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逮兔子
曲静深下车朝门口一站,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他们村里所有人一年的收入加起来,也不够买这房子的三分之一的。景森用警告的眼神瞧了一眼景泽,景泽继续哥俩好地勾着兔子:“你不跟老爷子告我状,我就不招他。”景泽点了下头,双方算达成交易。
曲静深有些农村人见生人的腼腆,跟在他俩后面。他真恨自己不能说话,不然肯定冲上去拉住景森,让他赶紧把他送回去。
房间里装修的比外面看起来更奢侈,这里布局是二层隔断式楼型,楼梯在比较靠里的地方。客厅里铺着地毯,倒是比较朴素的样子,吊灯只开了几个,灯光虽说不上暗,但也不算太明。
这时躺在沙发上的人才迷糊地支起身子:“小森你回来了?”说完话看着跟在景森身后的两人,呆了好多秒才从沙发上爬起来,反应慢了好几拍。
景泽跟人打招呼:“喂…这么慢怎么当人嫂子啊…”
乐雨陶急忙站起来说:“啊,小森你都不跟我说来了客人,我去倒茶…”景泽看看他只穿了一只拖鞋的脚,叹息着对兔子说:“这就是国家著名音乐学院出来的二逼学生。”
景森瞪了他一眼,对忙着跑来跑去又是端甜点又是端水果的乐雨陶说:“陶陶,今天晚上有个客人在这儿住一晚,我招待就好,你去楼上睡觉吧。”
景泽不怀好意地附和:“是啊,淘淘,这名字就跟小爷小时候玩的皮鸭子似的…”
乐雨陶说:“景泽,早晚有一天我要彻底打败你!”刚才还温驯的绵羊立马变成了吃人的老虎。景森揉着太阳穴幽幽道:“他刚正常点,你非得招他啊。”
乐雨陶忙蹭到景森身边说:“达令,我神马时候不正常了捏?!”看到身边的曲静深,顿时戏腔上阵:“这位小朋友从何方来,且随我去喝杯茶吃点苹果…”
曲静深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十分可爱,一个没忍住就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白牙。果真城市里的小孩,都特别会逗人开心,不像农村里的孩子特别木讷。一会乐雨陶就蹦达到了他身边:“你冷不冷呀?鼻子都冻红了。”
景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招我家兔子,他是个哑巴,你就是嘴巴问干了,他也不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景森看着这种局面,只能绷起冰山脸压场子:“你一会去楼上睡吧,陶陶你带他上去。”说完又瞅瞅景泽:“我觉得你现在还可以回家。”
景泽瘫到沙发上说:“我不回去!小爷累了,要睡觉!”
景森眼睛深不见底地看了他一眼,景泽立马起了鸡皮疙瘩:“我也去楼上睡,要不把你家皮鸭子借我玩一个晚上好咩?”景泽故意气他,还边眨巴眨巴眼。
景森说:“快点滚。”
景泽吊儿郎当地上楼,看到乐雨陶忙活地帮着找睡衣抱被子,景泽嘴巴又犯贱:“喂,皮鸭子,一会唱段西厢记给小爷解闷,唱的好了就把景森赐你一晚上。”
乐雨陶本来就是人来疯,立马把怀里的睡衣一丢,差点滚地上打滚:“小泽子弟弟~~你想听劳资唱神马呀~~哎哟哟哟哟~有缘千里来相会~~哎哟哟哟……”
景森扶着额,略带暴躁地把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
曲静深站在门口看着俩闹的跟疯子似的大人,有些羡慕,他觉得这样吵吵闹闹的幸福挺好的。兔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正好被景泽发现,景泽朝乐雨陶招招招手:“皮鸭子过来过来~~”
乐雨陶掏掏耳朵,装风太大没有听清。景泽只好说:“淘淘你过来过来~”乐雨陶看着景泽恶作剧似的表情,心想肯定又有好玩的,于是屁颠屁颠地奔过去了。
景泽哥俩好地勾着乐雨陶的脖子:“皮鸭子,喏,你看见门口那只兔子了没?咱俩一会逗逗他好不好,你的玩具水枪呢?”
乐雨陶看看曲静深一脸极其友好的笑容望着他们,小声嘀咕:“这不太好吧…人挺老实的。你哥知道了,肯定又得揍我…”
景泽十分讲义气地拍拍乐雨陶的肩:“没事,天塌下来,都有小爷顶着,更何况区区一个景森,切…”
乐雨陶白了他一眼:“泥马不许说我男人!”
景泽翻白眼:“我就说我就说我就说,怎么着吧!”
乐雨陶瞬间换了幅乖乖的表情:“我去给兔子送睡衣了…不对不对…是曲静深…”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景泽,接着下一秒,景森就一脚踹在景泽屁|股上。
景泽知道自己打不过他,硬碰硬肯定吃亏,顿时溜之大吉:“我去给兔子拿被子!”
景泽走到门口就捏捏曲静深的脸:“哎呀,兔子你脸好红,夜深了,我们就寝吧。”
乐雨陶正好放好东西,从房间里走出来:“……”
景泽嘭的一声把门一关,把衣服往床上一丢,边走边脱衣服:“我去洗澡,要不要一起?”
曲静深:“……”
景泽吹着口哨进了浴室。曲静深看了雪白的床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拘谨地呆在一边。
十分钟后浴室里传来某人欠揍的声音:“喂…帮我拿见睡衣过来!哦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这是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可景泽吼的走调都走娘家去了。
曲静深在电视上见过这种睡衣,系带子的。他心想穿着这种睡衣睡觉会舒服吗?衣柜上摆着两身,一黑一白,他想了想,还是拎起黑色的,送了过去。
景泽大咧咧地开门,然后接过睡衣,悠然自得地擦头发。曲静深不知因为拘谨还是别的,突然有点脸红。
景泽系好最后一个睡衣带子出来,抬头瞅了眼脸依旧红朴朴的曲静深说:“该你去洗了,要不要帮忙?”
曲静深摇头,景泽到处翻新内裤,终于找到一条灰色的平脚内裤。他豪气地把睡衣下摆一撩,开始穿内裤。曲静深立马背过身去,这下连脖子也红了。
景泽收拾好,见曲静深还在那跟木桩似的站着,走上去就要强行脱人家的外套。曲静深急忙扯住,赶紧从破包里掏出救命的纸和笔,迅速写道:“你喝酒了,赶紧休息吧,我不睡了。”
景泽似乎隐约地察觉到什么,但具体又说不出,假装好心说:“你去洗个澡吧,早就该洗澡了,身上都有味道了,要不我帮你洗?”说罢一脸□□看着曲静深。
曲静深不知如何是好,忙写道:“你先睡,我自己就可以了。”是啊,自己的确好久没洗澡了。学校公共浴室开放时,人特别多,他根本找不到位置,外面的澡堂又有点贵,他舍不得花钱。
景泽似乎特别喜欢看他窘迫的样子,特别好玩。那感觉就像小时候玩的不倒翁,推一下,对方就晃晃悠悠地起来,再推一下,对方就又起来了。
想到这里,景泽玩心大起,又上去戳曲静深的脸,曲静深伸手拔开他的手,他顺势把人家的外套心满意足地扯了下来。
曲静深里面穿的是件破毛衣,浅灰色的,手腕上已经磨出了线头。上次洗晒时不小心被衣架划出了个洞,他还没时间缝呢。一想到这些被景泽尽收眼底,曲静深的脸就红的厉害。幸好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不然此时此刻的情景只会更加尴尬。
冬天穿的厚不大能看出来体型,此时脱掉外套的曲静深看起来甚是单薄。毛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腰也很瘦,他手指捏着毛衣下摆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
他就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那里,景泽忍不住什手挠了挠他的头发,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又放下。景泽说:“咦,怎么这么瘦?”
曲静深稍抬起头对他笑笑,拿起睡衣慢慢走进了浴室。
浴室很大,精致的洗脸盆精致的吊灯精致的……曲静深站在门口瞅见这些,有点不太敢进了。因为他知道景泽肯定在看自己,所以他也不敢回头,只是硬着头皮关上了门。
咦?这个要怎么锁?他看了下自己没见过的锁皱了皱眉头,他不太敢动,怕弄坏了就不好了。算了,他把睡衣搁在一旁的衣架上,看了看与自己在澡堂见过的淋浴不同的浴霸,不知如何是好。要不在浴盆里洗吧?他拧开水龙头,结果出来的水全是凉的,冰的他一哆嗦。
他不敢开门出去,只能绻着腿坐在角落的一个沙发椅上。他想,在这呆一会,等下换上睡衣,就算洗过了吧?曲静深把头埋在膝盖里,他曾经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虽然心知多想无益,但是还是忍不住从心底攀升起来的孤独感和无助感。大概残疾人都会有这样的世界,一些在正常人眼里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放到他们这里就是过不去的坎。
就在这时,景泽推门面入,看到这幅情景,他心底的某根弦绷的一声响。虽然他在瞬间就恢复了战斗模式:“哟嗬,兔子怕湿了毛不敢洗澡哇?”
曲静深急忙从沙发椅上跳下来,一个脚下不稳,差点没滑到。景泽立马英雄救兔…咳…:“怎么不洗呢?咦,肯定是想我帮你洗?!”
曲静深着急,他的破包被丢外面了,怎么交流呢!为了不让景泽这混蛋继续曲解下去,他指了指浴霸,摇了摇手。
景泽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换到几天前他肯定没好气地说:乡巴佬,真笨!可是现在只是贱贱地说:“求我求我求我!求我我就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