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一番气愤后,随即派人到贾琏院子传唤。自以为知道贾赦叫自己干什么的贾琏于是一路蔫蔫得来到贾赦处,规规矩矩请安后,就低头站在一旁束手而立,静等贾赦呵斥训话。
没想到贾赦却是和颜悦色道:“做,干站着干什么。”
从没被贾赦如此和煦对待的贾琏闻言,吃惊的抬起头,惊异不已的半天才做了个凳子边。
见贾琏寒蝉若惊的模样,惹得贾赦一顿不悦道:“现在知道怕了,今早在老太太那里天不怕地不怕闹腾的样子去哪了?我是你亲老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闻言贾琏越发不敢辩解,只能低头诺诺道:“儿子不敢,一切请父亲训示。”
贾赦见状想起什么的冷哼道:“真是和你娘一样,乱折腾分不清轻重。”
说完没等贾琏反应过来,就把一叠账本、文书的扔在了贾琏跟前。见贾琏还是一副低头唯唯诺诺状,随即不悦道:“干什么,还不给我看!”
闻言贾琏这才抬手拿起了一叠东西上的第一本账册,用手翻开一本只见上面按年份记载着好些地方的收入、支出等,等贾琏再翻几页于是知道这大概是贾赦私产的总账。这一番不要紧,等贾琏连看了两年的收入记录,在细数涉及的产业,发现贾赦名下居然有十几处庄子,这些庄子天南海北的各处都有,最大的几处却是就在京城附近和老家金陵附近。再翻看店铺收入那里,原来贾赦手里不仅在京城就有十几间店铺,就是金陵也是有五六间。把这些合起来,贾赦每年光是私产都要达到四五万两,相比整个荣国府名下庄子每年一万多两的收入来说,可真是豪富。
要是鸳鸯在场的话一定会惊奇不已,贾赦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会打贾母的私房银子和孙家五千两的算盘,这不是太说不通了吗?其实要细究起来也是有原因的,这会王夫人大儿子贾珠还活着,王夫人并没有怎么太着急搂钱,可等贾珠一死,那王夫人即变本加厉起来。贾赦这里的下人本来就是贪墨之人,再加上被王夫人收买、控制,就算是贾赦有金山银山,经过以后的十几年也慢慢被蚕食干净,再加上修大观园出了的一笔银子,贾赦的日子还真就是捉襟见肘起来,要不也不会勾结外官的让贾琏到平安州秘密敛财。
看见这么多产业,纵是贾琏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询问道:“父亲,这些产业都是咱们大房的?祖母、二叔、二婶子他们知道吗?”
闻言贾赦冷哼道:“老太太大概知道的多点,你二叔、二婶许是也只一二吧。”
闻言贾琏实在是想问,既然二太太连他娘的陪嫁产业都要把持,那贾赦的这些私产他们怎么就从没提起,或是让贾赦出钱贴补公中什么的。也是到了这时,贾琏才理解自家老子问什么那么有银子花天酒地、附庸风雅的胡乱买东西。
见贾琏犹豫的样子,贾赦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你老子手里有这么多产业,府里却没人说嘴,是不是?”
贾琏闻言赶紧点头。
贾赦随即眯了眼冷笑道:“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咬这件事。你以为我堂堂荣国府袭爵之人,为什么心甘情愿的从荣禧堂搬到了花园这里来,为的就是保住手里的这份产业。你现在看的这份产业都是你□□母、□□父的私产,你□□母知道老太太偏心二房,等她去了以后定是会让二房把持家业。不放心我,便把自己的陪嫁加上多年管家置办下来的私产都留给了我。后来等老太太掌家,就挑明了和我讲条件,要么交出大半私产留在荣禧堂,要么让出荣禧堂和管家大权给二房,保留所有私产。搬出荣禧堂又怎样,我不照样是荣国府的袭爵之人,等老太太没了,他二房就会被我扫地出门。可没了产业、没了银子,我却是一举一动都得靠他们施舍,我疯了才会交出去。”
说完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愤愤道:“你那个娘就是个蠢得,为了好听、面子的跟个二房争斗不休,不说耽误的你哥哥没保住,生你的时候更是顶不住没了。害的由老太太做主娶了那个扫把星放在咱们大房,使得大房现在是正经失了脸面。老太太能活多久,等老太太走了,她当家奶奶又有嫡子傍身,那里用争,一开口二房不得乖乖分家滚出荣国府。”
闻言贾琏心里反讽着,就会找别人的错处,要不是你在娘亲有孕时抬举那个二房姨娘,我娘会气得支撑不住没了?
数落了一顿去世的原配,觉得舒了口气,贾赦这才询问道:“今天二房说你娘的那些陪嫁算起来还挣不少银子,你给我吐个实,到底能得多少。”
看了这些贾赦家底的账册就算是贾琏没完全明白,也猜到了七八分,知道贾赦这是起了疑心,要让他这儿子出面做事了。于是痛痛快快的就说出了朋友帮忙估价的事道:“娘的三个铺子,因为地段好要是算干股的话每年人家能给九百两。其中两个大庄子,人家答应给一千两,那个小的差一些只能给三百两,算下来一共能得两千二百两银子。”
贾赦闻言询问道:“这是干股,你不用花一分银子?”
贾琏点头道:“因为我还小要上学,所以当初谈的时候就是照干股论的。其实铺子本来挣不了这么多,不过因为有朋友照顾,说以后他们家有些东西就在这三个铺子里定,有了这层关系,人家租赁的人也乐意多分我点。”
闻言贾赦气怒不已的摔了手里的茶杯,然后咒骂王夫人道:“可真是个蛇蝎心肠,你这每年分干股都能得两千两,到了她手里一人单干却是只能挣五百两,这是拿我当冤大头呢。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公中的收入肯定让她瞒了不少,不过想着就算是她不瞒,老太太也会偏心的多分给她那房,我也就当不知道的不吱声。谁承想我不管她,她却是来算计起咱们大房了,可真就是以为荣国府成了她王家的天下了。”
见贾赦察觉出了王夫人的恶毒、贪婪,贾琏自然乐意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于是就见贾琏说话道:“其实儿子本来也是没在意娘亲的这些陪嫁产业的,在父亲你手里掌管着跟在儿子手里一样放心。可是年前上街时在二婶娘的铺子里,居然发现了前几年赎身出去的,娘陪嫁铺子里的掌柜在里头当管事的。他家不是说一家人赎出去当良民吗,就算是活不下去了,也是应该来求父亲你这个旧主子呀,哪有求到二婶子门上的道理。我觉得不对劲,就让小厮过去探听了一下,伙计说这管事在铺子里做了三年了,可是得主家看重的连他儿子都得了好差事。三年,他赎身出去才两年半,在二婶子铺子里却早就干了三年,这事那里还用查,看都能看出来是卖主求荣了。等回来知道娘的陪嫁产业早就是二婶子管着来,于是这才气不过的在老太太跟前撒了泼。”
其实贾琏说的这些,贾赦刚才早就想明白了,知道大房自己用的人这是出了内鬼,不然也不会找贾琏出来做事,所以放权道:“既然咱们这房的家底你也看见了,你又不喜欢念书,那你以后就管这一摊子就行了,反正我死了也都是留给你的。”
说完又瞪眼道:“不过你可是给我记着,我不管你私下留多少,可这账上你以后必须照两年前的数一个子不能少的给我交上来,不然你就还是待着玩吧。”
闻言贾琏赶忙翻到两年前的账上,见上面除了每年惯例的孝敬,一年共得银三万两,比自己刚开始看的早年账册上已经少了一两万两银子的收入,看着样子应该有不少的猫腻,自己还是有可为的,于是忙松了口气。心中不禁安慰道:幸亏自家老子说的是按两年前的数来,要是真按早年的数目来,那他可就是干白活了。
等贾赦发了话,贾琏随即晕乎乎的捧着一匣子账册、文书的回了自己院子。边走边想着自己该带着谁去到这些产业巡视,想来想去自己能信任的,除了一心为他的奶娘赵嬷嬷家的二小,倒还真是找不出其他人来。想到赵家老大又是在外帐房那地方当差的,查账什么的二小回去了也是可以让他大哥帮忙看看的。
贾琏这里想到了二小,此时赵家却是在讨论大小的去处。原来听了鸳鸯的话,金彩夫妇回去就喊来赵丰夫妇说话,知道了事情的严重,赵家也是积极同意留条后路的想法。回了家,两口子和赵老太太就大小该不该也去金陵展开讨论。
见大小不在跟前,赵婶子寻思半天后开口道:“其实我挺喜欢金家大丫的,要不是想着以后让她给咱大小做媳妇,早就认了干女儿了。你们想这要是金家三口都不在京里,大丫那里不就是没人照顾了?所以我想着反正咱们两家到时都是会赎身出去的,铺子也是合开的,还不如就让大小顶了金兄弟采买上的活,到时既能照看了大丫,两人也能多见些面。”
闻言赵老太太也赞同道:“这话说得不错,咱们老赵家好不容易熬出来些产业,这以后可是得交给实在人手里。要是大小到了金陵没人看着,到时被人勾引的娶个败家媳妇,那咱们老赵家岂不是白熬这些年了?大丫好,虽说现在到了府里当差见得少了,可这孩子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那脾气性格都对咱们赵家人的胃口。反正我要是有了这么个孙媳妇,我以后可是就放下了心,啥都不愁了。”
闻言赵婶子也附和道:“娘说的对,我要是有了这么个儿媳妇,就是把家底都交出去让她管着,也是一百个放心。”
闻言赵丰哭笑不得道:“你们这是说什么,大丫今年才是十一,等放出来可还有的等。就算是中途赎身最少也得四五年,你们现在就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闻言赵老太太不让道:“什么早,给你小子选媳妇,我可就是相看了四五年,要不你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大丫咱们不怕,怕的就是大小要是到了金陵没人管束,让那些狐媚子勾引的坏了性子,那可就是遭殃了。所以早早让两个孩子先处着,等时候到了两家又都成了良民,再直接娶亲,那可就是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