,不怪父亲的,还望大夫莫要责怪父亲。”
走在前方的陈锦说罢,回过头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陈诚所在的书房。
陈锦上前轻扣了扣门环,轻声道:“阿锦求见父亲。”
“进来吧。”里面响起陈诚略微苦恼的声音。
陈锦推开房门,侧过身子,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大夫请进。”
大夫冲陈锦捋须一笑,称赞道:“小姑子甚是有礼,不错,不错。”
陈诚瞧见是大夫,慌忙站起身子迎了上去,“钱老,你来了,梓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这钱老是他好不容易才攀上的一位老大夫,可莫要小瞧了这大夫,这大夫认识城中好几位权贵之家,关系非凡,几位权贵之家更待这钱老大夫犹如上宾。若是这老大夫肯替他在这些权贵之家说上几句话,他的仕途之路会更加好走的。他和这钱老接触了整整快半年的时间,才让钱老对他有了好感。
钱老大夫瞪着陈诚,瞠目而视,哼了一声,“陈家四郎君真是糊涂,若是老夫在晚来几日,你那妾侍怕就再也熬不下去了!陈家四郎好狠的心肠!”
陈诚闻言,立刻慌了,辩解道:“这..这..我..后院之事一直都是内人在打理,我...实在是不知啊。”
钱老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只道:“一共两片金叶子,还请陈家四郎君快些给了诊费。”
陈诚惨白着脸,想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毁于一旦,悔的心都在滴血。可是,他什么都做了不,也说不了,只得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蠕动着嘴巴,额头沁下滴滴的汗水。
过了好半响,才醒悟过来,慌忙掏出五片金叶子递了过去,“钱老,还望您收下。”
钱老大夫取出其中的两片金叶子,转而不在理会陈诚,冲着一旁站着的陈锦道:“小姑子,随我去抓药吧。”
陈锦一福身子,道:“是。”又转身冲着陈诚说道:“父亲,阿锦随大夫一起抓药去了。”
“去吧,去吧!”陈诚无奈的挥了挥手,面容一片惨白。他抬起头来,似乎想对陈锦说些什么,看着钱老大夫蹙着的眉头,把话全部吞下了肚子。
钱老出门似忽然转头冲着陈诚道:“陈家四郎还是先学习学习治家吧,一个纵容奴才欺负主子的郎主实在不能够让人信服!”
说罢,转身出了房门,不在理会面色更加惨白的陈诚了。
陈锦随着大夫去抓了药就回了。
回来时,时辰已经申时二刻了,路过西院的时候,陈锦听见里面传来婢女凄厉的叫声,还有板子拍打在肉体之上的声音。
陈锦没有多余的停留,朝着住处走了去。
回到木屋前,陈瑟正在井边处理抓回来的鱼儿,瞧见陈锦,他欢喜的冲了上来,挥了挥手中一条约莫两三斤重的鱼儿,“阿姐,瞧,好大的鱼儿,今天咱们肯定能吃饱了。”
陈锦笑道:“阿瑟真是能干,抓到如此大的鱼儿。”
陈瑟得意一笑,眼光瞄到了陈锦手中的药材,他眼睛一亮,欢喜道:“阿姐,可是给阿母抓的药材?”
陈锦点了点头。
“阿姐,哪里来的银钱?是不是父亲来过?”
提起父亲时,陈瑟的眉头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