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怀在哪里?
这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在许多势力的联合搜索之下,知道自己已经被禁止出境的薄怀不得不承认,这一段日子,可能是很久以来,不,或许是此生以来,薄怀过的最艰辛的一段。
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创立的非天变成废墟,尽管拍卖品的收益和大楼本身的保险已经足以抵偿大楼本身的造价,但这些日子的惶惶不可终日和那些缠绕的噩梦,还有依稀可以听见在耳边紊绕的惨叫,却让他夜夜失眠---果然,他的心还是不够狠啊。
虽然放弃非天这个壮士断腕的决定,是他自己亲自做下的,可那不过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第二天路可以选择---或许,从决定发掘地宫,从将那块玉拿到手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再没有了选择。
如今他已经无法回头,却依旧心有不甘。
他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头屏幕黑暗的手机,将那薄薄的一块在手里颠来倒去,唇间尽是苦涩难言:他在等着一个迟早一定会拨过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响起的电话。
等那个人打过来的时候,他就能顺利的离开这里了。
又或者,先到的不是那个人的消息,而是……那一对夫妻?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那么再见的时候,必然就是生死相搏。以慕初晴“悲天悯人”又富有同情心的性格,必然不会对发生的惨案和他被迫的算计,轻易罢手和轻易原谅的。
忽然,门上响起了“扣扣”的声音,他陡然一震回神:“进来。”
进门来的是他手下的一个保镖:“薄总,别墅外头……”
薄怀的眸光骤然锐利:“外头怎么了?”
“似乎有人在监视这里。”那人说道,但口气带着一点儿不确定。
“用红外线扫过了么?”
“怪就怪在这里……”来人报告道,“明明看见了有人影,但是……但是……”
他们都是一族人,当然很清楚,如果用热成像仪扫描看不见人,但肉眼捕捉到了,那么很有可能,在外头那湿地之中,监视着他们的就不是人类。
至于到底是什么,有很多种可能。
吸血鬼,旱魃,甚至其他神话当中的冷血生物,甚至……灵魂本身……
薄怀也清楚知道这一点。仪器不可靠,肉眼不可靠,事到如今,他也只好苦撑下去。
作为boss,他自然不能轻易露出惊惶的模样,于是他只是眼眸轻轻一扫:“能让你看见的,当然是实体了。或许,是他们意识到了自己露出了身形,所以就后退了。”
下属连忙附和:“薄总您说的是。”
“嗯,好好守着吧。”薄怀的目光扫了一眼在屋子角落里,被绑着手脚牢牢绑在凳子上,几乎是一动也不能动,身体底下还画着一个鲜红色的法阵的男人,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反正只要他还在,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下属看了一眼那个昏迷但的确还在呼吸的男人,似乎也放了心,重重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薄怀手中的手机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他呼吸一紧,挥了挥手,下属就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薄怀这时候才慎重的,小心的,将手机放在了自己耳边,仿佛那显示着“未知来电”的那头,是什么洪水猛兽:“喂?”
***
砌成雪白色的小楼。
在冬日里,却依旧反季节的,爬满了常青藤的楼体。
这一幢小楼外头密密的湿地野林子里,王恂搂着慕初晴的腰,矮下身形蹲在了草丛里头。
方才只差一点就暴露了,原因是慕初晴将眼光投到楼体上的时候,运足目力,可以透过钢筋水泥,看见被绑在二楼墙角的孟绛。
就是因为那一瞬间的惊骇,她差一点从王恂的怀里挣脱出来,不由自主的垫高了脚尖想要看的更清晰一点。这一动之下,好像就引起了楼中守卫的注意,差一点,就暴露在了他们的监视之内。
好在王恂迅猛的把手里的符文往她脑门上一贴---那符文也是h市那间奇怪的杂货铺子的出品,根据王恂的说法,是某个“妖道”拿出来卖的,作用是专门欺骗仪器,副作用则是,贴着这符,就一点异能也别想动用。
两个人一矮身蹲在了密密的枯草之间,靠着符的帮助,好像真的避过了仪器的扫描和里头守卫的眼光。
时间,距离那一天的惨案过去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在那血色的一天之后,王恂和慕初晴都被作为案发当时的证人,反复的被喊去警局录口供,原本他们也是准备尽“好市民”的义务的,但频繁的反复的盘问,却让慕初晴产后的身体恢复的非常缓慢,这让王恂最后终于不耐烦起来---尤其是,警察那边的调查,似乎因为爆炸之后清理缓慢的关系,而几乎没多少进展。
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却根本没有回报,这让王恂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蠢得无视老婆的身体状况而做什么好市民,他最后终于是动用了自己在某个异能组内的特权,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但慕初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晚刺激过大,看见的死亡和鲜血淋漓太多,所以她的异能,竟然在刺激之下又有了进步。
现在,异能开始受她的控制了。
尽管“可视过去和未来”依旧不可控,但x光的效果,透视的效果,却在她的锻炼之下,变成了几乎有90%的时候,可以被很好的控制使用。
或许,这是因为在惨案发生之后,她一直心中内疚,觉得自己若是能记住之前的梦境,或者当时能看到隔壁的情况……那么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死亡的关系吧。
那种负疚感刺激了她的异能,然后……导致了她的眼睛,开始发生了进一步的异变。
王恂本来是很坚决的不允许她一起来的。
他这个人,在有些事情上头,是很有点儿大男子主义的---不是那种混蛋的沙文主义,只是不管什么事情,总只是想把她护在他的羽翼底下,恨不得永远把她捧在手心里,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雨和危险。
但后来,偶尔有一晚,他听见她不由自主的梦呓和看见月光下的眼泪,他甚至知道那是她无意识下的心情,他便无法再坚持自己的意愿了。
他知道,她因为那些死难者而不安,只有找到了薄怀,只有找到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答案,她才能够彻底的从那起爆炸案的梦魇当中走出来。
于是第二天他不动声色的改变了意见。
他也没有对她提过,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坚持。
但慕初晴心里是有数的。
所以她对他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有了预知和探测的能力但我不能好好用起来,甚至坐视不理很多事情的发生,我于心有愧。”她顿了一顿,“如果我没有能力,那么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对一切坐视不理,但如今我既然拥有了一定的可控异能,那一天他们很明显的又是把我们算计在内,那么这件事一天不找到幕后主使,我们都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既然如此,那么……我不想袖手旁观。”她望着王恂,言辞恳切,“让我尽一份力,如果真的事不可为,我也就抽身回家等你,相信我,只要真的有危险,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王恂深深凝视着她,叹了一口气接着把她搂紧:“好,我带你去。”
第二天他们两个人就来了这幢小楼---这幢,在孟绛被绑时候,那些人特意留给他们的信息里提到的小楼。起初只不过是来碰碰运气而已,谁都没真的以为,会在这里顺利的找到孟绛甚至于是薄怀---毕竟谁都知道,绑匪故意留下这些消息,要不就是假的,要不就是里头陷阱重重。
但哪怕是有陷阱,也得来试一试,毕竟,这是最近最多线索的一条消息了。
慕初晴方才却一眼就看见了墙角蜷缩着的人形,哪怕是看不清楚脸,那股熟悉的气息,却告诉了她,那个在墙角似乎昏迷不醒的人,真的应该就是那个失踪了好久的人参精。
她低声凑到王恂耳边将她所见的说了。
只是方才惊鸿一瞥,她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孟绛身上,一时却想不起来,屋子里还有另外的哪些人。
能确定的一点只是,楼里头绝对不止一个人。
王恂眸色深沉的听她说完,最后点了一点头:“看来,还要想法子走近一点才行……”
他偏头思索片刻,忽然伸手揉了揉慕初晴的脑袋:“慕慕,你留在这儿。”
“g?”慕初晴怔了一下,不明所以。
“我去正大光明的叫门。”王恂眨了眨眼睛,“带着你的话,就不好打也不好脱身,假如是我一个人,那么……我打不过,也是走得掉的。”
“……”果然我是累赘嘛?
确定了孟绛在里头就足够了,至于打打杀杀,他一个人搞定?
“好吧,”慕初晴垂头丧气,不过她也实在没啥可以反驳的,“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