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秦桐欲哭无泪,每晚之后扶着酸软的腰肢几乎站都站不直,而他的那个“下次”也愈发的遥遥无期起来。
中秋节便是在这种情形下过去,各式的月饼小点成了秦桐出气的对象,而每每陆伽焰在他腰间抚上片刻,然后轻叹一气说声“长肉了”更是让他很想抓狂。
中秋一过,燥热的气温便明显降下来,白天虽然阳光还很刺目,但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热意却是明显消褪不少。而从这时起,林林总总的事情便摆在了秦桐面前,想跑也跑不掉。陆伽焰口里说的“长肉”也在短短时日里迅速的减了下去。
秦桐被自家宅子的装修弄得心浮气躁,酒楼的装修现在又摆在眼前,更觉得头大,实在不想再大动干戈,在楼里转了三天之后,决定因地制宜,就着手边的东西仿着现代餐厅的模式简单改改。
先是把围在边处的大屏风给拆了,请工匠改成了约半人高的单屏,撤了那些大桌子换成方几,由单屏一隔一隔的切割出相对的私人空间,摆上几盆兰草,配上整楼重新漆过略暗的颜色立刻显出与平常酒楼不一样的静谧来,尤其是晚上拢一笼烛光,格外的令人感觉舒心。
这酒楼分三层,每楼的两侧都有楼梯,实在是秦桐犯懒,二楼和三楼都保留住原来的雅间没动,只在形式上稍稍做了些变化。
而厨房,便是在被一楼楼梯隔断的空间后面,起先秦桐还以为厨房不会很大,进去一看才发现空间竟然不小。
厨房是酒楼的“重地”,虽然秦桐很不喜欢装修,但对于改造厨房却是兴趣颇大,尤其是那一溜改进过的灶台,便是让他最为得意的地方。
等着该改的改了,该装的也装得差不多了,又一个头痛的问题摆在他面前,那就是,这间改造好的餐厅该叫什么名字?
一屋子人又是坐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名字倒是列出一大堆,但就是没有一个合心意,最后秦桐咬咬牙,算了,慢慢想,要是等到开张的时候还没想出来个好的,大不了再从现在这堆名字随便抓一个出来挂上去。
在他的餐厅彻底装完的时候,已经快到九月末,何问荆在过来恭喜他的同时也将他要的东西一并都带了来,而寻月,也在几天后领了一批女孩子满面笑容的来到了秦府。
寻月过来,秦桐自然要去接,周嫂早将后宅女孩子们的住处安排妥当,此刻便直接领了人过去,一时间笑语晏晏好不热闹。
几月不见,寻月倒是越□□亮起来,气色精神都得好不得了,见到秦桐盈盈一拜:“恩公,可是好久不见。”
一句话说得秦桐跳起来,赶紧将她扶住:“什么恩公,叫名字就行。”
寻月却坚持:“那至少等我把话再改回来。恩公,我已经从阁子里赎身出来了。”
秦桐听她真的出来了,很是高兴:“真的?”
“自然是真的,”寻月顿了顿,眼里已经有泪光:“若非恩公帮我,恐怕我还得在阁子里再做上几年,等到能出来,只怕心已死个干净。所以这声恩公,请你无论如何要收下。”
秦桐被这顶扣到头上大帽子给砸得愣了半天,想来想出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说辞,只得尴尬笑笑:“那…那我收下……寻月,既然我收到收了,你能不能再把称呼给改回来?”
寻月抿唇一笑:“好,我改,那秦公子你可别再称我‘寻月’,那不过是个花名,既然已经出来索性就扔个干净,从那地方出来,本家的姓我也不打算再用,不如以后唤我‘江柳’,可好?”
秦桐自然没有异议,直接便以‘江柳’叫她,听她笑着答应,然后拉过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众女孩子道:“秦公子,这些都是我从阁子里带出来的姑娘。”脸色在说到这里时不自觉的黯了黯,随后又扬起一抹轻快的笑容:“你说得对,我们不是救星,但能力所及,能拉一个出来便是一个。”
后面的那帮女孩子个个都以感激的神色盯着他,看得秦桐虽然心里很有成就感面子上却不自在,只好笑笑带过,又往人群中扫过一眼,有些奇怪道:“咦,慕秋呢?”
“她呀,我自然是一块赎出来了,小丫头高兴得很,说是要下厨显显身手,这会儿大概正提着蓝子在菜市逛着。”
“原来是这样。”说着招呼那帮女孩子:“来来,我领你们看看以后要住的地方,基本的东西都配齐了,不过总会拉下什么,你们自己看看,缺什么都告诉我。”
将女孩们领到房前,一顿兴奋的叽叽喳喳后全都奔了进去,秦桐留在后面对江柳道:“你的屋子也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陪你去看看?”
江柳一愣:“怎么,我不是住在这院子里?”
“不在这里,在我们那院,想着有事情商量的话方便一点。不过你若想住在这边,我就帮忙把东西都搬过来。”
江柳沉吟片刻:“我还是和她们一起住吧,她们年纪还小,有个人照看着总归放心些。”
秦桐自然不会反对,便去原本安排给江柳的房里将日常用具移出来。幸好西院里房间修得多,地方足够,家具也一应俱全,要拿去的不过是些小件,不然以秦桐现在还在发软的腰腿,只怕当场就会泄了底。
江柳眉眼间还有些淡淡的阴霾,看着手上的东西似自语般的轻声道:“这次来时我把以前所有的东西都扔在阁子里了,一件也未带出来……”
秦桐安静的听她说话,等把手上的东西都一一放好了,才对她笑道:“能把以前的种种丢得干净,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不过这样,以后活起来自然也会轻松得多。”
说完又看了江柳一眼,便走出房间,将房门无声的带上。他知道,这个时候让她一个人静静想想,会比在她耳边说些空泛的大话要好得多。
晚饭时再见江柳,见她眉目含笑一派清爽气息便放了心,从此她的人生翻开新篇,一定能活得更好。
这也是秦宅一年来最热闹的晚饭时刻。林林总总加起来二十来人,小饭厅是装不下了,于是索性拼了桌子摆在院里大家都围一桌,刚开始时那些女孩们还有些矜持,到最后也渐渐放开,谈笑风生间让秦桐不由想到还在小山村里时的那场晚宴。
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去,虽然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也知道他们都过得很好,但在今晚总忍不住升起想回去看一看的念头。几杯酒下肚,他已有了决定:等手头的事情忙完,可一定要回去看看。
有陆伽焰在的地方热闹不起来,他也天生不喜欢热闹,露个脸和众人都打过招呼后便拎了一坛酒自顾自离开。这倒也没什么,不过江歧那个总不正经的色胚在一帮子美女的环绕下居然也有些魂不守舍,陆伽焰离开没多久,他居然也拎了一坛酒找个借口离开,这却让秦桐好奇起来。
应付完桌上的场面,又塞了点东西进肚,秦桐请江柳和周嫂好好招待那帮女孩,便轻手轻脚做贼似的跟在那两人后面溜回自己所住的院子。
不过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却没发现那两人的影子,不由在心里暗骂两声,索性再转回去放开吃喝起来。
江歧这时正抱着酒坛子窝在秦桐准备要开张的酒楼顶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两眼有些发直的盯着月亮,又或者没盯着月亮,只不过是在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而已。
没多久,一坛酒已经去了一半,身边响起衣袂破风声,不过没有杀气。江歧摇摇头,眨了眨有些迷糊的眼睛,缓慢的把脖子扭过去:“你怎么跑过来了?”
陆伽焰随意坐下,拍开自己手上酒坛的封印:“你出来的时候身法有点不对。”
江歧啧了一声摸摸鼻子:“原来你也会关心我,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说话间剩下的酒又去了一半。
陆伽焰很是惬意的把自己靠着屋瓦,拿着那坛酒晃来晃去却不喝:“也算吧,我怕你死在外面没人收尸。”
江歧悲吟一声:“我的陆少爷,你的嘴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陆伽焰表情平淡,声音更平淡:“你见过我说好听话?”
江歧磨牙,发泄般的将剩下的酒全倒进了喉咙:“也是,想听你的好话等下辈子看有没有可能。”
陆伽焰将自己手上的那坛酒递过去,说道:“你这模样,倒是和几个月前的我挺像。”
江歧举着坛子正准备往嘴里倒,听到陆伽焰的话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呆住,倾斜的酒坛哗啦哗啦,上好的美酒全喂了屋顶。半晌后江歧猛然扔开那坛酒跳起来:“你在说什么鬼话?!”
陆伽焰没应他,只看着被远远抛出去的酒坛子可惜道:“早知道就不该给你。”留着自己好多好,至少不会浪费。
江歧还在那蹦:“老子听你胡说!”
陆伽焰也不跟他争辩:“那你就当我没说过。”
江歧终于不蹦了,停下来大大的叹了口气然后抱头:“你能不能不要事事都这么冷静,连自己的感情都能处理得这么冷静,还要冷静的来管我的,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陆伽焰眼睛微微一眯,眼中闪过流光,冷静?那是当然,自己不冷静的时候怎么也不会让他看见。
江歧又重新窝回去,将那个放在旁边的空酒坛也给远远扔了出去,有感而发般的开口:“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尤其不能在得意忘形的时候喝酒,那时候的酒根本就是要命的□□。因为在酒醒以后,不光得意不起来,很可能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们两人回去的时候庭院里也是刚好散场,陆伽焰只扫过一眼便一把拎出那个脚步虚浮醉眼朦胧的家伙。看他使劲张着眼睛对准焦距终于认清来人,然后倒到他身上抱住死不松手,眼神朦胧,明显热度上升的吐息喷在他的颈边,嘴角微微翘,自语道:“有时候酒还是很不错的。”
见人见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