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多尔衮还没有回来?”崇政殿上,皇太极坐在王位上巡视底下群臣,多尔衮的位子上依旧是空缺。
“回皇上,多尔衮说身体欠佳,恳求皇上再允三日假期。”阿济格硬着头皮上前,好声好气地对着皇太极解释原因。
“是吗?”皇太极看着阿济格,唇边划过一丝冷笑,双眼微微眯起,藏住了快要溢出的冰冷,“看来十四弟的病,可不轻啊……有机会,朕倒是应该登门看望才是。”
阿济格听皇太极这么说,心中顿时慌乱如万鼓齐奏:“皇上!十四弟的病,十四弟的病只是小病,就是平日里不注意调养,方才弄得这般狼狈。请了医师,都说要静养。府里人不敢大意,便将他绊在了家里。皇上若是亲临王府探视,难免有人会说多尔衮恃宠而骄。实在,不敢有劳皇上探视啊!”说着,双膝跪地,口称万岁:“再来,万岁龙体要紧。万一被过了病气,虽死,也难安啊万岁!”
“是这样啊……”皇太极坐在位上看着阿济格,面无表情。
许久,皇太极展颜:“原来是朕错怪了和硕睿亲王哪。朕还以为多尔衮他对朕有意见哪。”
说者有意,听者更是有心。阿济格被皇太极这句话弄得差点没昏过去。幸好皇太极当朝说没有怀疑多尔衮的用心,不然,还不知会整出什么事情来。当下,再也不敢心怀什么鬼胎:“万岁圣裁!多尔衮一直都是尽心为万岁办事,不敢有半点马虎!要是皇上这样说,实在会寒了他的心啊!”
“我知道多尔衮是好的。”皇太极不耐烦地冲阿济格挥挥手,示意他起来。这事也就这么揭过了。
“英郡王、豫亲王留步。”等下了朝,阿济格胆战心惊地想拽着多铎快步回去,却被皇太极派来的瑞福拦在了崇政殿外。
“瑞公公。”再如何看不起这些个太监,对着皇太极身边颇为得宠的贴身大太监,阿济格和多铎总是要给几分面子,作个揖,叫声“公公”的。
“不知公公将我们兄弟二人拦下有什么事吗?”阿济格瞪了犹自冷傲的多铎一眼,扭头对着瑞福又是笑着作了个揖。
“不敢当。”瑞福虽说待在皇太极身边极为受宠,但做事做人上仍是秉着不恃宠而骄,轻易得罪人的态度。是以对着阿济格的作揖他是侧身躲过,面对多铎的冰冷神色他也只当没有看到。
“皇上要奴才托两位爷给睿亲王带句话。”瑞福咧着嘴笑,显得平易近人,“皇上说,这满朝廷里头,能当上和硕睿亲王的不是只有一个。要是睿亲王的病好不起来,那便一直养下去吧。”说着,行礼离开。留下阿济格并多铎两人面面相觑。
“哥,这什么意思?”多铎皱眉思索着皇太极的话,不得其解。
“出去打了这么多仗把你脑子也打坏了?”阿济格斜睨了多铎一眼,忧心忡忡,“皇太极怕是知道多尔衮的‘病情’了。居然用在朝的地位来威胁他回去。”
“这有什么,顶多咱们一会儿就把十四哥给拖回去,再把小玉儿的死报上去就行了,有什么好怕的。”多铎满不在乎地说着,看向阿济格的眼中划过一丝鄙夷。他这十二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了!一点都没有父汉当年一往无前的气势!这么小心翼翼的做什么?又不是姑娘家!
“你!”阿济格转头,对着多铎怒目而视,“你知道什么?!把多尔衮拉回去容易,可你怎么把小玉儿的死给报上去?说睿亲王的嫡福晋前个儿遭到盗贼袭击,惨死在道观里?你也不想想皇太极有多宠小玉儿!要是被他看到小玉儿面目全非,没有全尸的模样,还不把咱们全发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三兄弟占了三旗,早就让所有人都看不惯了。这次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要是皇太极不发作,那才叫见鬼了呢!”
“那能怎么办?他皇太极总不能就这么设个套让我们全往里头钻吧?”多铎瞪大了眼,面上满是气愤,“他这个‘贤君’的名号还要不要了?他可别忘了,大清现在拥有的江山,哪里不是我和哥打下来的?他还没把大明给打趴下呢,就想把我们都给‘走狗烹’了?想得到美!我倒要看看,他能那我们怎么办!”一番怒气冲冲的对话过后,多铎甩袖就走,也不理会身后阿济格的声声呼唤。
史书《廿五史纲鉴·太宗皇太极》中载:1636年崇德元年冬,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的嫡福晋去世。(多尔衮)命令两白旗牛录、章京以上官员及官员的妻子都穿着白色丧服。太宗不满,当众斥责(多尔衮),下令其他六旗的牛录、章京以上官员一并摘去红头缨,身披白色孝服。嫡福晋圣宠至此,令人惊叹。
“嘭——”一声巨响,睿亲王府厅堂里巨大的珊瑚屏风便被摔了个粉碎。这珊瑚本是海滨之国献给皇太极的称帝贺礼。皇太极为了显示对多尔衮的宠信,使者一献上来就挥手给了多尔衮,一点犹豫也没有。现在,这架彰显皇恩的屏风被多铎毫不留情地推倒在地上,碎了满地。
“他皇太极什么意思?区区一个女人,到能让八旗一齐服丧?他以为小玉儿是什么人?!”借着推倒珊瑚屏风发泄一部分怒火后的多铎仍是满腹怒气,“知道的说她圣宠深厚,不知道的,指不定在背后里怎么说他们两个呢!”
多尔衮本是愣愣地看着被多铎摔在地上的碎珊瑚块,整个人像个木偶一样,面无表情。及至多铎说到城里有人怀疑皇太极同殊兰关系匪浅时,身子却是一僵,仿佛被人窥破了什么秘密一般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你懂什么?你怎么能随便说这样的话来?!”那般的火急火燎,就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的短尾猫。
“我不过是说说嘛,反正又不是真的。外面不过就是对小玉儿能得这样的皇恩不满罢了。”多铎委屈地撇嘴,“要不是皇太极本身就把小玉儿宠得无法无天,怕是真的就……我说哥,你这幅样子……倒真像是有什么事一样。”多铎说到一半,看着多尔衮却是心生无限怀疑了。
“有,能有什么事……”多尔衮瞪了多铎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借以掩藏眼底浓浓的心虚,“怎,怎么,说不上皇上和小玉儿就拿你哥我来充数逗乐啊?”
“没,不过……哥,不会小玉儿真和皇太极有什么吧?”多铎得了这么一个假设,便不轻易放过多尔衮面上的一丝神情变化,“我想……一定有问题。不然……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把小玉儿送到静心观里去了呢?”
“不要瞎猜!”多铎的聪慧多尔衮是清楚的。虽说没有全部猜中,却也离实情不远。但他不想多铎知道这其中牵涉的各种纠葛,毕竟,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哥,说真的。如果这个……是真的,那我们可就算是抓住了皇太极一个大把柄了!”多铎冲到多尔衮的面前,目光灼灼,“你想,他皇太极身为大清的皇上,却想着自己的养女兼弟媳……嗬!我看要是这条爆出来,还有谁会真心实意地跟着他皇太极!到时候,”多铎伸手到多尔衮面前,化掌为拳,攥得紧紧的,“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用?”殊兰坐在桌前,右手握杯,目光幽幽,“难道你要我这一辈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着?”
“一切都交给我。”皇太极坐在殊兰对面,看着那张令他沉醉的清丽容颜,笑得自得,“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皇太极的,我怎么会让你没名没分地跟我一辈子?你放心,一年,只要一年,一年以后,我定然会将你接进宫里去!”
“进宫?”殊兰嗤笑,抬眼看去,“我长着这副模样进宫?你不怕底下人知道?这一看就是睿亲王嫡福晋的脸怎么能让天下人点头让我进宫?”
“什么时候我的家事也要这些个外人插手?”皇太极挑眉回望,眼中充斥着自信,“你看着吧,我会用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史书《廿五史纲鉴·孝靖悫宪温僖至德恭明谦温仁端惠真章昭文元妃》中载:崇德元年冬,科尔沁阿尔哈图赴盛京出席睿亲王福晋丧礼。太宗礼遇之。二人于凤凰楼商议许久,贝勒黯然离去。次年冬,贝勒携幼妹珠兰再赴盛京。帝喜之。
马车轱辘辘地旋转,却是拉开了崇德年的恢弘篇章。
“贝勒爷……”车帘被人掀了起来,露出的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记住,叫我哥哥。”吴克善从马背上回头望向马车上的清丽容颜,神情温雅,笑容浅淡,“记清楚了,哈日珠拉。”
“是。奴婢,哈日珠拉记住了。”女子微微颔首,露出一段优美白皙的颈段,“吴克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