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恂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神色已经镇定了下来,取代了慌乱和担忧的,是他脸上决绝而又坚定的神态。
守在病房门口的王舜一看自家小弟这个样子就知道虽然情况棘手,但孩子必定无妨,否则的话他现在必然是一头不管不顾的冲进万世保险去讨还这笔债务了,而不会还站在这里。
最少,他依旧保持了人类的外表,同时也保持了属于人类的理智。
这也就说明,慕初晴的情况并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王舜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边被他们强行要求在外头候着的燕桐已经急急忙忙的一头冲了上去,攥着王恂的袖子问:“我姐怎么样了?”
医生问诊的时候她本来就想跟进去的,但偏偏王恂当时的脸色铁青的吓人,砰的就关了病房门,把她跟王舜都关在了外头。
尽管担心姐姐,但是看见王恂当时的脸,燕桐却实在不敢造次,勉强忍到了这会儿,却是再忍不住心底的焦灼了。
王恂仿佛这会儿才想到了她,眼角余光轻轻一扫,给她吃了个定心丸:“她会没事的。”
“小弟!”王舜一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却渐渐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外冷内热,一旦做下决定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弟弟一眼,一把拉了他到旁边低声说道,“你想做什么?”
王恂看了他一眼:“哥,我要回一趟家。”
这个家,指的当然不是他和慕初晴h市的那个小窝。
而是他们阔别已久的那个地方。
或者说,是王恂和王舜他们很多年都没有再踏入过一次的那个地方。
王舜也没有想到,他这个弟弟,到最后还是要对现实屈服,做下这样的决定。
所谓龙潭虎穴,他们的老家就是其中之一---那是一片瑰丽而冷寂的深海,代表着的却不是家这个温暖的词,而是龙争虎斗,暗流汹涌。
王舜看了他一眼:“值得么?”
从一眼看穿了王恂和慕初晴还没有交.合过的时候,王舜就已经看出了他这个刚刚真正成年没多久的小弟,心里到底有多矛盾。
他一面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另外一面却也不想失去孩子的母亲,但是同时,他却又知道,要两者俱得有多难---更可能的是,一个都留不下来。
所以他迟迟不敢让胎儿真正稳定,相反的想着各种方法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现在,事到临头,再也没有办法拖下去了。
而他所要面临的,或许是最坏的,也是王舜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王恂最终却只是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大哥,我和你不同。”
这个不同到底是有多不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王舜却看懂了,他无奈的伸手拍了拍王恂的肩膀:“多余的话我也不多劝你了,罢了,既然下了决定,你去吧。”
“她在这里的安全,就拜托你了,大哥。”王恂看着他说道,“我会尽快回来。”
王舜点了点头:“你放心。”
王恂最后眼光留恋的望了一眼病房,便转身大踏步离开。
王舜狠狠一拳捶在了墙上,但当他转身之时,眼底原本翻涌的情绪却已经全然收敛,换上了一脸惯有的,漫不经心又随意的笑。
***
慕初晴的梦境,依旧是那一片荒废的墓园。
和她上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情况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这一次是天刚将曙,墓园的四周弥漫着极度浓密的雾气,慕初晴刚落入这里,就发现自己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和上一次刚刚进入时候的心慌慌不同,她的身体仿佛是本能的记得上次看到那个孩子蹲着的位置,竟然自动自发的往那个方向匆匆赶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她就是很害怕这一去发现自己再看不见他了。
尽管她并不清晰的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当时那种担忧,却依旧残留在了她的意识里,让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从小步走,变成了小跑步。
一直到那处坟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那个孩子一样揉着眼睛呆呆的坐在那里,她这才放下了悬在半空里的心,脚步也缓了下来,一直到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孩子身边,和他一样蹲了下来。
但当他被她扳着脸转过来的时候,她一眼却看见了,小娃儿肥嘟嘟的胖乎乎原本很可爱的脸上像是染着一层深深的哀伤。
漂亮的五官几乎是挤成了一团,之前一直带着笑,对她很亲近的表情全然隐没,这会儿反而忸怩着低着头就是不看她。
慕初晴略有点儿吃力的把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低下了头去笑嘻嘻的问他:“今天不开心么?发生了什么事?”
小娃儿扭着身体想要跳下来,被她搂得紧紧的,过了半天这才“哇”的一声忽然哭出了声,在这一片死寂的荒园里,他的哭声像是反复的回荡着,惹的慕初晴也是莫名其妙的眼眶一热。
“麻麻……”他只是反复的这么喊着,却像是想亲近又不敢的样子,想伸手却又缩了回去,慕初晴看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孩子,到底是在别扭什么?
她伸出手来主动拉住了他肥嘟嘟的手,十指交握之后,他这才楞乎乎的忽然抬了头,慕初晴看着他胖乎乎的脸上全是晶莹的泪花,当下心里也不是滋味,声音便愈发柔了起来,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这才低声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和妈妈说的么?”
她手还放在他的脸上,她怀里的小娃儿已经“噗”的动了两下,然后就在她的眼光注视当中,变成了一只通体长着白色毛发头上长着两只嫩芽角的小怪兽。
慕初晴是第一次瞧见他变身。
但很奇妙的,或许是源自于那种血脉相连的熟悉感觉,她竟然一点也没有震惊也没有害怕,拎着小兽颈部松软的毛发把它抓了起来,挠了挠它的下巴:“呦。”
变成了小怪兽,又被挠的舒服,小兽从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待得她停下来的时候还主动的在她手上蹭了两蹭,看似很高兴,但是随即,情绪却又低了下来:“麻麻……”
“别哭了别哭了,这到底怎么了?”慕初晴慌忙安慰的问它。
变兽形就兽形吧,好歹这会儿她不会连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不是自己的骨肉都不认得,那种血脉相牵的感觉,是做不得假的,从心底一波一波涌出的怜惜,是不会变的。
“麻麻,对不起……”小怪兽憋了半天这才喏喏的从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近乎于是颓丧的趴在她的腿上不再动弹,但眼泪,没多一会就湿透了她的裙摆。
“知道么,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一个我不会责怪的更不会讨厌的人,那么不是别人,就是你。”慕初晴温柔的捋着它脊背上短短的毛发,声音温柔的说道,“所以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乖,告诉妈妈到底是怎么了?”
小兽听着她这么说眼泪流的更凶,在她衣服上蹭了好一会这才低哑着嗓子:“麻麻,对不起……我抽了你的元气。”
他这么一说,慕初晴这才隐隐约约想起了在她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片空间很奇怪,那些巨大的白骨和苍凉的墓地都像是真实的存在,但是她和这小兽,却更像是虚影一般。
而她每一次进这里,总是不太记得清楚现实里发生的事情,必定要它提起了根源,她才能想起究竟。
慕初晴想起了她裤子上粘着的血迹,便大约猜到了小兽这么说的原因,但她的动作依旧很是温柔:“不是你的错,是我和你爸爸中了别人的算计。若要说起来,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但无论如何,都不该你来对我道歉。”拍了拍它的头,慕初晴冲着它温柔的笑了起来,“要相信妈妈,一定会安安全全的把你生下来的。妈妈不管怎样,都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么荒凉的地方,由生到死,没来得及看一眼妈妈所在的世界就离开的。而做这一切,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事情。”
小兽瞪大眼睛瞧了她半天,眼泪愈ビ住
“可是我其实是不应该到来的……”他低低的这么说着,呢喃几乎是轻的不及捕捉就已经散碎在了风里。
慕初晴来不及细问,天上忽然之间降下了一道充斥着吸力的光芒,接着就把她整个提起,往外抽去。
***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似是略带痛楚的蹙了蹙眉头,眼皮扇动,过了好半天,这才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姐姐……”燕桐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双手,眸中含泪,“姐姐你终于醒了!”
“唔……”慕初晴微微蹙了蹙眉头。
先前和肚子里的孩子交谈的情景太逼真,让她几乎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做了一场梦,还是真的和那个孩子说了那么一番话。
她无法想象,一个才四个月大的孩子,竟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开始把母亲的难过,抗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像那一次电梯遇险的时候,她也无法想象,是她的孩子用他仅有的一点点力量保护了她。
太早熟,太早慧,也太让她心生怜意。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这种怜意织成了极为细密的大网,将她的整一颗心都裹在其中,这会儿想起来,还觉得酸涩疼痛里,却夹着说不出的甜。
带着涩意的甜蜜。
慕初晴失神了好一会,眼睛里才渐渐凝聚了焦距。
她看了一眼在眼前一片担忧的燕桐,安抚的笑了一笑,却不知道她这会儿笑容有多苍白,燕桐却害怕的很:“姐姐,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么?”
“恩?”慕初晴疑惑的哼了一声。
“姐姐,你整整睡了三天三夜了!”仔细一看,还能瞧见燕桐的眼底有血丝,她紧紧咬着嘴唇,有点儿神经质的看了一眼门口,最后跺脚道,“姐姐,你不知道,只有你昏迷那天姐夫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有来过,我问王舜,他居然告诉我,姐夫家里事忙,所以他委托舜哥照顾你我,自己却回家去了!姐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你可是为他怀着孩子啊!他就算不在乎你,总也得在乎孩子吧?你那天的状况,连我都在担惊受怕,整夜整夜的为你祈祷完全不敢合眼,但他作为你的男人却居然不守在你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简直气死我了!”
慕初晴刚醒燕桐就来了这么一大串,慕初晴楞了一下,但瞧着她说话时候时不时偷瞄门口的紧张样子,就知道她实在是憋了很久,只这会儿看她醒过来了才终于能对她说出口。
知道这个妹妹这会儿是关心自己,慕初晴便微微笑了一笑,她的神态依旧苍白的可怕,原本已经被补得红润的脸色,这会儿简直像是一张纸一样的单薄。
燕桐瞧着她,眼中的泪珠就不由自主的滚落了下来。
她咬紧了下唇:“这些该死的有钱人!姐姐,我讨厌他们,救了我和妈妈又怎么样,姐夫这么薄情寡义的对你,我讨厌他们!亏我还以为姐夫和王舜都是好人,哼,关键时刻,自己女人可能会没命,他却居然不在场,这种姐夫,就是再有钱,我也看不起他!”
慕初晴的脸色原本也有些黯淡下来。
醒来的时候,心里因为小兽而升起的情绪还在胸口翻涌着,而她当时第一时间,的确是四下里扫了一圈,潜意识的也因为没有瞧见王恂而难过了一下。
尽管失落感只存在了一秒钟,但是她很清楚,她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过的。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若没有产生依赖,那是骗人的。但燕桐这会儿抱怨了好一会,她却从燕桐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来,比如王恂说“家里有事回家去了”。
作为龙子,他要是真的回家去了,那是回哪里?龙宫?
慕初晴便渐渐出神了一会儿,瞧着燕桐眼中含泪满腔愤懑的样子,她却微微弯唇笑了一笑,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桐桐,你到底是气你姐夫薄情寡义呢,还是觉得,连王舜也让你失望了呢?”
燕桐的脸色便瞬间黯淡了下来。
她没料到慕初晴会这么说,但这话,却一语戳破了她心底的那一点儿小小的私心。
她这几天跟王舜闹过,说要他把王恂找回来,至少得来陪房,但王舜只是摇头,最后被她逼急了索性丢了一叠钱说“找个护工,你姐姐很快会醒过来情况不会再坏的”,而她当时就已经忍不下去,只觉得让她一见倾心的这个男人,实际上和她父亲那种烂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天下男人都是一般儿的黑。
正是因为这种感同身受,才让她这会儿这么激动。
慕初晴看出来了她真正的想法。
她觉得有点儿意思,这会儿便拍了拍燕桐,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坐下来,姐姐和你聊聊。说起来,咱们姐妹也好多年没这么好好说过话了,桐桐,自打我出国以后,你很少和我谈心事了呢,但说到底,咱们的姐妹情,却是不会变的。对不对?”
燕桐咬着嘴唇喊了一声“姐”,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
小时候爸妈经常打架,那会儿慕初晴抱着瑟瑟发抖的她两个人缩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砰砰砰”抱头痛哭,但就是哭,也不敢出声。
那会儿,虽然是他们一生当中最痛苦的年月,但可能也是两个人的感情最好,心贴的最近的时候。
然后燕桐上初中的时候慕初晴选择了出国。
那会儿,她几乎没办法原谅这个姐姐---因为她选择了逃离这个家,逃离那种混乱不堪恐怖到可以去拍惊悚片的环境,而她,却因为自己的力量有限,不得不继续在那种环境里挣扎着活下去。
而失去了姐姐的庇佑,面对着亲生父亲一日比一日不堪的性格,她的日子也是越来越不好过。
所以在极度的痛苦里,想着姐姐现在可能已经过上了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再对比一下依旧痛苦的自己,她心里也的的确确的,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妒意。
只是到底是一母所出,妒意虽在,感情却也在,她还是盼着自家姐姐能够活的好好的。
最少……不是跟一个像王恂这样,连她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都不请一个像样的医生来看看,自己甚至都不亲自出现的男人。
她心目中想要的男人不是这样的。
她期待的能救她于水火的英雄,也不该是王舜这样对此无动于衷的人。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期待,她心里才会有失望。
“姐姐,我……我对王大哥……”燕桐欲言又止,最后狠狠咬了咬嘴唇,“我知道错了,姐姐,我只是前头有点儿情不自禁。”
“桐桐,我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你心里这会儿可能会想什么,我也经历过。”慕初晴缓缓的说道,“在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期待着会不会有一个人,能够救我于水火。我也在做梦想着,是不是有一天,我的亲生父亲会出现,牵着我的手将我从那个家里救出来……我甚至做其他各种各样的梦,然后在那些自己编织的美梦里短暂的逃避着残酷的现实,最后在梦中缓缓的睡去。”
“不应该么?”燕桐低头问道,“那种家里我真的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姐姐,你也知道每天看着爸爸打妈妈是什么感觉,我要是劝两句,爸爸能连我一起打!他也不是没打过……”燕桐伸手撩起自己的额发刘海,露出一个纹路细微琐碎的疤痕,显然是旧疤痕了,“姐姐,我身上这样的疤还有很多,就算是你,身上也不少吧?你不恨?”
慕初晴叹了一口气:“但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没有意义的行为。因为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除了自己以外,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任何别人可以倚靠啊。”
她声音轻柔,但语意却十分坚毅:“希望别人来拯救自己,这个别人也许永不会来。但当你自己爬出了这片泥沼之后,你才会发现,其实外面的世界,还有无限多的可能性。就像我现在一样。”
“……但他的确救了我不是么?”燕桐低低的说道。
慕初晴敏锐的听到了,她苦笑了一下。
有些事情,跟她掰扯明白,就得把王舜这人不可告人的身份什么的都说明白,这显然是可能的。
但不说明白,燕桐却又像是陷的有点儿深了。
她便有些无奈,最后只是又叹了一口气:“可是对他来说,这种拯救不费吹灰之力,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当你可能为了他的某个不经意的举动纪念一辈子的时候,对他来说,却只不过……只是拂袖的那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而已。桐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像王舜这样的男人,会有多少女人爱慕,而你,又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呢?你或许不是最美的那一个,也不是最好的那一个,可能也做不到最特别的那一个……”
“那么姐姐你呢?”燕桐忽然锐声反驳,“你又是如何确定,你就是姐夫心里的唯一?看他现在都不出现,你又怎么能安心怀着孕躺在这里?你又怎么能确定,姐夫怀里现在不是搂着第二个女人?”
慕初晴不妨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当场咳呛了两声,本来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
该说的都说了,但燕桐要她拿自己来对比,那么……她也就无能为力了。
如果要这样比的话,那么她也实在不敢说,自己是最美最好又最特别的那一个。
毕竟她和王恂,最初的开始,不过就是一场或许对彼此,印象都不够深,也不够了解甚至过分草率的,几乎能被称之为是一夜情的艳遇而已。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慕初晴几乎是怔愣着想道,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分道扬镳,再不再见。
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然后,和渐渐的相熟了。
她的神色渐黯,燕桐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脸色也瞬间苍白,嗫嚅了两下想解释什么最终没说出口,这会儿病房门却被“砰”的一下打开,王恂冷着脸,带着满身冰凉的气息,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他近乎于不带丝毫感情的看了一眼燕桐,然后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我敢肯定,你对老大来说,一点也没有你在你姐姐心里重要。至于你姐姐在我心里到底有多重,我不需要对你解释,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一辈子,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一直到我生命的最终,她都只会是我唯一的伴侣。”
话音未落王恂已经把一脸怔怔的燕桐往门口推,一眼瞧见原本就候在门口的王舜,他冷哼了一声索性把这个不懂事的姑娘往他们老大怀里推,王恂对王舜冷笑了一下:“大哥,多谢你这两天替我照顾初晴。对了,我和你之前说的事情,全部作废。我再不管你的感情事,你喜欢谁不喜欢谁,一切随意,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