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金玲将林婉儿要的雨前龙井送上后,有些忐忑地开口。
林婉儿陶醉地嗅了嗅雨前龙井独有的清香,并不答话,只满足地泯了口茶,等她自己继续。
金铃吸了口气,鼓足勇气继续道,“刚开始的时候,娘娘只不过欺负欺负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他们自是不敢声张。后来,娘娘对宫中的妃子们产生了兴趣,奴婢忐忑,但也不敢多言。只是方才,娘娘竟然与皇上针锋相对,娘娘不会是……”不会是打起皇上的主意了吧?金铃咽了咽口水,没敢说出来。
却见林婉儿放下手中的茶杯,很认真地拍着她的肩道,“放心,我现在对皇帝还没什么兴趣。只要他不主动找上门,我绝对不会去招惹他的。”
金铃才想松口气,突然门外传来了银环惶恐而慌乱的声音,“皇……皇上,还是让奴婢来吧……”
金铃猛地一震,只听得“呀——”的一声,门已经被人推开,安寿手捧糕点,走了进来。
别过眼去,发现林婉儿已然换上一脸笑颜,“皇上今日两次御驾亲临,臣妾真是不胜惶恐。”
安寿亦笑,眸底分明的冷意,“朕听说皇后想吃红豆糕,特地从怡妃处亲自替皇后送过来了。皇后要不要趁热尝尝?”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金铃抑制不住的心惊胆战,忙偷偷地摸到门边,拉过不知所措的银环就望门外跑。既然无法阻止,干脆眼不见,心不颤!
安寿还以为这女人至少会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心虚,却没想到她竟然大方自觉地自他手中将糕点捧了过去,“皇上隆恩,臣妾自当欣然受之。”
只见她拈起一块红豆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真不错,甜而不腻。怡妃手艺见长。”
“你对怡妃说了什么?”在她身边坐下,安寿懒得再跟她玩文字游戏,开门见山地问。
林婉儿将口中的糕点消灭干净,然后慢悠悠地给自己续了杯茶,“臣妾只是问了怡妃一个问题。”
安寿没有回应。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来望着他继续道,“臣妾问她,可知这后宫的主人是谁?”
“自然是朕。”安寿想也不想。
林婉儿“扑哧”一下笑出来,“皇上与怡妃果然心有灵犀,真叫臣妾艳羡呀。”
安寿斜眼看她,“不知皇后对此有何异议?”
“皇上错了。”林婉儿言语带笑,神态笃定地望着他说。
安寿微怒,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
只见林婉儿摆出一副庄严的样子,对安寿摇头,“皇上是我大玄天子,万金之驱,怎能如此自贬身价?皇上,该是这天下的主人才对。”她对他笑,“而臣妾,作为皇上唯一的妻,母仪天下,率导六宫,后宫之主,自是臣妾无疑了。”
果然好手段!抬高了他却又架空了他。同时表明自己的立场,后宫方寸之地,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若真想对谁不利,岂是难事?
他正想着如何应对,却发现某个说完了话也不闲着的人正自顾自地对着那盘糕点开动着,分明不曾将他这个“天下之主”放在眼里。
“上官婉儿!”他低喝一声。
正在享受美味的人儿终于将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伸手拿起一块糕点,不待他拒绝,已经塞进他的嘴里,“皇上也尝尝吧。怡妃做的红豆糕,外层通透,爽滑脆口,里层的红豆粘而不烂。入得口中,脆、粘、香、甜,火候刚好,几种味道相生相辅,实在是难得的美味呀!”
安寿素来对饮食不甚在意,食物之于他,果腹而已。还是头一回有人硬塞东西给他吃,本想吐掉,但听她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尝了尝。平日不甚喜欢的甜食,细细品来,似乎确实别有滋味。
“你倒挺会享受的。”安寿吃完了,别有深意地说道。
“那是自然。”林婉儿轻笑,“谁让臣妾命好,做了皇后。锦衣华服,美味佳肴,要多少有多少。不享受,难道天天在凤仪宫中对着月亮吹风?”那是上官婉儿的活法,她林婉儿才不会这么傻,只因为得不到某个男人的青睐便放弃就在手边的荣华。
安寿轻哼一声,将林婉儿拿在手中的糕点抢过,放进自己嘴里。
纵然她刚才的话让他有点小愧疚,但他就是见不得一个被他冷落了十年的女人在他眼皮底下呼风唤雨,还过得如此怡然惬意。
一句话,这女人叫他不爽,非常不爽!
凤仪宫内□□正好。
林婉儿却无聊得直想打哈欠。
此刻她正在赏春亭中,宣召一大早就侯在门外求见的彩娟。
“乐嫔怀孕,皇上十分高兴,不仅将其封为乐妃,还吩咐了要在御花园大宴群妃。正逢中和佳节,皇上命奴婢好生筹备。”只听彩娟恭声道。
“皇上的命令你照做便是,来找本宫做什么?”
彩娟微微迟疑,还是开了口,“皇上特别吩咐了,此次宴会,要交由娘娘负责。”
林婉儿皱了皱眉,站起身来。
园中牡丹开得正好,朵朵娇艳,争相怒放。这时候,确是赏花饮宴的好时节。但,与她无关。
以往安寿基本上当她是隐形的,宫里的活动,非必要她不出席最好。上官婉儿是知道安寿不喜见她,乖乖地忍气吞声。林婉儿是忙着自由,无意去参加宫中林林总总的无聊宴会。是以两年了,她与安寿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这次他突然叫自己筹划什么宴会,必是还在计较上次她让他在林贵妃和刘怡妃面前下不了台的事。思及此,林婉儿轻笑出声,想叫她林婉儿出糗,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本宫知道了。”她转身对彩娟道,“你先去准备吧,一切事宜按宫中旧制办理。若是本宫想起需要增设什么,自然会去找你。”
“奴婢遵命。”彩娟唱了诺,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