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突然闯入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外面风雪交加路其也不好意思赶人出去,今天是至冬节,做的饭菜足够五个人吃,路其让哈其从碗柜里多拿了两双碗筷。
在路其家里吃饭期间的规矩没那么夸张,最多就是让弟弟们不要把筷子插在碗里的米饭上,吃饭的时候要用手扶着碗,用餐时交谈这一条是绝对允许的,他们家人口本来就少,再不说话就显得空虚寂寞兼没有人情味。
路其让他们坐跟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便不会让他们饿着,不过既然吃了他家的饭,那他是必须知道对方的名字。
妖精的蓝发束成发尾绑在背后,衣服穿得甚少,他说话虽不经大脑,但进食的时候却是细嚼慢咽,斯斯文文,不失礼。
路其与哈罗同坐四仙桌一边,给他夹菜,叮嘱他不能吃得全身都是油,哈罗乖乖的点头。
路其喝了汤便问坐在他们对面的妖精。
“你们为什么这么晚还在村子里?”
正仔细品尝着奇怪的煮法菜式的妖精猛的抬起头,眼里闪动着怒意,他不会用筷子,路其拿了勺子给他,他咬着勺子生气说:“上次你卖给我的蛋都坏掉了,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你要赔我鸡蛋!”
这样的话让路其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吞下口中饭菜说道:“那些鸡蛋都是真正的母鸡下的怎么可能会有假,我这里又不能自造。”路其想了下又说:“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妖精说:“我叫阿那达。”
在口中咀嚼的菜饭差点喷了出来,路其笑道:“你的名字真有意思,我叫路其,我大弟叫哈其,小弟叫哈罗。”
颇具威仪身着华丽简洁色调服饰的陌生男人寒着的脸依旧未变,自从进了这屋后他的俊容其实稍微柔和了点,他说:“我叫西尔齐。”
路其见对方话不多,衣着也凸显着高贵华丽,对方坐下后他更确定这个男人是那天晚上那个,但这个疑问在餐桌上不好问出来。
话题被扯开,阿那达微带愤的说:“路其,你一定要赔我那篮子鸡蛋!”
路其给哈罗夹了青菜,小家伙最不喜欢吃白菜,他抬头望向阿那达。
“我只觉得我卖给你的那篮子鸡蛋能孵小鸡,不会坏掉,”他深思了会继而用怀疑的口气道:“你们不会是把鸡蛋摔在地上吧?”
阿那达犹豫了会儿道:“我怎么会这么笨把鸡蛋摔地上,到半路的时候那些蛋壳都碎掉了。”
路其又没喝酒,他头脑清醒着,“鸡蛋是在什么情况下坏掉的,你应该知道鸡蛋应该轻放,它的壳本来就容易碎。”
阿那达埋头吃饭,不回答路其的问题,路其不再问,倒是把注意力放在披着白色大氅的西尔齐身上,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地,那只大鸟呢?
“阿那达,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里?”
阿那达脸一红,看了哈其一眼,低下头不回答。
一直沉默寡言的西尔齐帮阿那达解释:“他们狐族只要闻过对方的气味就可以寻着气味追踪对方。”
路其恍然大悟,说:“原来你是狐妖,没想到你的鼻子比狗还灵。”
也难怪他会看哈其,鸡蛋基本上由哈其在整理装篮,沾在鸡蛋上的气味较路其来说,相对多些。
“你不要拿我跟马斯那个笨蛋比。”阿那达瞪大眼,以为路其在讽刺他,同时也在想他怎么知道马斯是狗。
路其并不知道他的随从马斯就是狗妖,张了张嘴吃饭,然后才说:“你那些蛋是被压坏的吧。”
阿那达眨了眨眼低头沉默着吃饭,良久后才道:“是又怎么样。”
路其:“……”
他的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妖族的都这么笨的吗?
西尔齐在吃饭期间只说了两句话,这是他有史以来在用餐时说得最多的一次,他平日的礼仪多,想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的用餐还是比较少,而且他是第一次尝到不同做法的鸡肉,奇怪味道的猪肉,这猪肉怎么这么硬,但却有着火烟味的香气,非常纯朴的乡下食物。
晚饭过后,哈其收拾他们的餐桌,碗筷本想用冷水洗,不过路其怎么也让哈其勤劳点,唤他烧热水来洗。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可以更容易清洗碗和碟子上的油渍;第二是更好的给碗筷消毒;第三是大家都还没洗澡,还得烧烧热水呢。
吃完饭后哈罗就跟着大哥窝到火盆旁,坐着专属他个人的小板凳要大哥给他讲昨晚没有讲完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
外面依旧雪,地上白茫茫一片,风吹打着窗户,外面的树枝被雪得噶吱作响,路其已经做好让两位不算太陌生的男性在自家过夜的准备,他们家有三个房间,本是三兄弟一个人间,可现在能用上的只有两间,哈罗跟路其一间,哈其一间,有时候哈其还会跟路其他们挤一张床。
妖精阿那达和西尔齐着客随主便的原则,跟着一大一小兄弟坐在火盆前伸出双手,他们都吃得很饱,身体也不再那么冷,他正在侧耳听着兄弟之间的对话。阿那达没有那么多计较,想着鸡蛋是自己弄没的,想跟卖主要索赔这根本就是不可能,毕竟人家卖鸡蛋给他们的时候鸡蛋还好好的,他现在很好奇的是路其要给他弟弟讲什么故事,他在家里可没有听过母亲讲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我也要听。”阿那达俨然把路其家当自己家里了,他凑近路其,坐在哈其之前坐过的板凳上。
路其觉得此刻的阿那达像个小孩,双眼神采熠熠闪烁着单纯童稚的光芒,他这人本来就有爱心,面对这样渴望的眼神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可以啊。”
西尔齐用细铁棍撩拨着盆中燃烧着的柴火,他只是做个动作,并没有真正的在撩拨火,他的耳朵竖着呢,他从来都是创造故事者,听故事还真的是第一次。
答应要给阿那达讲故事,那么就必须从头开始讲,昨晚讲到的是老太婆要向金鱼提出她的第二个要求,满足她的第二个愿望,但还没讲完路其要哈罗早点睡,因为他给哈罗讲故事都是如此,这样才会引起哈罗听故事的兴趣,否则便是前功尽弃,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开始培养哈罗的兴趣,还要培养他的耐心,不可变得浮躁,不浮躁这一点哈其就做得很好。
今晚离睡觉时间还有点早,路其讲故事的时候故意放慢速度,而且这样也可以观察出谁有在认真听,谁没在听,洗完碗的哈其也围坐在火盆边听着大哥讲故事,他是个良好的听众。
《渔夫和金鱼有故事》其实并不长,这故事其实讲述的就是一个渔夫把抓到的一条金鱼放生了,金鱼为报答他可以让他提出愿望,渔夫之前并没有要求,便让金鱼回了大海。但回到家,渔夫的夫人知道这件事后,便接二连三的向金鱼提出过分的要求,第一次是向金鱼表示要做“世袭贵夫人”,第二次表示要做“自由自在的女皇”要奴役全国所有人,第三次是要当“海上的女霸王”,并且要金鱼亲自侍奉她,听她的使唤。当然,金鱼并没有答应她最后的要求,还收回了以前送她的一切,当老头儿从海边打鱼回来时,眼前还是他们家的小木屋和破木盆。
路其的声音不尖锐,这安静的夜里配着叭叭的火碳燃烧声,说着引人入胜的故事,温润的嗓音,让人听得有点些沉醉,故事的最后,路其摸着哈罗的小脑袋总结道:“老太婆由穷变富、又由富变穷的遭遇,从这个故事中告诉我们贪心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我们做人要实事求是,亦步亦趋,要脚踏实地,哈罗,哈其懂了吗?”
哈罗有些茫然,哈其听得一知半懂,当然,路其觉得不急于一时,教育的结果需要时间来认证。
阿那达第一次听这样有哲理性的故事,觉得很不可思议,让他久久不能言语,心中也满腹疑问,不过他却挠着头不知该从何问起。
简单的故事,深奥的道理,让西尔齐对路其刮目相看,这样的人怎么会生活在这山村之中,不过,他生活在这个大陆这么久怎么会没听到过这样的故事,人类的领域没有女皇之类的职称职位,路其的故事……
“你的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
西尔齐的声音饱满而富有磁性,他现在是在问问题而不是在责问,不过心虚的路其双眼直盯着闪动明黄色火焰的火盆,不敢看对面的那个男人,他总觉得对方深遂如漆的双眸会将人吸住,会渗透他的心,看出他的想法,对面迷蒙如雾的双眼让路其稍有些紧张,许久未出现过的心变得灼热,胸口又再发热了,怎么回事?
他愣了下,猛然抬起头回道:“前段时间从一个老人口中听到的,是用来唬小孩的。”
阿那达无言的红着脸,不知道是被火烤的还是别的意思……
西尔齐合了下烤得暖和的如玉长指。
他才不是小孩!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路其拍拍坐在他另一边的西尔齐的肩膀,笑道:“我没有当你是小孩,真的。”
有些时候有些话不说出口还不知道,这会儿,某人的不自在的撇开头声音变得僵硬,像个帝王般的发令道:“我想洗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