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大少爷再次看见徐天玄的时候,也就看到了那块黑白相间的玉牌,明知道如今已经有处理不完的烦心事,但乾大少爷依旧非常认真和徐天玄一起研究这块新出现的玉牌,毕竟玉牌关系到徐天玄的家人。
新玉牌的图案比起以往的玉牌更加的难以理解,它的图案变化快得极其夸张,令人倍感迷茫。再加上玉六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留给徐天玄的那些话,使得乾大少爷愈发相信,这块特殊的玉牌出现,带来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以乾宇的性格,这事断然不会依靠躲避就躲过去。既然事情发生了,那么就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这才是乾宇的处事风格。
这一夜,乾宇与徐天玄两人彻夜不眠,始终在琢磨玉牌变化的规律。可惜整夜的研究结果并没能得出多少有用的消息,不仅是乾宇,就连徐天玄也不曾感应到玉牌表达的含义。
一夜过去,乾大少爷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同。乾府仍是那个乾府,可某些事物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界世界的时间已然改变。屋门外,向乾宇径直走来的是一个年少的徐天玄。
小天玄此刻手中正拎着一个布袋,准备早起去喂养家禽。走到半路,他发现自己忘了拿水罐,于是转身回来取。岂料,他进入艮院之际,意外遇见了推门而出的乾宇。
他盯着面前的乾宇满是诧异,他愣了片瞬,才迟疑着问道:“你是谁?”
闻言,乾宇略微一愣。他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那个居住在乾府尚未见过自己的少年徐天玄。他沉思片刻,向小天玄打听道:“我是到乾府拜访的客人,方才走迷了路,你知道主院怎么走吗?”
听到这话,小天玄理解地点了点头,好似认定面前这个陌生人并不可怕一样,热心的给乾宇指明了主院的方向。
乾大少爷问路的同时,屋内的徐天玄亦是一脸迷茫的神情,他被乾大少爷披上了隐身斗篷,随后被媳妇牵着走出了房间,径直朝主院走去。
徐天玄路过小天玄身边那一瞬,他倍感不可思议地多瞅了小天玄几眼,满满的都是不敢相信的震惊。
小天玄站在原地,他拎着布袋,默默地望着乾宇远去的背影,琢磨着为什么对方说话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到过。他反复想了想,却没能得出一个所以然。
不过,既然是乾府的客人,小天玄也不会怀疑对方对乾家有不良企图,更忽略了对方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的事实。
在小天玄的认知中,乾府是一个大到可以迷路的府邸,他刚到乾府那会儿时不时就走错别院,好长时间才适应,客人在乾府迷路实属正常。
想到这儿,小天玄不再考虑其它,取了水罐继续喂家禽去了。
另一边,乾大少爷和徐天玄彻底隐去了身影,避免让乾家的隐卫们捕捉到他们的气息。两人寻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别院,仔细观察着这个与众不同的乾府。
徐天玄目前脑中一片空白,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看到从前的自己,他不清楚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好在乾大少爷仍然十分清醒,他迅速排除掉乾府有敌人出没的可能。他不急于惊动这一刻的乾府众人,而后询问徐天玄:“你是否还记得,这是你进入乾府的哪一年?”
徐天玄冥思苦想,他挠了挠头,继而又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不过,我看见自己拿着喂养家禽的布袋,若是能看看家禽和谷物药草的情况,也许我会知道。”
尽管这算不得绝佳的主意,却是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于是,乾宇与徐天玄起身立刻前往药园。
徐天玄悲痛围观了惨不忍睹的全数阵亡的药草,又围观了全部阵亡的苦命家禽后,他一脸尴尬地告诉乾宇:“药园内不见那三颗变异的药草,也没有一只会说话的兔子,这不是我进入乾府的第三年。第一年那会儿,我种植了谷物,全年颗粒无收,于是第二年才改种药草。所以,这个时间应当在我进乾府的第二年。”
徐天玄十二岁时,乾大少爷派林伯将他接到了乾府居住。眼下,是他在乾府的第二年,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徐天玄正是十三岁。
此后,徐天玄十六岁时,跟随乾大少爷外出前往神界,十年后方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徐天玄二十六岁。
十三岁的小天玄正是徐天玄的年龄减少了一半。
“跨越一半生命的逆时间法则吗?”乾大少爷低声说了句。如果这一切仅是回忆,小天玄没理由看见他,假如这些不是回忆,那么他们的回归是否将改变什么。
徐天玄未能听清乾宇说了些什么,他迷茫万分地看着自家的媳妇。
乾大少爷不清楚该如何向徐天玄解释比较适合,但他坚信,带他俩来到这儿的绝不是徐天玄的力量。徐天玄如今的逆时间之力能够缓慢逆转当前半个时辰内的变化就不错了,哪来本事逆转十三年的时间。
乾大少爷认为,这兴许就是徐天玄的父亲具备的强势力量,而且这并不是对方的极限,徐天玄的父亲肯定留有更强大的逆转能力。
只是乾宇不懂,为什么来到了这一年。
这一年的乾宇还不曾返回乾府,这一年的乾府还没有遭遇智识之灾的破坏。
思及智识之灾,乾宇心里略微一颤,从智识之灾起始到妖帝胡宿的去世结束,乾府承担的压力不言而喻。而这一年的乾府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
“我们四处转转。”乾大少爷一边说,一边替徐天玄理了理隐身斗篷,并用天之法则环绕在徐天玄的周围。避免徐天玄被隐卫们发现行踪的同时,乾宇更得留意被乾顾察觉异样。
乾宇深知,乾顾也许发现不了他,但乾顾拥有捕捉徐天玄气息的能力。此时此刻的乾府,由乾顾一个人为乾府的大小琐事忙里忙外。乾大少爷尚不了解乾府的情况,他不打算和这个时候的任何人有所接触。
迈入主院的那一刹那,徐天玄的心情格外不同。十三岁的自己,仍在为如何养活药草发愁,为如何养活家禽发愁,他没能见过乾二少爷几次,更别提见到乾大少爷。当时的乾大少爷在外历练,根本没回乾府。
徐天玄和乾宇来到乾顾附近时,恰巧遇见老管家向乾二少爷呈禀近期乾府的现况:“二少爷,近来,夜晚府内常有凄凉的哭声,惹得众人睡不安宁。我派了护院夜间反复查看,却毫无收获,不知该如何是好。”
“哭声?”乾顾闻言露出一丝诧异,转瞬即逝,“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的。”
接下来的时间,老管家又向乾二少爷说了些或大或小的乾府事宜,不一会儿,老管家走出了主院。
待到老管家离开后,隐在阴影里的乾二少爷的贴身护卫显露出身影。乾顾心有困惑,问道:“庄诚,你最近可曾听到府中有哭声?”
“回禀二少爷,属下不曾听到。”庄诚如实回答。
“这事确实有些蹊跷。”乾顾合上手中的账目本。庄诚没听到,他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也不曾听到。可是,既然他们都没听到,那么其他人从何得知,哭声从何而来?
乾顾眉宇间平添一丝严肃:“庄诚,你今夜在府中巡视,务必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诚应道:“是的,二少爷。”
乾顾与庄诚说话之际,乾大少爷偏头瞧了瞧身侧的徐天玄。徐天玄满是疑惑,媳妇可千万别问他什么哭声不哭声,他对这事压根没印象。
初入乾府,小天玄完全将乾府视为自己人生中最幸运的福地,他在这儿一切应有尽有,他吃得饱穿得暖睡得香。问他半夜有没有听到哭声,他绝对是丁点不知道。
似乎看透了徐天玄的心思,乾宇并未直问。他心知,倘若这些真是徐天玄父亲的手笔,那么对方让他们来到这个时刻,必然是这里发生了某些重要的大事。
正因如此,乾大少爷打算夜晚一探府中哭声的究竟。
转眼,夜幕降临,乾宇与徐天玄比庄诚更早一步出发,他们在乾府之中转了好几圈,寻找任何有可能的蛛丝马迹。
偏偏事实不是如人意,他们和庄诚一样,无论在乾府溜达多久,始终未能听得丝毫声响。不仅庄诚深感此事反常,乾宇与徐天玄的心里同样满是费解。寻常人都能听闻的动静,为何他们竟是一点儿不知。
夜深了,兑院的家仆们早已进入了梦乡,艮院亦是烛火熄灭,一片宁静。
唯有主院,乾二少爷房间的烛光依旧亮着,他在等待庄诚探查的结果。同时他亦在纳闷,府中到底有什么动静,居然是他们听不到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乾大少爷心底的疑惑陡增。这事太过反常,夜晚的乾府安静至极,是对方发觉他们的察觉而停止了计划,还是乾府从来就没古怪的哭声。
这个问题,乾宇回答不了。
正当徐天玄倚着媳妇开始犯困,即将与周公碰面之际,他突然站直了身体,双眼瞪得溜圆,他竖着耳朵再三听了听:“快听,有哭声。”
他说这话的那一刻,乾大少爷眉头紧锁,不为其它,只因乾宇任何声响都不曾听到。乾宇静静地说道:“带路。”
既然徐天玄可以听到,那么就由徐天玄领他上前一探虚实。
距离哭声越近,徐天玄越是心惊胆战,声响传出的方向竟是主院。徐天玄明白主院是乾府的重中之重,是乾家少爷小姐居住的地方,如今那里有乾二少爷长住。
这时的乾二少爷仍然未睡,他拨了拨灯芯,不徐不疾地翻看手中的杂记。他时不时地瞄了一眼窗外,倍感不解。庄诚出去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安静至此的乾府到底有何诡秘。
徐天玄看了眼乾二少爷,随后看着身边的媳妇,哭声从乾顾的房间传出,凄凉异常,吓得徐天玄一身冷汗。
“就是这儿?”乾大少爷神色凝重,望向二弟的房间。
对此,徐天玄大力地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听到的哭声正是来自这里。更可怕的是,乾二少爷的身后有人,一抹黑色的人影。
徐天玄认认真真瞧了又瞧,乾顾身后有一名相貌气质极其柔美的女子,可惜她这会儿浑身沐浴在黑光中,显得格外}人。她满脸泪痕,看着乾顾一直哭个不停。
心里发毛的徐天玄下意识牵了牵了媳妇的衣袖:“在那儿,就是她在哭。”
乾宇顺着徐天玄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子。”
徐天玄不懂为何媳妇看不见,但他耐心的向媳妇详细描述了对方的模样,听了徐天玄的描述,乾大少爷眉宇间的愁意加深了:“她是云蔚,二弟的生母。”
徐天玄不由嘴角抽了抽,二少爷的母亲为何在半夜哭泣。根据乾宇告诉徐天玄的那些过往,乾顾尚在襁褓中,云蔚就已去世,乾顾从小跟在许凝月的身边长大。
一个母亲为何对着自己的儿子泪流不止?
莫非乾二少爷遭遇到恐怖的变故,使得这位早已离世的母亲不能安心离去,却又无计可施,仅能在此夜夜以泪洗面。
可是为什么乾二少爷听不见,乾大少爷也听不见,却是徐天玄能够听得到。
突然间,院里起风了,风吹乱了桌面的书。
乾二少爷起身准备整理那些书,一旁的人影却顿时焦虑不安起来,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乾顾,口中大喊:“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大风之中一抹身影徐徐显现,来者的身份乾宇和徐天玄皆是再熟悉不过。
此刻站在窗外的,正是那个十三岁的小天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