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其将之前西尔齐住的客房让给安得烈住,并让哈其将房间重新收拾过一遍,安得烈刚进这山村自是不大适应,看到山村人住的房屋都不如城镇里的好,眉头便紧皱起来,想着这山村怎么跟他想象的相差这么遥远。
在回家的路上,路其跟他说起了自家的事,其实只是先给安得烈打个预防针而已,他倒不担心安得烈进他家后会突然就掉头离开,至少当晚就没有马车没城镇,走夜路的话,没油灯,没火把的,还不把人摔死,而且安得烈也未必识路。
路其倒也看得准,安得烈的性子倔,也直,说做的事一定会去做,既然跟路其说好的,也答应人家,他也就不会这么快想着离开。
安得烈来到路其家的第一天甚是清闲,他拿起从杰克斯的店里挑选的一本书准备给年龄最小的哈罗上课,安得烈的计划很简单,首先教最小的,然后大的两个迟点再学。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过路其一家三口要照看这么多。
比如他们家养的公鸡一大早就起来咯咯叫,最是起来的是哈其,然后再是路其,就是最小的哈罗也乖乖的跟着起床吃早饭,反而最迟起床的是安得烈,这起床的习惯他是没办法让别人改变,可是还有别的事情呀。
路其家里的活都是自己干,哈其一大早起来就和鸡食拿到他们家搭建起来的小鸡场,弄完之后还要清理鸡场,鸡这么多,鸡粪一定是不少。
喂鸡还是小事,做完这些后他还要弄别呢,比如把捡鸡蛋,还要对着光验鸡蛋,哪些是有受精的,哪些是没受精的,这些都是路其教给他的知识,受精的放在一个筐,没受精的就放另一个筐,而且鸡蛋这东西还急不来,又不能像抹布那样随手扔,还得轻放,收拾好这些过后,一个上午就去了一大半,接下来还要整理整理后院里的菜地。
去年种弄的几块菜地现在用篱笆围了起来,成了个小菜园,不过里面种的菜倒不是很多,都是应时节的萝卜,菜心等能吃的菜,这些菜种子也都是路其在逛市集时买回来,至于是否能成活,有了去年的种菜经验,现在多多少少都有些信心。
青菜籽下了后,很快就会发芽长出小青菜,慢慢的长大,哈罗对这些小青菜可上心了。听大哥说尿是可以当肥料,每天晚上的尿都用他房间的专用尿盆装起来,第二天捧起来倒到菜园旁边用盖子盖起的尿桶,路其每每想起都会发笑,哈罗实在才可爱了。
哈其没闲着,路其更是闲不下来。
开春后他就琢磨着家里该如何利用鸡蛋赚更多的钱,而且家中的鸡场建起来后更是没有人手,安得烈的无疑是故意拐回家当帮手用,而学习,当然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安得烈来的第二天,路其就开始捣鼓他的咸鸡蛋,他知道做松花蛋都是用鸭蛋来做,咸鸭蛋也比较好做,可是考虑到现实原因他没办法做咸鸭蛋。
做咸鸡蛋也不太难,咸鸡蛋也可以说是腌鸡蛋,由于取材问题,路其便选择用最简单的方法制作,他也只知道这个简单的方法,至于是否有成效还得试了才知道,他用的是饱和食盐腌制法。
路其先是把家中许久没用过的坛子洗干净,擦干再晒干,挑选了些鸡蛋洗净晾干,哈其做事细心也在旁边帮了忙,不过他并不知道他大哥要捣弄什么,但总归是相信大哥。
至于安得烈,闲来无事便到周边闲逛去了,哈其有些不满意大哥请回来的那个男人,但是他知道路其不会无怨无故找人回来,也就没有多问。
水和盐的用量按鸡蛋的多少来定,腌制时先将食盐溶于烧开的水中,达到饱和状态,待盐水冷却后倒入坛中,并将洗净晾干的鸡蛋,逐个放进盐水中,用几层布封在坛口处,然后用绳子绑紧,把坛口密封起来,放在他们家通风的小仓库里,25天左右才可以开坛。据路其所知,此法腌制的咸鸡蛋,蛋黄出油多,味道特别香。
这个做法属于保密范畴,安得烈并不在场他现在就放心了,那人大概也不大屑于知道这一层秘密,首先得让安得烈自动在他家帮着干活。明面上是说让他先适应适应环境,事实上,另一层意思也只有路其他自个儿才知道,由于全家人最近都在忙着干活,安得烈天天都挺闲。他白天教导哈罗识字,每天上午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不过罗哈是个不大坐得住的孩子,要他一天到晚坐在家里炼字,没两天就没有耐性了,直囔囔着要出去找隔壁的谁谁谁玩。
于是,安得烈对哈罗放宽松了些,这会儿,他更是闲了,当初是说好做三兄弟的老师,可现在他却成了路其家里一个闲散人,周围的邻居有些还会在背地里说路其家里来了个吃白食的年轻人,这年轻人长得人模人样,没缺胳膊也没缺退,却也没见他干活,听说是个识字的,可是也没见他怎么教哈罗和哈其啊,每天见他们三兄弟忙里忙外的,这个到底来干什么,骗吃骗喝?
安得烈来了几天后隐约听到别人这样说他,事实上也差不多,可是他又不可能跑到那些村民面前大声跟他们说这是他跟路其之前的约定,你们知道些什么。
想归想,思归思,怨归怨,他自己也不大好意思天天住在路其家吃他家的住他家的用他家的,而且也没教哈罗,主要是哈罗性子有点野,难教啊,安得烈心里非常不舒服,像是亏欠着路其他们似的,于是在他到路其家第六天上午教哈罗念完最基本的字后,便向路其提议。
“路其,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这话说得真是有分量,可见这时候的安得烈的心已经到了他的承受度,他的心肠还是好的,看安得烈一天比一天内疚的表情,路其晚上睡觉时都会嘴角抽搐,自然是笑抽的。他知道自己的阴招有些损,可是他也没干什么呀,而且现在是安得烈自己答应的,他可没有做任何过分的要求。
最多也只不过在前几天对哈罗的学习不闻不问,故意摆出放牛吃草态度,这样做一表明是对安得烈教学的放心,作拢络用,二来是他确实有时候要到城镇上跟酒楼老板谈卖鸡蛋生意,鸡蛋每天的产量都很平均,供货自然是可以跟得上的,多做两家的生意,他才有更多的钱去养鸭。
路其故意摆出一副怎么好意思麻烦你的表情惊讶的说道:“安得烈在家里教哈罗就可以了,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我们这里的风景也不错,你不多到处走走吗?”
看,路其多体贴,多客气,还给安得烈来个最后的选择,只可惜那只即将被宰的小羊还不知道这道选择题对他以后思想和生活有了多大的影响,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不能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对不对。
安得烈这几日心情一般般,还可以,怕路其以为他没有好好教哈罗,便说:“不碍事,小孩子还小记忆力也好,他学习也努力,我看你们家也挺忙的,正闲着想帮帮你们。”
路其故作性子憨厚傻笑着挠挠头,说道:“那就麻烦安得烈你了,对了,你可以帮我把院子里堆放着的柴劈一劈么,我怕下午会下雨来不急劈,我待会把屋顶修修,下雨的时候漏雨可就不好了,晚上睡觉都不得安宁。”
安得烈想着劈柴应该没有多难,便微笑着答应了下来,路其从他家小仓库里找竹梯,拿着锤子、钉子、以及木板在上面敲敲打打得梆梆作响,安得烈在院子前拿着斧头对着不规则被锯成一节节的湿柴劈……
竖起木柴,双腿分开,微屈膝,姿势看起来还蛮正规的,路其小心翼翼的蹲在房顶朝下看,哈其正好从把洗好的衣服提到院子里的竹竿上晾,看着自个儿的大哥笑得有些让人浑身发寒,便开口提醒道:“大哥,昨晚刚下过雨,会打滑,你要小……”心。
随着柴裂开的声音还有一声哎哟!
路其刚想转头跟弟弟交待事情,结果头扭到一半下面那位清瘦的安得烈就把斧头扔一边,抱着脚直跳,一边哎哟哎呀的。
路其忍住笑意关心的问道:“砸到脚了?”
哈其则有些兴灾乐祸,这个在他家白吃白住的男人终于让自己开心了些。
安得烈脚面被他劈开的柴给砸到,哪还有心思顾他们兄弟俩脸上的表情,最疼痛的时候过去,他蹲下身直摸着鞋面,脸全皱起来,模样还挺逗人,路其蹲在屋顶不方便下来,便吩咐哈其,让他好好给安得烈看看脚,这个安得烈也算得上细皮嫩肉,得好好磨炼磨炼才行。
安得烈仰起头正看哈其把衣服晾完朝这边走来,尴尬的笑了笑:“没事的,疼一会儿就没事了,我继续吧。”
哈其有点不相信,被强力劈开的柴砸到脚面还是蛮疼的,他再三确认的问道:“真的没事吗?要不你把鞋子脱下来,我给你擦点跌打酒。”
药酒是路其自制的,去年他们总是到山上打猎,嗑嗑碰碰的总会有些小伤,于是便到城镇买些酒,到山上挖了些药材洗净晒干便浸泡了起来,之后他们有些伤痛都用来擦擦,别说还挺管用的。
安得烈摇摇头,脸上的痛苦表情已经没有了,他只是淡然一笑,心里不由叹息,他连劈个柴都会弄伤自己,难道离开那里他就是个废物?
不,安得烈怎么可以成为废物,就算当个山村老师也要做得出色,眼里闪过一抹坚定。
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不过是小事而已,是我自己大惊小怪了,让你们为我担心真是不好意思。”
安得烈站起身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斧头,继续劈柴。路其给哈其使眼色,让他别管,然后转身对扒着门边的哈其眨眨眼,小家伙得了眼神示意跑回屋内继续练他的字。
晚上路其便对哈其和哈罗严肃着脸,告诉他们学习识字的好处,并且说了一大堆大道理,两个小弟弟半知半懂的猛点头,以后都要听安得烈老师的话,不辜负大哥的期望。
安得烈那时坐在一旁看书,却没想到路其竟然懂那么道理,他想着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不识字,他好像懂得道理比自己还多似的,而且自己年纪也比他大。
疑问归疑问,安得烈并没有带着这样的疑问休息,第二天起床的时间也已经跟路其三兄弟一样了,从今天开始,他也加入了路其的务农生活,当然,每天他都会教路其哈其哈罗三人识字。
路其也终于不再是个文盲,抬头挺胸做有知识的人。
他的咸鸡蛋也在二十五天后正式可以食用,当天晚上他们加了菜,安得烈第一次吃到咸咸的鸡蛋,惊喜的表情多于惊讶,路其只是对他笑了笑。
睡前他对握着安得烈说:“现在发家致富的路还远着,明天可以和我们一起赶鸭子吗?”
路其的真诚似乎感动了安得烈,他点了点头:“好。”
路其要的就是这个点头哪,对于安得烈粗糙了的手,他完全不在意,单纯的男人就是需要磨磨。
入夜,路其洗完澡后光着膀子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只是这觉似乎睡得不大安宁,胸口热乎乎的,这夏天虽然就要来临,但也没有这么热吧,安得烈昨晚还盖着被子呢。
路其摸了一把自己光、裸的胸口,只是这和摸让他两都瞪得老大……
抬起的掌心瞬间出现一簇小火焰,火焰呈淡黄色,中间透明状,里面有个晶体珠,路其愣愣的盯着掌心火焰里的变化,火焰由深变浅。
然后路其的手掌上晶体球与火焰则从透明状凝聚成个形状,那个形状边吸收着淡淡的火焰,边呈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形,接着那火焰消了下去,路其的掌心便上坐着个像是正揉着眼睛,对着他的脸翘起光洁屁屁的小人儿,小人儿坐正他几近透明的身子,比指腹还小脸微微昂起,晶莹剔透的模样看得路其双肩直颤抖,双眼发热,难道他是妖孽身体?
一句轻而淡的稚嫩小声音传入路其的耳朵里:“爸爸……”
路其……彻底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