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时至入夏,张氏卧床休息了两个多月,身体也恢复了一些,能够偶尔下床,让人扶着走一会儿了。
张氏能下床活动不久之后,就磨着贾赦让把贾琏抱回正院抚养,贾赦因为顾虑着她的身子不好,刚开始并没有同意,但是实在是耐不住张氏整天泪眼汪汪,日渐消瘦,这才磨磨蹭蹭的去了贾母那里回了这事儿。
谁知贾母听了贾赦的来意和打算,大怒不已,还狠狠的摔碎了她一向最为喜欢的古董宋瓷茶盏。但是,最后,贾母还是妥协了。
贾琏被抱回来之后,张氏的精神是日益变好,再加上贾琏的身子健康得很,这时又已经脱去了初生儿皱巴巴的样子,已经变成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很是粉嫩可爱。张氏这会儿正是有子万事足,每天只要醒着,大多数时间都是不错眼的看着她的宁馨儿。
随着张氏的身子日益好转,丽娘则是更加的忙碌。她除了要料理贾赦和瑚哥儿的日常诸事,这会儿连张氏正院的好些琐事也都需要她打点一二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丽娘算得上是张氏母子的救命恩人。所以,丽娘这回也算是得到了张氏很大程度上的信任和认同,其直接表现就是张氏除了言谈之间不在夹枪带棒的敲打之外,就连正院的很多事也都不在避讳丽娘,甚至因为张氏自己的卧床和张嬷嬷的重伤不能理事,很多张氏母子的琐事也都托付给丽娘了。
于是,丽娘就开始了她的忙碌岁月,并且还是那种没有加班费的免费劳工。
除了大房内院的暂时由丽娘掌理之外,贾代善也亲自发话免了王夫人的管家权,交由贾母掌理内务,并且等以后张氏的身子养好了之后,则由张氏继续料理家事。
当然了,除了这些个之外,大房和二房也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大房的钱姨娘向贾赦和贾母请命要去家庙礼佛修行,替贾家诸人祈福。贾赦和贾母也都应了。
还有另外一件八卦就是,二房的周姨娘这一次流产严重的损伤了身子,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怀孩子了,贾代善听说了之后,让贾母放了两个美貌的丫头到贾政的房里。据三福传过来的消息,王氏听说了之后,也失手砸了好几件瓷器,之后还会娘家住了好些日子。直到贾政亲自去接才回来。
日子就在丽娘的忙碌中一日一日的前行着。
过了端午后,天气也逐渐的热了起来,贾府的一干人等已经收起了春衫,大都换上了薄薄的夏衣。这日,正逢着瑚哥儿学里的贾代儒不耐天热,中暑生病,上吐下泻好几天,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学里就放了几天假。于是乎,瑚哥儿也就不用去学里念书,只需在家自学,完成老师布置的功课即可。
这天,丽娘照例伺候完贾赦去了衙门,就带着瑚哥儿去正院请安。
这时的贾琏已经三个多月了,已经会翻身了,丽娘母子到正院的时候,刚好张氏已经起了身,这会儿正斜坐在床边逗着肥肥白白的贾琏说话,看着他翻身。
丽娘和瑚哥儿行过礼之后,张氏就满脸兴奋的招呼他们道:“妹妹快来看,琏哥儿会翻身了!”
丽娘凑了过去,只见肥肥白白的贾琏,正穿着一个大红的肚兜儿躺在床上,伸展着藕节儿似的小胖腿儿,使劲儿的往张氏的方向翻滚着,见张氏没有去帮他的意思,小嘴儿还不满的在哪里哦哦啊啊的叫唤着。
张氏则满脸幸福笑容的看着贾琏,目光里满含着慈爱与满足,之前还蜡黄的脸色这会儿却已经变得丰韵白皙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也好了很多。
张氏见丽娘只顾着盯着她看,不由得笑了笑,看着丽娘道:“妹妹怎么只顾着看着我,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丽娘笑着回道:“妾身是看大奶奶精神好,人也越发的好看了!”
张氏听罢,心里很是受用,只是笑着啐道:“看妹妹说的,都是老瓠子了,那里还好看的起来?”
丽娘也没在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上前看着贾琏夸道:“大奶奶好福气,看我们琏哥儿长得多可人疼。”
张氏见丽娘跨贾琏,就更是开心,接着就滔滔不绝的对丽娘讲起了关于贾琏的一系列的可爱举动。丽娘只静静地听着,是不是的应着“是吗”“真这样啊”“恩,却是聪明”之类的。
正当张氏和丽娘说的热闹的时候,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莲枝急急地进来回报:“张家五舅爷和吴家舅爷来了。”
张氏听了这话,忙站了起来,身子还晃了晃,丽娘赶紧上前扶着她。
张氏站稳之后,忙道:“快请他们去正厅。”
接着张氏又吩咐贾琏的奶娘赵二家的道:“你把琏哥儿抱好了,跟我一去去看看他舅舅。”
说完了,张氏就急急忙忙的准备往外赶,只是因着身子还有些虚弱,所以走起路来就有些发飘,丽娘只好继续扶着她往外走去。
一行人到了正厅,张氏也顾不得坐下,只顾着在门口张望着,不一会儿,就见赖大管家领着两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赖大管家上前见礼,张氏只随意的叫他起来之后,也没多寒暄,只是一脸激动的看着其中一个和张氏面容有八分相似的男子,翕动着嘴角,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只见那男子也是一脸激动的看着张氏,眼里含着泪,道:“姐姐一向可好?”
张氏也泪流满面,忙不迭的点着头,哽咽道:“好,好,都好。”然后拉着男子的手,不停地打量着,看着。
丽娘见了他们这样一幅相见欢的样子,估摸着这位就是张氏的兄弟张五爷了。
丽娘感叹完张氏姐弟,扭过头打量起另外的一个男子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只见他也正一脸激动,热泪盈眶的注视着自己。
只是仔细的看了他那有些熟悉的容颜的时候,丽娘才隐隐记起,这个就是丽娘的同母胞弟,吴家老二吴立行。
虽然丽娘的芯子已经换掉了,但是那种来自内心深处血缘之中的熟悉感是抹不掉的。
于是,丽娘也就没有隐藏身体里真正的感觉,只任内心的感情支配着自己的行动。
只见吴立行强忍着泪水,站到了丽娘跟前,沙哑着嗓子道:“大姐,……”。
丽娘低声应道“哎”,也不错眼的盯着吴立行,内心涌出一股子暖意,泊泊地流动着。
眼角也不由自主的发酸,一大颗眼泪也就淌了出来,丽娘赶紧的用帕子揭了,然后拉过瑚哥儿,道:“这是你吴家表舅舅,快喊人。”
丽娘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内心也酸涩不已,本来吴立行是瑚哥儿的亲娘舅,但是按照规矩来说,他又算不得正经的亲戚,只好按着张氏和他们的表亲关系来称呼表舅了。
瑚哥儿忙上前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道:“表舅好!”
吴立行受了瑚哥儿的礼,一脸高兴地道:“哥儿也好。”
然后,吴立行自要带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瑚哥儿作见面礼,丽娘虽说没什么见识,也不大懂玉,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还是接触了不少珍玩古董,自是知道这块玉价值不菲的,忙拒绝道:“他一个小孩子,哪里用得着这样贵重的东西。”
吴立行上前抱起瑚哥儿,对丽娘说:“大姐姐太见外了,瑚哥儿都长这么大了,我还是头回见,我就这一个亲外甥,还不兴我给点儿好东西啊。”
丽娘听了这话,也就没再阻拦。
接着,瑚哥儿又给张家五舅爷见了礼,吴立行也给张氏见了礼。众人坐下后,丫头们上了茶果点心,又是一阵寒暄。
丽娘这才知道,张家五舅爷这回是任职期满,回京述职,往礼部报备过,安顿好家事之后,今儿才抽空过来看望张氏的。碰巧在门口遇见吴立行,然后就一起进府来了。
张氏听罢,问吴立行道:“立行表弟,好些时候没见了,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吴立行笑了笑,回道:“前些日子春闱放榜,侥幸中了二甲进士,殿试后又被选为翰林院任编修。衙门放了一个月的假,我刚好趁这段时间回家祭祖,顺道接家人进京。本来打算等接了接人进京,安顿好了再过来拜访的,可昨儿下人去码头问了,早先定下的船期推迟了,三天后才能开船。趁着有空,我就先过贵府来看看。”
张氏听罢,忙笑着道:“恭喜表弟了。”
吴立行忙起身回道:“表姐客气了,不敢,不敢。”
张氏挥手让其坐下,埋怨的嗔怪道:“可见表弟是太过见外了,考前进京的时候怎么也不来府里坐坐?可见表姐这里是外人,怕是招待不周?”
吴立行解释道:“还望表姐见谅,不是立行见外不想过来府上借住,只是我本和表舅一起上京的。他们家早就在京里置办了宅子,再加上这一科表舅家的大表哥也是要下场的,我们平时也在一起读书的,所以之后我就一直借住在他家里。”
张氏听了吴立行的解释,也就没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顺着话茬问了表舅一家的好,接着又问起了张家五舅爷何时回京,女眷和家下人如何安排,这回任期满准备谋什么职位,需要怎么打点之类的。
丽娘见他们姐弟谈得热闹,也没插话,只是在近午时的时候,向张氏回了话,然后带了吴立行去梧桐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