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寂静无人了,白吟霜自己躺在床上,手里摸着肚子,明明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尤其是在见到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后,她甚至还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再坚定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和心中的如意郎君在一起了。
可是当孩子真的失去的时候,她才感到了彻骨的痛心,她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感觉到自己不喜欢他,所以他才不愿意留下来,是不是因为她这个娘不用心,她才会失去这个孩子?
她知道新月一直跪在床边请求她的原谅,她知道努达海也帮着新月希望她可以开口说原谅,可是那是个孩子啊,不是一件东西,失去了还可以再来,是,她可以再有孩子,但是那也不会是这一个了啊!为什么孩子的父亲可以轻而易举的要她去原谅那个凶手!
所以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原谅,努达海看着新月失望伤心的样子对她很不谅解,看着这个样子的努达海,白吟霜本来就不坚定的心更加动摇了,她真的要跟着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吗?可是看着新月虽然悲伤可还是一脸幸福的躺在努达海的怀里,她真的不甘心,新月,她的孩子没有了,都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还可以一边说着对不起一遍幸福的笑着?
“老夫人,真的要这么做吗?”徐嬷嬷有些不解。老夫人不是很希望将军可以多子多福吗?
“我是希望努达海多子多福,可是我不需要那个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一个贱人生出来的也只能是贱种,她现在还没有孩子就已经让努达海神魂颠倒了,要是有了孩子那还得了!”老夫人一脸气愤的说道。
看到老夫人如此的坚决,徐嬷嬷也不再劝下去了。其实她的心里还是看不起新月的,放着好好的格格不当偏偏要当人家的妾室,如果她乖乖的在宫里,她的身世还可能不被公布出来,她还是高贵的和硕格格。看着手中的绝育药,徐嬷嬷叹了口气,真是天作孽有所为,自作孽不可活!
“骥远,今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你也是个大人了,应该学会思索,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雁姬苦口婆心的劝道。
“额娘,您不伤心,不生气吗?”骥远不明白自己的额娘为什么可以如此的平静。
“生气过了,伤心过了,日子还是要照过不是吗?”
“额娘,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骥远想到了一件事情。
“额娘安排你进入军队的时候。”雁姬决定告诉骥远实情。
看着自家额娘平静的面容,已经长了不少见识,也懂事了不少的骥远感到了无比的辛酸,想到自家阿玛几天毫无理由的责怪,骥远有了一个决定:“额娘,您还爱阿玛吗?”
雁姬笑了笑,“什么爱不爱的,额娘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和珞琳了。”
“额娘,您和阿玛和离吧!”骥远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虽然心里并不好受,没有哪个儿子希望自家父母和离的。
雁姬震惊的看着骥远,有些不太明白儿子的意思。
骥远郑重的看着雁姬:“额娘,您才三十多岁,人生还有大半的路要走,阿玛,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阿玛了,如果让您继续留在将军府,那您往后的日子只能虚度了。”想了想,骥远继续说道:“珞琳马上要出嫁了,我以后肯定也不常在家,额娘,儿子心疼您。”
雁姬感动的看着骥远:“骥远,你真的长大了。”
骥远还要再说什么:“额娘……”
雁姬拦住了骥远的话语:“骥远,额娘知道你是为额娘好,额娘实话告诉你,努达海,额娘确实是没有办法再跟他过下去了,可是那要等到珞琳定了婚事,和离不管怎么说都会影响你妹妹的婚事的。至于你,毕竟是男人,额娘想你表舅舅也会照应,影响不会太大。”
骥远紧紧的握着自家额娘的手:“额娘,您不必为我担心,您是天下最好的额娘。”
“雁姬,你看那个法略怎么样?虽然只是个贝子,但是本人还是有些才干的,而且也不喜欢沾花惹草,他阿玛也只有一个福晋和侧福晋罢了。”景娴想雁姬询问。
雁姬感激的回话:“皇后娘娘挑的自然是好的。”
把手中的册子放下,景娴仔细的看着雁姬,气色比上一次进宫的时候好多了,“雁姬,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看着皇后关心的面容,雁姬险些掉下眼泪,从椅子上起身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臣妇想请一个恩旨。”
景娴看着雁姬跪在地上隐隐透出决绝的身影,思索了一下:“你是想要和离。”
“皇后娘娘圣明!”
想到将军府里面的一场场闹剧,景娴想了想,让雁姬起身后说:“你要和离不是不可以,可是你今后怎么办呢?”要知道一个女人出嫁后就是夫家的人了,娘家可以帮衬可断没有和离的女儿在养在家里的例子,更何况雁姬的亲生父母早就不在了。
雁姬坚决的对皇后说:“臣妇知道皇后娘娘对臣妇的关心,臣妇还有嫁妆,那些足够臣妇过后半辈子的生活了。”
景娴看到这里已经知道雁姬也做好了充分的打算,心放了下来:“你是要本宫现在就下旨吗?”
“不,臣妇希望女儿的婚事谈定之后再和离。”
景娴也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就准了。
“娘娘,雁姬夫人真的准备和离了?”容嬷嬷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真不知道那个努达海眼睛是怎么长的,放着这么好的夫人不要,偏偏看上了那个只会哭的新月。
“是啊,她比我勇敢。”比上一世的我勇敢,君既无心我便休。
容嬷嬷有些听不懂景娴的话,可是想到景娴正怀着孕也就释然了,也许孕妇就是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吧!
两个月后,皇后下旨将将军府的珞琳格格指婚给贝子法略。
又过了一个月,雁姬再次回到了将军府。
“雁姬,你回来了。”
雁姬看着这个已经很难得在大厅看到的人,没有说话。
努达海已经有些习惯了雁姬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的说:“你回来的正好,你现在和皇后的关系很好是不是?你帮帮新月吧!她很想念克善,克善是新月唯一的弟弟啊!你去想皇后说明让新月见一见克善吧!”
雁姬想要笑了,新月想念克善,以什么身份呢?皇上明明已经说了新月和克善再不是姐弟。她想念克善,那么她从宫里私逃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克善呢?
看着眼前的丈夫,雁姬发现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朝气,有的只是纵欲后的浑浊,身影也似乎不那么挺直了,雁姬知道以前的努达海已经彻底不见了。
“雁姬,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还在怨我?可是我已经尽力了,没有人跟你争将军夫人的位置,只要你善待新月,我们还是一家人。”努达海情真意切的说。
“够了,努达海。”在旁边听了多时的老夫人终于开口了:“你这样为了一个别的女人来要求雁姬,还是如此的理直气壮,你叫雁姬情何以堪?你对得起雁姬吗?你和新月是真心相爱的,那么雁姬呢?过去我叫你纳妾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跟我说你和雁姬是真心相爱的,你们之间容不下别的女人,如今呢,你怎么又爱上了别的女人?还为了这个女人处处为难你的妻子,你对雁姬二十年的情义就一丝也没有了吗?”
努达海愣住了,似乎他早已忘记自己也曾那样深爱过雁姬,抬起头看看冷静淡然的雁姬,眼前仿佛又看到新月带着伤痛、绝望,泪流满面的眼神,摇了摇头沉重的说:“额娘,我无法辩解,我只能说以前我的爱情只是错觉,见了新月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感情,我对雁姬只是责任,只是道义……”
珞琳听不下去了,可是她的胳膊被骥远死死的拽着,看来骥远进军营还是很有用处的。
雁姬听到这些话,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伤心,其实女人如果真的对一个男人死了心,她会比男人更狠,至少此时的雁姬想要和离的心愿始终不变,即使老夫人站在了她这边。
“凤旨到……”
众人赶忙接旨。
“奉皇后谕,乌拉那拉雁姬平素端庄贤惠,坚贞隐忍,特准雁姬自请和离。”
凌雁起身接过懿旨,那太监十分和颜悦色甚至还带着一分的讨好对凌雁道:“夫人,咱家这就回宫复旨了。”
说完那太监就起身离开了。
处于震惊中的老夫人这时才回过神来,惊痛的看着雁姬:“雁姬,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自请和离?雁姬,你一向识大体,额娘知道这一次是努达海伤了你的心,可是他会改的,你也要多为骥远和珞琳想想。”
雁姬向老夫人拜了拜,诚恳的说道:“额娘,珞琳已经指婚,骥远以后要靠着军功闯荡,努达海,您真的认为他还可能改吗?雁姬不愿与努达海再做夫妻,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不顾我们夫妻二十年的情分,更是因为他丝毫没有顾及我们的一双儿女,就只为了他自己所谓的爱情,额娘您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离定了!”
看着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雁姬,老夫人顿时老了十岁,呐呐道:“作孽啊,真是作孽!”
努达海神色复杂的看着雁姬,他不是没有想过不要委屈新月,只是他也从未想过要让新月取而代之,为什么雁姬就一定要这么决绝呢,他叹了一口气:“雁姬,你何必如此刚烈,你可以和新月一起共有我的。”
雁姬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在她二十年的生命中占据着全部心神的男人,平静的说:“努达海,你一向知道我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希望我们都不会后悔!”
骥远和珞琳扶着雁姬离开了,大厅之上只有努达海一人。他只是想要去追求自己的爱情,为什么大家都不理解,一夕之间,他的妻子,他的儿女都离自己而去了。
“额娘,您真的不会后悔。”想着额娘和阿玛二十年的感情,真的可以这样就此斩断吗?珞琳还是担心自家额娘只是表面轻松。
看着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雁姬的心里一阵酸涩,看着他们:“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后悔。”
骥远尽量想要冲淡这种悲伤的气氛:“额娘,我帮您收拾东西吧!您今后就住在庄子上了吗?以后我和珞琳没事就可以去看您。”
珞琳也理解了骥远的意图,尽量欢快的说:“是啊,额娘,那个庄子好漂亮,您以前总是担心没有人照顾我,不让我多呆,以后我可以长住了,哈哈!”
“那也要法略愿意吧!”骥远调笑。
“哥哥……”珞琳害羞的要打骥远。
雁姬离府的时候,老夫人没有出现,雁姬知道老夫人是在怨她,怨她就这么抛弃了将军府,雁姬也不强求。
但是老夫人没有来,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努达海带着新月来了。
新月一进来就给雁姬跪下了,哭着哀求:“雁姬,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对不起你,我第一次见到努达海,那时他从天而降救了我,我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他是我的信仰,是我的主宰,是我的神明。为了他,我可以付出所有。就算现在失去了格格的身份,我也无怨无悔,因为爱情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我爱上了他,所以我别无选择,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占有你的位置。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努达海也不希望你走,我们可以共同拥有他啊!”
努达海一脸心痛的看着新月,但是还是强忍着没有出手相扶。
真是够了,额娘都要走了,他们还来给额娘添堵。珞琳站了出来:“够了,新月就算你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你是一个掠夺者,你夺走了我的阿玛,你让我的家庭四分五裂,你并不是你说的那么善良美好!”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啊!”新月跪在地上哭泣。
“可你爱上的这个男人他有妻有子。”骥远冷冷的回答。
新月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我并没有想要抢走谁,我只是情不自禁啊!雁姬,你也是女人,你理解的对不对?我没有想要你走,你不要走,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努达海的,你一定会愿意的,对不对?”
看着新月梨花带雨的表演,看着努达海攥的紧紧的手,雁姬只是低头对新月说了一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愿意,事实上,我不仅不愿意和你一起照顾这个男人,而且,我现在根本不想再拥有这个男人。”
说完也不理一脸错愕的新月和不敢置信的努达海,雁姬走出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