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太皇太后突然来了宣室殿,将常公公都是吓了一跳,常公公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行了一礼,“太皇太后,您今日怎么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向太皇太后身后望去,并没有发现采薇的身影,常公公心底隐隐的知道了太皇太后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大概就是为了采薇的事情。
“哀家来看看皇帝。”太皇太后淡淡的说了这句话后,就径直朝里面走去,常公公见也只能弯腰送礼。
慕容邪见到太皇太后来了,也是愣了一下,心里想着太皇太后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太皇太后看着慕容邪桌案上面散乱的奏折,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近来朝堂上的事情也很多吗?”
慕容邪看着太皇太后威仪天成的脸庞,问他的时候看透世事沧桑的眼睛里面,还是会有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担心和在意。
这个被岁月渐渐侵蚀了风华的巾帼英雄,没了年轻时候的眼界和气魄,往后深重的年岁赋予她的只剩下不可消磨不能放下的执念。
“嗯,这段时间确实比较忙。”慕容邪走过去,将太皇太后扶到椅子上坐下,淡淡的回答道。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下,有些生硬的说道:“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别伤了底子。”
听到这话,慕容邪顿了一下,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和太皇太后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谈了谈了?从他登上皇位开始还是从上官燕的事情?
因为早年命途多舛的缘故,太皇太后也就强硬了一辈子,很少会像寻常祖母对待孙儿一般慈眉善目的含饴弄孙。
对于太皇太后,慕容邪最深的印象是太皇太后用一种异常伤感的眼神,幽幽的看着远处的宣室殿,对他说:以后邪儿你一定要成为那里的主人。
那是他唯一一次从太皇太后的眼里面看到其他的情绪,后来他做很多事情都会回想起太皇太后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他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看着底下跪倒的一片臣子,他耳边响起的依稀还是太皇太后那一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跟随了他多年,反而自从因为上官燕的事情,和太皇太后闹了意见不和之后,他想起这样的话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从小因为身份的缘故,太皇太后并不能够亲自教导他,但却总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他传输一些为君之道。
可以说,这么些年他一路走过来,他整顿国务、平定战乱,很大一部分,都应该归功于太皇太后。
可到底是因为他自己的思想日益成熟,也就不再满足于太皇太后给他灌输的框架,他自己的想法和太皇太后的观念互相冲突起来,到最后必然是要一个人让步。
慕容邪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将语气软了下来,说道:“孙儿知道分寸,祖母不必太过挂怀。”
太皇太后明显的有一瞬间的无措,只得点头陈好,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慕容邪当做没有看见太皇太后的窘迫,将话题自然的移开了去,淡淡的问道:“祖母今日来,是还有什么事情对吗?”
太皇太后看着慕容邪,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知道采薇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哀家待她就如同亲孙女一般,转眼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哀家想将她风风光光的从皇宫抬出去。”
听到太皇太后这么说,慕容邪心里也是了然,要从皇宫里将采薇嫁出去,那就是要给采薇一个正当的身份了。不然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何能从宫里出嫁。
还未等慕容邪应下,太皇太后就接着说道:“哀家想让她以公主之礼嫁出去。”
慕容邪听到这话,果不其然的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竟然是想以公主之礼将采薇嫁出去。
他本以为顶多是封赏为郡主,再从皇宫出嫁,不想太皇太后却是想让采薇以皇家的身份,皇宫为母家作为公主下嫁。
这样的殊荣,他是想都未曾想过会给哪一个,如今太皇太后来向他问这个恩典,却只是为了给一个小小的宫女,这让慕容邪不得不多想了几番。
静默了半晌,慕容邪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封号便是靖安吧。”
“好。”似乎是没有想到慕容邪会这么快松口,太皇太后也是有些意外,便就应了下来。
慕容邪说着就展开绢布,提笔就写了下去。
太皇太后看着慕容邪的动作,觉得现在和慕容邪的相处仿佛回到了昔年还没有这么多矛盾与分歧的时候,那时候在人前特意生疏,人后教导和磨练。不像是之前,所有人都知道慕容邪这个皇帝非常尊敬她这个太皇太后,可实际上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真正的促膝长谈过。
提笔、落笔、收笔,慕容邪写的很快,写完后看了一下,盖上玉玺,就递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接过那一道圣旨,心里悬了多年的石头才堪堪算是落了地,太皇太后将圣旨收了起来,转而想起来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
像是话家常一般的说道:“听说嫤妃的父亲进京也有一段时日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吧?”
最近宫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哪一桩哪一件,当属嫤妃是最得利的人,这让她不得不怀疑。
慕容邪似是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会这么问,顿了一下,然后答道:“孙儿觉得顾武将军是个可用之人,打算将他就在京都。”
“不行!”这话一出,太皇太后目光炙热的看着慕容邪,像是希望慕容邪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能够开口收回刚才说的话。
自古以来武将的调动召见那都是需要仔细安排布置下去的,武将不同于只会动嘴皮子笔杆子的文臣,而是直接关系到了一个国家的兴亡,若无特殊情况、奖罚惩赏,武将都是不能动的,更何况是甸泠之地的副将。
甸泠那个地方她早些年就有听闻,主事的除了一个副将顾武,其余人都是些油头,军营里的事情都是顾武在把持着,虽说是副将的位置,可实际上已然是唯一的将领。
甸泠位于东临国的后方,是一个过于安稳的地方,虽有军营一说却是徒有其名罢了,没有战事且百姓都自给自足、安宁度日,没有什么盗匪侵扰,也没有什么暴乱发生,这样一个地方只不过是享乐的好地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