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芯酒足饭饱,也不管埋头在电脑前辛勤耕耘的小韬,径自逍遥的盯着电视看。看着看着就迷离的昏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痒痒的,让她不得好眠。睁开酸涩的眼,小韬硕大的脑袋正在她眼前乱晃。她打了个哈欠问:“弄完了?”
“嗯。”声音有点奇异。
“几点了?”她又问。
“11点了。”
“哦,”安小芯跳了起来,“这么晚了啊,小韬,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这么大人了还要你送?”小韬不屑。
安小芯想着今晚敲了小韬好多次,要哄一下他才行,于是谄媚的笑着,搂紧小韬的胳膊说:“怎么能不送呢,你是我最喜欢的弟弟啊,至少送到楼下。”
小韬知道安小芯那副德行,也就任她扯了自己出门。来到楼下,走了没几步就到机动车道上,一辆车快速开过差点撞到安小芯。安小芯踉跄着躲开,嘴里愤愤的骂:“有时个开奥迪小跑的,没有好东西。”
小韬赶紧把安小芯扯过来,没好气的说:“你看你,一点都不小心,还是快回去吧。”
安小芯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穿着软毛大头拖鞋,身上的家居服被压得皱皱巴巴的。抬手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毛茸茸的,多半也是鸡窝般乱七八糟的。
“哦,是有点仪容不整,再说,有点冷。”安小芯嘿嘿的说,晚上的风很冷,她没穿外衣,冻的直哆嗦。
小韬想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她,安小芯忙阻止他:“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我马上就跑回家了。”
小韬见她瑟缩成那样子,也想让她快点去,于是出其不意的在安小芯脸上偷袭了一个吻:“好,这是今天我帮你干活应得的,拜拜。”
说完,他迈开长腿,撒丫子逃了。
安小芯摸着自己的脸楞了一下,然后气得跳脚喊:“明明吃了我做的饭,干什么还要……”
静寂的深夜里,安小芯的声音传出去好远,倒吓了她自己一跳。于是她赶紧收声,边自语着“小孩子也会吃豆腐了”,边抱紧自己的双臂,像只兔子一样往自己单元的楼口跑去。
微喘着跑到单元门口,看到大门处正堵着一个人。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脸一沉,想绕过那个人进去。
可是她往左,那人就往左。她往右,那人就往右。最后她没法,僵硬着脸,冷冷喝了一声:“让开!”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溢出,面前这人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安小芯身上。
安小芯面无表情大的一抖肩膀,任那件昂贵精致的西装落在尘埃灰烬之上。
晚风让安小芯不断的发抖,但她抿紧嘴角,身躯异常笔直的挺着,她重复的说:“让开。”
“安安,不能谈一谈?”
“不能。”
“安安,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不能冷静的听我解释吗?”
“我不想听。”
“怎样才能给我个机会?”
“你把湿湿还给我。”
“安安,当年只是个意外,你难道要内疚一辈子吗?”男人的声音伤痛里带着无奈。
“呵呵”安小芯笑中带泪,“我不是内疚,我后悔没有在他活着的时候明白过来。我后悔因为你,一次一次让湿湿伤心。”
“刚才那个是邓奕潮的弟弟?我看见他亲你,你们是什么关系?”男人忍不住问。
“无耻!”安小芯气得脸通红,大力的推了面前的男人一把,夺路逃进楼里去了。
男人穿着单薄的衬衫,冷风里呆呆的看着安小芯消失的方向。微明的月光洒在他温润的五官上,隐约可见他洁白的牙齿正狠狠的咬在下唇上。似乎有血慢慢的溢出,可他始终一动不动,像个雕塑般的站在那里。
直到有人走近,拾起地上的西装递给他,他才反应过来。他接过西装,抬起眼帘看着眼前的美女皱了皱眉头,美女却先说话了:“你就是楚郁?我们好像在前几天的晚会上见过。”
他点头。
“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表姐了。”美女也转身往楼里走去。
“你表姐……这几年过得好吗?”楚郁涩着嗓子问。
“你不是看到了,她好得很,能吃能睡的。”美女挥挥手,也走进楼里去了。
楚郁魂不守舍的又呆呆站了一会,才缓缓转身。发现不远处停着一台车,车边模糊的立着个人影。楚郁走过去,发现那人指尖处正亮着一点猩红,昏暗的路灯照出那人立体俊朗的五官。楚郁一点不奇怪在这里见到英培,很明显,他是送丁普月回来。
楚郁不发一言上了英培的车,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假寐。不一会,车动了。英培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的车呢,干什么不开?”
“喝了点酒。”
“哦,原来是跑这发酒疯来了。”
“我没喝醉。”
“那你来找安小芯干什么?如依知道吗?”
“别把如依往我身上推。”楚郁恼怒了起来。
“你和如依一起出国留学,又一起回来,难道不是情侣关系吗?如依爱你,我看得出来。”英培的声音一点波动都没有。
“别跟我说你不懂女人的把戏,曲如依心里究竟有谁你也不用装傻。”楚郁反唇相讥。
“安小芯是你的初恋?”英培将话题转到安小芯身上。楚郁沉默了下来,不是初恋,却是自己最刻骨铭心、无法忘记的人。
英培把车停在楚郁的寓所外面,沉声说:“楚郁,没必要因为感情的事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女人嘛,都差不多,没什么不同。”
楚郁抬眼瞥了英培一眼,冷哼着说:“不知道究竟要个什么女人才能收了你,冷心冷面的。真盼着能看到你为了女人伤心那天。”
英培听了却呵呵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太不仗义了。怎么说咱俩也是一块长大的兄弟,干嘛这么咒我。”
楚郁推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推门下车。
丁普月开门进房的时候,屋子里一片黑暗。她抬手开灯,小客厅里立刻大放光明,坐在飘窗上的安小芯来不及擦干眼泪,只能伸手挡住受不了强光刺激的双眼。
“哼,刚才人在你面前你又不看,现在又躲窗子那偷看。”丁普月冷哼着。
“谁偷看?”安小芯气恼。
“我说安小芯,你能不能别摆情圣的面孔了。人家邓奕潮活着的时候,你总欺负人家。人死了,你倒要守活寡了。现在没人给你立贞洁牌坊,你不用装成这样。” 丁普月冷冷的说。
安小芯站起身来,腿一阵麻,她也冷冷的回答:“你以为我像你?光明正大的给人做情妇?你是要气死小姨是不是?”
“我怎么了?我爱英培,就要陪在他身边。我比你强,当年你不是爱楚郁吗?要死要活的追着楚郁跑,现在他回头了,你还犹豫什么?”
“我不爱楚郁,我只爱湿湿。”安小芯硬着一张脸说。
“别湿湿、湿湿的,恶心!要不是你和楚郁之间那点破事,邓奕潮能死吗?你还好意思以他的名义宣称终身不嫁,他要知道了,非从坟墓里跳出来不可。”
“我倒希望他从坟墓里跳出来,无论他叫我干什么都行。”安小芯的眼泪无声的滑落。
“切”丁普月不屑的看着安小芯说:“邓奕潮变成鬼也不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拜托你,好好找个男人嫁了算了,别整天让我妈和你爸为你担心。”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提到阿姨和爸爸,安小芯心烦意乱。
“我明天就搬走了,英培给我买了个房子。”丁普月说。
安小芯瞪大了双眼,愤恨的说:“我就不明白了,你看上他什么?你知不知道他的情妇多不胜数,你为什幺要拿自己清清白白的人生去陪他玩?他哪有真心?你要房子,我爸也能买给你。”
“我不能放开我喜欢的男人。看见英培第一眼,我就告诉自己,我不能再失去机会了。就算最后他抛弃我,我也绝不后悔。因为我再也不能,看着我爱的男人为了救别的女人送命,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丁普月越说越激动,等到吼完了,才发现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被吼出来了。
安小芯震惊的看着她,喃喃的说:“普月……”
丁普月喘了两口气,看着安小芯苦笑了起来说:“没错,我爱你的湿湿。可惜他眼里只有你。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只爱英培。”
丁普月说完潇洒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安小芯叫她:“普月,我怎么向阿姨和爸爸交待?”
“我又不是你女儿,有什么好交待的。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的书房我还给你。”丁普重重的关上房门。
晚上安小芯一直在做梦。
梦中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拉着手在操场上狂奔。一群大孩子,在他们后面追赶着。终于,他们甩开后面的人,跑进一处小树林里,气喘吁吁的靠坐在一棵大树下。他们眼前正好能看见天边红艳艳的晚霞,夕阳和暖而温柔。女孩的头发乱乱的,脸蛋红扑扑的,蓝色的校服裙子歪歪扭扭的挂在身上。男孩子的眼睛很亮,下巴上被划伤了,还渗着血。
“嗨,转学生,谢谢你帮我。要不我的钱就要被他们抢去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的声音清清亮亮的。
“我叫邓奕潮,今天上课时我介绍了。”男孩子回答。
“哦,上课时我没听清楚。”小女孩不好意思说。
“那些孩子是哪里的?经常到我们学校来抢钱吗?”男孩子问。
“是隔壁那个初中的,经常来。”女孩回答。
“这样啊……”
“邓奕潮,你好厉害哦,都不怕他们,以后每天放学,我都要和你一起出校门。”女孩开心的说。
“好”男孩回答。
梦中场景一换,变成了风和日丽的初夏,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仰面躺在小山坡上。
“芯芯,你不是说你妈妈今天回来看你?”男孩问。
“不想见她,就跑出来了呗。”女孩率性的回答,深深的呼吸着身下绿草的清香。
男孩微笑,将胳膊枕在脑下,惬意的看着蓝天流云,“一年就回来一次,你还跑了。”
“邓奕潮,邓奕潮,邓奕潮,潮……湿,湿……湿”女孩在喃喃自语。
男孩好奇的坐起来看着女孩,女孩瞥了他一眼说:“你总是管我叫芯芯,我也应该给你起个小名。潮潮太难听了,就叫湿湿吧,潮湿,潮湿嘛。”
男孩笑了:“没问题,你想怎么叫都行。”
女孩看着男孩子,调皮的叫:“湿湿,湿湿,哈哈,好像小狗的名字。”
男孩在草地上折下一根狗尾巴草,去骚女孩的鼻子。
女孩嘻嘻哈哈的滚过一边,坐起身来一回头,男孩竟然不见了。
“湿湿,湿湿!”女孩跳起来,心慌的喊着。她游目四顾,周围除了望不见边的青青草地,哪里还有男孩子的身影?风掀起她的裙摆,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女孩急了,再次大声的喊了起来:“湿湿,湿湿,湿湿……..”
募然,安小芯被自己的叫声惊醒了。伸手一模脸,满脸的冷汗,满眼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