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堂客们比起来,外面的男人们喝的就高兴多了。不管是谁生的,都是长房的儿子,更何况三房又多了一位如夫人,这两件喜事加在一起,让喜意更多了几分。
除了万克己,万三老爷面前恭喜的人也不少,还有熟人拍着万二老爷的肩:“二老爷,你瞧瞧现在你大哥有个解语花,三弟房里也添了个美妾,难道你还抱着那位翰林千金,决不望旁的女子一眼?”万二老爷看向三老爷那里,三老爷虽对旁人送上的酒来者不拒,但面色竟是喜中带忧。不由取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道:“这种事,我还消受不起,况且当年岳父以爱女下嫁,也是望我好好对待他女儿的意思,怎能因容貌渐渐衰退而移情呢?”
说话的人哈哈大笑,又拍万二老爷肩膀一下,转去恭喜万三老爷,万二老爷看着两个兄弟,只有万克己的笑容最是从心里发出,不带半点不情愿。
酒席一直到夜深时候才散,里面已经派人来请万三老爷请了数次,怎么说今晚也是他纳了一个新妾,该去洞房了。万三老爷走向里面的脚步却是既带欣喜又带忧虑的。
这夜酒席散时,杨氏李氏又带了人收拾残局,直到收拾的差不多,要各自回房。杨氏才笑着道:“还没恭喜三婶婶家添人进口,说起来,三婶婶确是要更得婆婆的欢心,不然秋蝉这么好的人,婆婆怎么会眼都不眨就赏了三叔。”
这话是往李氏心上捅刀子,想起今夜万三老爷歇在秋蝉房里,那心就跟被滚油浇过一样,不自觉地握紧手里的帕子,呼吸几次才笑着道:“是啊,我平日只晓得婆婆疼我,没想到婆婆竟这样疼我,秋蝉是个能干人,来到我屋里,我也能轻松许多。”
杨氏勾唇一笑:“三婶婶说的是,以后三婶婶闲下来,真是做嫂子的羡慕也羡慕不来。”这话让李氏恨不得给杨氏一个巴掌,只有忍下去,带着人离去。
看着李氏离去的身影,杨氏脸上的笑消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那种夫妻月下吟咏,互相唱和的日子和自己永远都没有缘。既然不得好丈夫,那就要得万家的钱财,不然这日子更加难过。
初雪看着喝的烂醉的万克己,无奈地摇摇头,吩咐春雀端来热水,给万克己脱鞋擦脸,初雪手里拿着热手巾动作很轻柔,擦过了脸又来到万克己手上,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初雪抬头看去,见万克己虽闭着眼,但那双手紧紧拉着自己。
初雪不由一笑,让春雀带着人下去,这才把手巾丢到热水里过了一下,往万克己脸上淋了一点水。万克己睁开眼,看着初雪用手指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调皮了?”初雪把手巾放下,把万克己的身子往床里面挪一下,自己躺到他身边:“谁让你早就醒了还装睡。”
初雪话里难得带上娇嗔,万克己不由伸出一臂把她搂到怀里。初雪倚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这个男人让自己越来越觉得安定,这种安定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
万克己搂着初雪的手臂越来越用力,初雪的面上泛起一些红色,伸出一只手往他面上摸去。万克己顺势握紧她的这只手,拉到自己唇边亲了一下,初雪伸出双臂抱住他。万克己翻身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再要个女儿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初雪的手更加温柔,眼神柔的能滴出水,轻声道:“我是你的人,你要怎样都可以。”万克己的眉微微一皱,手停了下来只是看着初雪,初雪有些微慌乱:“怎么了?”
万克己叹了一声,看向初雪的眼神很温柔:“我们现在有了儿子,这样的话以后再不要说了。”初雪惊讶地唔了一声,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万克己的声音更加温和:“我年纪已经不小,再娶也渺茫,我们在一起,是要一辈子的。”一辈子,这样的话不是万克己第一次说了,可以前初雪从来不会往心里去,这样的话听听就好,一辈子那么长,做到太难。
可是今天和平时不一样,也许是灯光太暗,或者是孤单太久,也或者是相信酒后吐真言。初雪没有像平时一样只是笑着把话岔开,只是抬头看着他。外面的烛光透过帐子照了进来,让帐内一片迷蒙。
万克己俯下|身,唇轻轻滑过初雪的脸。初雪的脸迎上他的唇,心底的温柔越漫越大。当他的唇碰到她的唇的时候,初雪才轻声地道:“克己,我相信你,可是我怕我们真的有了一辈子的期望了,那时我要的太多,你会恨我的。”
万克己的动作停止,看着初雪的眼神变化不已。一滴泪从初雪眼里流了出来,接着初雪才微含哽咽地开口:“克己,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要的太多,可是真要有了你的疼,你的宠,又有了你的这些话,我害怕到时我要的越来越多,到那时你会不疼我,不宠我。那时我要的平静安宁也就不会有了。”
万克己伸手抹掉初雪眼角的泪,这滴泪竟不是冷的,而是热的。这些话该是初雪的心里话吧?她心里一直在不确定,在害怕。控制不住的初雪把头埋在万克己胸前,泪水从眼里不停流出,说出这样的话他会嫌弃自己吧?谁会喜欢自己的女人主动开口说会要什么东西呢?
头上传来一声叹气,初雪想抬头去看万克己,可是那头重如千钧,竟然半点抬不起来,还是依旧埋在万克己胸前。万克己低头去看,见初雪的身子紧紧蜷在那里,伸手摸一下她的肩膀:“你太累了,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感觉到初雪如释重负,万克己的手不由又摸上她的脸,初雪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屋里又归于平静,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而不知道。
这一夜初雪睡的格外踏实,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满室都是阳光。初雪睁开眼猛然坐起,怎么这么晚?刚坐起身帐子就被挑了起来。春雀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姨奶奶昨儿想来太劳累了,老爷今早走的时候还说让姨奶奶多休息一会儿,不要我们来打扰您。姨奶奶,老爷对您的宠爱真是半点都没减。”
看着春雀的笑初雪就知道她想错了,可是自己为什么会睡的那么沉?难道是话说了出来,心里那种积郁消去,这样才会睡的特别香?看初雪坐在床上不说话,春雀还以为初雪在回味昨晚,脸上的笑意时隐时现,扶了初雪下床,服侍她梳妆,还笑着道:“虽说平日不用去给老太太请安,可是今日比不得往常,姨奶奶还是该去老太太面前请安才是。”
每日侍奉婆婆,朝参暮省那是正室太太的权利,妾们只有在有命令时候才能去见婆婆。不过初雪上面没有正室,又坐满了月子,今日怎么都该去和这家的当家人去说一声的。
初雪嗯了一声,接着就有些担心地问:“会不会太晚了。”春雀的唇一翘:“现在老太太刚用过早饭不久,要是去得早又要被说。”初雪轻咳一声:“春雀。”春雀的唇抿了一下,乖乖闭嘴继续服侍初雪梳妆。
一路走到万老太太上房,遇到的下人们虽然个个都恭敬,可看着初雪的眼那是各种眼光都有。这样的眼光初雪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们的嚼舌想都能想得出来,更何况现在春光正好,路边青草、鲜花、杨柳都让人心情愉快。
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初雪低头走了进去,听到房里笑声没停,不过今日这个说话的就不是李氏,而是秋蝉。初雪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万老太太正拉着秋蝉的手,笑的满脸慈爱。秋蝉半低着头,面上是含羞带怯的笑,正在那里和万老太太一问一答。
李氏坐在下面,手里的帕子都快绞成了碎片,拼命让眼里的刀不射出来,好让那个秋蝉死无葬身之地。面上偏偏要做出贤淑的笑容,还要在万老太太说话时候适时点头,看向秋蝉的眼也满是欣赏和慈和。
李氏这副样子让万老太太十分满意,拍着秋蝉的手,那话却是对李氏说的:“你能这样对秋蝉很好,做女人的,虽说都望着丈夫对自己一心一意,只是我们这样人家,我总望着你们给我多添几个孙子。”李氏的牙都要咬碎,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看着万老太太一笑,声音更加温柔:“婆婆说的是,媳妇也望着秋蝉侍奉老爷侍奉的好,一夜得喜,到时像刘姨娘一样一举得男,婆婆那样就会更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