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商人妇 > 57、生非全文阅读

楚吟秋好事将近,顾凝让茗香几个丫头做一条织锦缎绣花披肩送她,款式绣样都是市面没有独一无二的。如今顾凝妊娠反应减轻不再难熬,每日里平平静静地很是惬意,五夫人一直说她越看越像那画上的菩萨表情祥和宁静,看起来万事都不为之所动的模样都要成仙了。顾凝知道五夫人打趣自己,自从楚元祯帮五婶妹夫解决了酒坊的事情,她和自己便更加交心,两人常一起做做针线说说话。五婶家的女儿也喜欢来找顾凝玩,听她讲讲故事什么的。

五夫人赞叹茗香和巧针两人心灵手巧,绣得花针法别致,模样更是生动,各个角度看上去都不同。披肩完工,五夫人试了试很是夺目,又帮着把下面的珠玉坠子钉上,然后顾凝检查了一下没有一点瑕疵便让巧针给楚吟秋送去。

顾凝跟五夫人做了一会针线突然觉得饿起来,对一旁跟茗雨挑线的小池道:“小池,帮我熬两碗排骨粥吧,突然很想吃,五夫人在,你多做点。”

小池立刻应了,放下丝线,茗香寻思有茗雨和五夫人在,她便去帮忙。

结果没一会儿工夫,小池端着粥回来。五夫人笑道:“哟,你们家真成仙儿了,这粥是变出来的吧。”

茗雨忙着在外间桌上摆碗筷,小池解释道:“不是的,恰好向姨娘在熬粥,她听说少奶奶饿了,就让我们先端来。奴婢看着也是排骨粥,味道挺不错,就端回来了。”然后又说茗香被一个小丫头叫去帮下忙,一会回来。

顾凝微微蹙眉,对五夫人道:“五婶,你说会不会不合适。”

五夫人笑道:“有什么不合适,向柔亲自熬粥,肯定是老太太想喝,老太太那里自然无事。”向柔如今也有身子,老太太让丫头伺候她,不许她干活,既然她亲自熬粥,当然是为了向老太太表孝心。

顾凝就没管,邀请五夫人跟她一起喝粥,喝完了又吃了两块蜜饯,才觉得心满意足。

顾凝吃完感觉五夫人看她,便笑道:“五嫂,我们喝排骨粥,比起人家喝清汤寡水的来,应该算幸福吧。你常问我怎么那么知足,我其实就这样,特别容易满足。”

五夫人笑起来,点了点头说也是,“看来我以后也要学会知足了。从前总觉得这里不如意,那里不顺心,自己有能力可没人重视,或者干得多拿得少,听你这么说跟人比比,别总盯着比自己好太多的,去比比差一点的,就觉得还真是幸福。”

两人相谈甚欢。

过了半日茗香才回来,眼睛有点红,说了句话就忙低头做绣活。

顾凝诧异地看了她两眼,“茗香,怎么啦?”

茗香摇摇头。茗雨看见了道,“你不是帮忙去了吗?给谁帮忙?”

五夫人柔声道:“丫头,到底怎么啦,你仔细说给我们听听。”

茗香使劲摇头,低声道:“五夫人,没啥事,你们别担心了。我自己在路上跌了脚,有点疼。”

顾凝却不信,又听她说跌跤忙让她起来给看看摔哪里了。

茗香只是不肯。

茗雨急了,“你从前总说我性子面,我看你嫁给二公子倒是面了。”

五夫人也知道茗香肯定是出了点事情,只是丫头的心思,肯定不想给顾凝惹麻烦,不管如何若是让她心疼或者动气都对胎儿无益。

五夫人笑道“我看丫头也没什么事,阿凝就别担心了。”

顾凝知道茗香不会说,便暂时不管,却让茗雨去打听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五夫人略坐了会儿,便说去老太太那里走走,先告辞了。

顾凝谢她体贴,五夫人一走便让茗香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茗香也知道顾凝肯定会打发人去问,早晚会知道,她只好如实交代。

“姐姐,你先答应我别生气才好。”然后说了一下,本来厨房路上碰到一个小丫头,让她帮忙拿一下东西,结果后来给楚吟秋的丫头喊了去,巧针也在,被指派着帮忙做点针线活。茗香过去之后,楚吟秋正在检点罗家送的首饰头面,阴阳怪气地说了两句话就让人把披肩拿出来看,问披肩是不是她做的。茗香便说是几个人一起做的,她只管绣花。楚吟秋突然就爆发,冲上去就对着她的肚子踢,幸亏茗香手脚灵敏躲开了,只是不小心被后面拌了一跤,多亏巧针抱住楚吟秋才没如何。

巧针还被留在那里。

顾凝听得直蹙眉头,立刻让茗雨去喊巧针回来,结果茗雨还没到门口,巧针便回来。巧针倒是没如何,只被骂了一顿,顾凝又让茗香脱掉衣服看看,除了后腰被磕起一块青也没大碍。

顾凝心下有怨,这若是茗香有身孕被楚吟秋这两下只怕就要危险,心里想着自己身边丫头也够使唤的,还是让茗香回王夫人那里去,跟着王允修也好早点生个孩子,王夫人也不至于寂寞。

茗雨和茗香正劝解她的时候,孙氏和宋氏领了几个丫头急匆匆地冲进来。

看她们气势汹汹的架势,茗雨和几个丫头忙戒备起来,生怕她们一个暴躁伤了顾凝。孙氏自从不能当家性子便阴沉起来,丫头们都不敢跟她多呆,只觉得那目光阴测测冷飕飕的。

顾凝忙请孙氏坐,心下也立刻明白她所为何来,只是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要倒打一耙。

孙氏重重一哼,“老三家的,你毕竟也见过世面,眼皮子怎么这么浅,做事一点都不靠谱。”

因为怀孕如今顾凝跟外人鲜少动气,方才也不过因为心痛茗香被打才有点窝火,看到孙氏这般兴师问罪,她反而平静下来,一点气也没。

“母亲有何训诫,不妨一气说了。”

孙氏冷哼,宋氏撇嘴道:“三郎媳妇,你看看你,你明知道吟秋妹子受不得刺激,这两天就要出嫁,要保持好的心态才行。你怎么还让王允修那个小妾来我们家,结果刺激了吟秋?你这不是明摆着让父母难看吗?”

顾凝笑了笑,淡淡道:“要是说难堪,我委实不知道谁给谁难堪的。当日我们请了王夫人和二公子来做客,他为救我们家的妹妹受了伤,在六叔院子里养伤。可是为什么吟秋妹子夜探之后二公子伤势反而加重,断了一根肋骨还有性命之虞?二公子宽仁良善,别人如何问他都不肯说出真相。可是只要有点脑子的稍微想一想,也不难想吧。虽然当日大家都明白,存的是结亲家的心思,可是大家都没说出口,人家王夫人也没说一定要我们吟秋妹妹,而母亲也未说一定要选二公子做楚家女婿。那么后来王家定了林家,我们定了罗家。这有何不妥?茗香来照顾我,不过是存了礼数,嫂子说我故意让她来倒是奇了。平日除了绣花做饭她鲜少露面,更没机会去后院晃荡。嫂子给我们扣这么顶大帽子,真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吟秋妹子自己让人叫了茗香去,无缘无故发大小姐脾气,打伤了她,我都没去请母亲主持公道,你们这番来兴师问罪,真是好没道理。”

孙氏和宋氏两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哼哼了两声,本来想着借这个机会骂顾凝一顿也算出出她当日不投票给宋氏的气,没想到反而被人一顿抢白,顿时脸上挂不住,脸上又讥讽两句,起身便走了。

夜里楚元祯回来,两人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她看起来有点疲惫,也没问那件事情,而她不说顾凝自然也不能主动去提,没说两句话便主动告辞让老太太好好休息。

在门口向柔追出来,“三少爷,少奶奶。”

两人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向柔立刻上前见了礼,“少奶奶,大夫人来找老太太告状,说您故意让茗香去刺激四小姐,老太太自然不信,斥责她们无事生非,夫人说了一通不中听的话,气得老太太胸口有些闷。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老太太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老太太只是有点累了,三少奶奶可千万别多心。”

顾凝道了谢,说自己没多心,又让她好好陪着老太太,还谢了她的粥。

向柔又说了两句便回去照顾老太太。

楚元祯听得面沉如水,看了顾凝一眼,握住她的手,“你受了委屈,都没告诉我。”

顾凝笑道:“这算什么委屈?除非是你,没人能给我委屈受,我一点没在意。”

楚元祯心疼地握紧她的手。

顾凝又道:“这两天我看你让人送茗香回去吧,现在也没什么事儿,有茗雨小池她们照顾足够的。”

楚元祯也不想楚吟秋再因为茗香故意找事,便同意了。

两人回家的时候五夫人恰好在,她笑道:“我本想来告诉你们今儿不用去老太太那里了,她不舒服呢,让我们不要去烦她,不想刚来你却先走了。”

顾凝请她再坐会儿,五夫人也知道楚吟秋的事情,也有话想跟她说,便重新落座。

楚元祯聊了两句道:“五婶,你再坐坐,我去东院父亲那里走一趟。”

五夫人让他自去忙,她们娘们说话就好。

五夫人叹了口气,对顾凝道:“侄媳妇你可发现了,自从你四婶当家,咱家就开始激烈起来,以往吵吵归吵吵,也就是月例钱或者发东西的事情。可现在一会文姨娘头脑发昏,一会儿四小姐嫉妒发狂……哎!”

顾凝低声道:“五婶,不能吧。我觉得跟四婶没关系,只是事情恰好都赶上了。吟秋那事情倒是她自己无事生非。”

五夫人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小心为上。我总觉得不对劲。”

顾凝提醒道:“五婶,有些话咱自己想想就算了。毕竟没分家一大家子住一起,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看老太太不喜欢人家说什么,咱可注意了。”

五夫人笑道:“我知道。我素日就是嘴巴坏,直性子,有什么就喜欢说,再者总觉得自己还有点能力,至少比大嫂强,如果管家也能比她上道,可老太太一直好像对我有成见,虽然一样都是娘家人儿,这关系可差远了。以往老太太最恨妾室上位的,如今竟然也许了,可能老爷子去世对她打击太大,让她也变得宽容了。你可不知道,当日老爷子要让三郎管生意的时候,老太太发了多大的火,还自己搬去桃园住了一阵子,不想回来的架势。老太爷给三郎定了你这房亲事的时候,老太太发了狠话,管你什么寡妇的,就算去娶个风尘女子她都不管。后来老爷子跟她长谈了一番,具体说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不过老太太却同意了。后来老爷子去世,对她打击真是挺大,病了两年,有几个月一句话都没说。所以如今这样子,又让四夫人当了家,我是一点都看不透她了。”

她这么些年都如此,顾凝便更看不透,好在她也不想去研究,所以劝五夫人也想开些。顾凝又跟五夫人说以后如果有闲置银子可以拿去入份子,一年里怎么也赚点儿。顾凝很少主动跟人说这个,五夫人一听自然欢喜,说自己正在攒钱,不知道做什么营生呢,如果顾凝有路子那最好,说过些日子拿来给她。顾凝应了。

且说楚元祯出门去了东院,父母都不在,他去了母亲屋里。

文姨娘这两日不舒服,卧床休息,病怏怏的,眼窝深陷,让本来面色温柔的她变得凌厉起来。

楚元祯因为替她挨打,加上铺子里有事情没有常过来陪她,如今看她这般心下非常难受,拖了把椅子过来床边坐下。

身边伺候的丫头熬药去了,文姨娘伸了伸手,“三郎,给娘倒杯水喝。”

楚元祯忙起身倒了水扶起她喂她喝下去,喝完了她还要如此喝了几杯才歇气。

楚元祯蹙眉道:“娘,您是一天没喝水了,还是怎么的。”

文姨娘苦笑无奈道,“是菜有点咸罢了。”

楚元祯扶她躺下,她又抓着他的手问他伤好了没有,接着又流下眼泪,“三郎,是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