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穆丞相前来处理运河诸多事宜的,自然是穆萧何,代表嘉庆王来处理运河监造事宜的,恰好也是魏子阳。
他们两个人,自从少年时候崭露头角,便一直被世人放在一起比较,互有高低。
穆萧何一向不爱听那些街坊传言中的种种事端,自然也就不大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魏子阳却与他恰恰相反,他对于流言蜚语,对于世人对自己和穆萧何之间的评价十分看重。
从小他就觉得穆萧何根本就不陪跟自己相互比较,他是皇族血脉,贵族血统,而穆萧何的家族不过是丞相家族,不可能世.袭,穆萧何那样低贱的血脉,凭什么把自己跟他放在一起比较。
后来渐渐张大了魏子阳才渐渐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错的,穆萧何毫无疑问是优秀的,但是心中对他的偏见仍旧残存在骨血中难以磨灭。
今夜又是月圆之夜,难得诸多事务都已经解决完毕,偷得几分空闲,穆萧何在客栈里点了一桌好酒好菜,对月独酌。
“哟,这样好的月色,花好月圆,穆公子对月独酌,岂不是无聊?”
魏子阳远远便看见了穆萧何,唇角挂着一抹冷笑缓缓走来。
他身着一件白色衣袍,在月光底下缓缓行进时,衣袂翻飞,好似古人在诗词中形容的那种谪仙一般的美男子。
如若当时有别的少女在,或是有别的人在,会惊艳于他的俊逸,然而只有穆萧何在,他端起一杯酒轻抿入喉,眼眸微微眯起:“独酌有独酌的好处,世子又怎么能明白呢?”
魏子阳站定,挑眉,他像是一柄邪气的剑,当他的目光扫过,给人以被虎狼盯上的感觉。
“我确实很难明白对月独酌的感觉,毕竟我房里总有温柔可人在等我回去,大概这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穆公子口中所言的独酌之心理了。”
穆萧何微微皱眉道:“岳菲菲此时此刻,应该身在京城,那你房中的人,究竟是谁,她可知道?”
魏子阳嗤笑道:“菲菲不似蓝青鸢那般刁蛮任性,她善解人意温柔娴淑,就算我房中的人不是她,想来她也绝对不会多说两句,更何况,穆公子你怎么知道菲菲此时此刻一定就在京城呢。”
魏子阳话音未落,穆萧何已经看见她了。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树底下,站在月光斑驳里边,身着一袭浅白色的衣裙,宛若天上仙女下凡而来。月色太暗,穆萧何没有看见她的眼睛,但是可以猜测到,她的眼眸必然像是林间松下,秋日里静静的一潭水,明亮,澄澈。
魏子阳露出胜利者的笑脸,提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酒。
“花好月圆人不圆,也是可怜,穆公子,我敬你一杯。”
穆萧何冷笑一声,竟然没有推脱,自己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豪气万千一饮而尽。
远处岳菲菲笑了笑,轻声道:“穆公子真是好酒量,菲菲佩服。”
穆萧何半低眼帘,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把玩着白玉酒杯,入喉的酒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又似一把烈火,灼烧着咽喉肺腑。
那两人以为穆萧何如此情状是为情所困,都笑了起来,然后牵着手一同转身离开。
其实穆萧何此时此刻确实有些失意,只不过不是为了岳菲菲,而是为了远在京城的某个人,当他抬起头凝望着夜空中镶嵌着的明月,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张精致的笑脸。
“岳菲菲尚且能为魏子阳离开京城到这地方来,你能否为我而来?”
虽然嘴上说着担忧她的安危想让她待在宫中,待在云妃娘娘身侧,但就私心而言,内心深处,他还是想让蓝青鸢来到自己身侧的。
穆萧何万万没有想到,蓝青鸢真的来了,而且已经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本来他早就该发现的,但是因为醉酒,因为忧思,他一时不曾察觉。
直到微凉柔软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身后响起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为了你千里迢迢从京城里跑过来,你却满脑子只想着岳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