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处处透着生机,京城一片花团景簇。
对于京里的世家名门来说,这是个聚会的好日子,古代的妇女本来就没有多少出去的机会,一般都是在深宅大院里过着宅女的生活,所以这些各府之间的聚会,可以说是闺阁女子最期盼的,不仅可以走出自己的一番小天地,还可以看各府的美景,结识不同的人,或者是和老友相见,或者是夫人与夫人们相遇,总之一句话,这是人人都想出去的季节。
林黛玉在丫鬟的服侍下穿戴整齐,现在因为天气已经转暖,所以厚重的冬衣已经换下,取代的是漂亮的春装。出了林府的大门,直接上马车朝北静王府驶去,没错,今天就是三月三,是北静王府举行赏花会的日子。
车子一路向北,来到了位于京城东北边的北静王府。大门前已经有人早到了。熙熙攘攘的一片。林府的马车在外面等着,看前面的车子一辆一辆的往前挪。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家的马车,递上请帖,才从侧门进去,被婆子引着去了后花园,等到了目的地,林黛玉一看,果然是个好去处,小桥流水,姹紫嫣红,楼台亭榭,人如在画中,美不胜收。
王府的管事妈妈们把各府的姑娘们都迎到了花园里的暖阁,在这里可以看到花园的全景,若是你想出去近距离的看,旁边自然会有人带你去花园中。
林黛玉一下子找到了探春和惜春,自然是与她们坐在一起。三人相互问了好,探春小声的说道:“你说这次北静王妃又有什么事?竟然把我们三个都请来了。
我可想不出她真的是为了给我们赔礼道歉,再说这赔礼道歉的也不是王妃的事啊。我们那里有那个资格?不会又是来相看的吧。本来我是不愿意来的,可是老祖宗她们都要自己过来,我不得已才来的。”
“嘘,说话轻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把我们都叫过来了。不过咱们也不用怕,这可是她自己府上,不会出多大的事。要是出事了她也脱不了干系。就看看她耍什么把戏。希望也许是我们瞎猜。这春天里好多家都举行赏花会呢。咱们和北静王府多多少少有点交情,不足为奇。”林黛玉笑着说,“就算有什么事,有这么多人在,我们怕什么?”
“林姐姐,三姐姐,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们呆在这里很无聊的,看大家都去园子里看去了,咱们也去吧。”惜春说道。
林黛玉和探春都说道:“好啊。”
一个丫鬟上来带路,于是三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去看了刚才看到的那一簇的芍药花。“没想到这王府的芍药花开得这么早。而且品相很好。”林黛玉说道。
旁边的一个鹅蛋脸的丫鬟笑着回答道:“姑娘好眼力,这芍药花一般是四到五月才开,不过我们王府有暖房,专门用来催开这些花的,所以这芍药才能在三月间开放。就是为了准备这个赏花会。这些还是昨天才从花房搬出来的。
姑娘要是喜欢,等姑娘回去的时候,带几盆回去?”
“哦?可以吗?”林黛玉没想到这丫鬟说话好大的口气,没有问主人就可以让自己带回去,这花她能做主吗?
似乎是看懂了林黛玉的意思,那丫鬟说道:“王妃在昨天就吩咐奴婢们,若是姑娘们喜欢这些花,都可以带回去,所以奴婢才斗胆这样一说。”
好伶俐的丫头,林黛玉笑着对这丫头说:“那就谢谢你们王妃了,不过我们府上没有王府里的人懂这些,又没有暖房,拿回去又怕糟蹋了,多好的花凋零了也是不美,还是留在王府比较好。”
那丫头道:“既然这样,姑娘们可以折几支回去插瓶也是好的。”
林黛玉和探春对视了一眼,这个丫头可真热情啊,林黛玉想了想,说道:“那就谢谢了。探春妹妹,惜春妹妹你们需不需要?”
探春道:“我还是看看别的花吧,有没有玫瑰花?”
那丫头说道:“有,在那边,一会儿奴婢带你们去看。”
惜春说道:“我要这芍药花,也要这玫瑰花。两样都好看。”
丫头连忙答应,林黛玉和探春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惜春还是小孩子脾气啊。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北静王妃尽了地主之谊,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一些夫人们就去旁边的小阁楼听戏去了,听说今天请来的可是京城里的名角。剩下年轻的小姑娘们不爱听戏的就去赏花了。
北静王妃安排好一切,就径直走到林黛玉和探春惜春这边,先是诚恳的说了抱歉,说是自己一时糊涂,没有想妥当,事后王爷也已经说过她了,希望她们不要放在心上。
林黛玉三人都忙说不敢当,最后大家把酒言欢,一派喜气洋洋。
不过王妃旁边的那个妇人是怎么回事?
打扮的妖妖娆娆,可是一脸的傲慢,虽然大家都猜测这是北静王的妾侍,不过看她穿的比王妃还要华丽,这不是对正室的挑衅吗?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家事,林黛玉等人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乖乖的吃东西,谈天。
那位妇人大概觉得没有人理她,脸色变得很差劲,一直都忍着。没过一小会儿,在旁边的小丫鬟把倒的酒不小心倒到她那华丽的裙子上后,这位妇人一下子发作了,“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把王爷特意给我的衣服给弄脏了。你个小贱人知不知道这衣服一旦弄上了酒就洗不掉了,你是存心的是不是?”说完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
这一幕把林黛玉等人都吓了一跳,这人是怎么回事?好在这边没有几个人,那边的夫人们在看戏不知道情况,许多姑娘们都去园子里看花去了。
北静王妃立刻上前训斥道:“佟氏,平时你这样,我也就没说什么。现在还有外客呢,你怎么也这样?是不是不把王爷的脸丢尽你不甘心?”
那叫佟氏的女人立刻倒竖了柳叶,说道:“姐姐不去训斥这丫头,反而来说我。这奴才把我的裙子都毁了,这可是王爷特意给我的,全府上就这么一条,就让这个贱丫头给一杯酒泼没有了,我没打死她算是好的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嚣张?林黛玉和探春惜春等面面相觑,想要走,这个时间也不是好的时候,可是不走,听这个女的的说话,又觉得不妥。
太嚣张了,在正室面前还得理不饶人,旁边的有几个知道点的姑娘都小声嘀咕:“听说这个就是北静王爷一直很宠的那个小妾。”
“说是在这王府里把王妃都压得抬不起头来。”
“不过我听说这个人是个乡下丫头,今天一看果然是,瞧她那样,真是俗气!”
“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小妾,还真的爬到主母头上去了?我看王妃也太善良了!”
“你懂什么?听说王妃每次要教她规矩,王爷就出来说情,这长长久久的下来,不是把那人的脾
气也给涨了。”
“就是就是!”
看来无处不八卦啊,看这些姑娘们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了。今天这一出不会又是常见的妻妾斗吧,林黛玉暗想。
“不过是一件衣服,等过后再让王爷给你一件,犯不着为了这个就动手动脚的,要知道,你就是一个姨娘,也代表的可是我们北静王府的颜面!伸手就打人成何体统?”北静王妃说道。
“哟,姐姐好大的口气!什么叫不过是一件衣服?这可是王爷只给我一个人的。姐姐还以为是地上的草,要多少有多少啊。我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只知道谁要是毁了王爷给我的东西,我就叫谁不好过。就是姐姐也不行!
我知道了,姐姐定然是看王爷只给了我没有给姐姐,所以心里嫉妒,就让这丫头给我毁了。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好啊,一定是这样!你这个贱丫头,你说是不是这样?”说完又大了那丫头一嘴巴。
被打了的丫头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哭着求饶:“佟姨娘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饶了奴婢吧。奴婢是不小心的。”
“饶了你?好啊,把我的衣服赔给我再说!”说完把那酒壶里的酒都倒在了那丫头的身上。
这个人怎么这样?连外人都不放在眼里,今天还是她们这些人在都敢这样,平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林黛玉觉得这个姨娘不可能是在演戏,她平时估计就这么嚣张,探春也深有同感。
北静王妃喝道:“够了!佟氏,平时你想怎么样,我都忍了,可是今天你太不像话了!来人,把她给弄下去!”旁边的婆子犹豫着上前要去拉那佟姨娘。
“我看你们谁敢?你们忘了董婆子的下场了?”那佟姨娘得意的看着这些婆子退到了一边。
原来这个董婆子就是因为在这个佟姨娘开始来府里的时候,由于挑衅这个佟姨娘,而被她像北静王爷告了状,最后给打了四十大板,回去后就没有熬几天,死过去了。
从那件事以后,就没有人敢惹这佟姨娘,现在听她嘴里吐出董婆子的话,这些婆子们更不敢上前了。
婆子们的情形气得王妃要昏过去,直接指着这些婆子,说道,“你们,你们还有没有把我当成王妃啊!”
这是什么情况啊,林黛玉在外面也没有说这北静王能宠妾灭妻啊,他应该是有分寸的吧。不过今天这一出算什么呢?难道这都是王妃安排好的?
可是这也算计不到自己身上吧。不知道这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让一个小妾欺负自己的事在林黛玉和探春等人面前曝光。
不过这个小妾确实是太过头了,当着大家伙的面就敢这样。特别是她在看到婆子们不敢上前,更是把那丫头让自己的丫鬟左右开弓的打了好几巴掌。
那丫鬟的嘴角都有血了,王妃在一边气得只捂着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呢,可是林黛玉却不想多管闲事,虽然有些残忍,但是在这古代有多少人的命是好好的活下去的呢?打死人的事也常有。唉。
不过说实话,这个小妾真是欠教训!当人家小老婆也就算了,可是当的如此嚣张的人林黛玉还没有见过,即使那些婆子们是故意表现的不敢上前,可是一个人的平时的修为怎么样,是很容易看得出来的,瞧她的贴身丫鬟那打人的熟悉劲儿,就知道平时没有少干过这事。
丫头都是这样,那主人肯定也没好到哪里去。
北静王妃让自己看到这一幕到底是有何用意呢?
不过林黛玉看不下去了,她们的家务事她们自己解决,林黛玉和探春惜春看了一眼,就要站起来悄悄地走开,再在这里呆下去,还指不定有什么事呢。
北静王妃看见林黛玉等人要走,连忙也顾不得胸口疼了,直接拦住了他们三人,道歉道:“都是我管教无妨,让你们看笑话了。本来是要给你们赔罪的,没想到出了这么一出,打扰到你们的雅兴了。”
林黛玉道:“北静王妃还是先不要管我们,把这事弄好了再说吧,我们几个人不方便在这里,还是去那边看‘好戏’去了。”这边的好戏就不要看了吧。
探春也说道:“是啊,我们就不打扰到王妃处理家务事了。”
惜春一向是跟在探春和林黛玉后头的,自然也要走。
北静王妃这才急了,事情还没有办妥了,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让她们走开。小声说道:“那三位妹妹能不能等一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再和三位妹妹一起过去?
本来是要今天都陪着你们的,结果我自己也不争气,胸口被她气得要死。也是我太软弱了,拿她没有办法,连今天也不给我面子,唉,我实在是不配当这个王妃。”说完就用手绢擦眼泪。
连最小的惜春都看不过眼了,说道:“王妃娘娘,您是这王府的女主子,为什么还怕她呢?像我的两位婶娘,要是姨娘们敢这样,早就一顿板子下来了。您也不用怕她啊,她再怎么也打不过您去啊。”
惜春这个多嘴的娃。林黛玉和探春又不能说这是人家的圈套。
北静王妃看见这个最小的姑娘接了自己的话,不由的暗喜,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是,可是她毕竟是王爷最宠的,我也不好多管。”
惜春又说道:“怎么不能多管啊。”
林黛玉和探春赶紧要把惜春给拉走,再说下去就坏事了。
北静王妃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让这林黛玉走?王爷都还没有到呢,好戏还没有开场呢。就说道:“林姑娘,探春姑娘,你们也觉得这事我应该管吗?”林姑娘这三个字特别加重了。
这北静王妃是没话找话说,本来就是你这当家主母的事,自己管不好问我们干什么?不过为了能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林黛玉和探春都点点头,说道:“这是王妃份内的事。王妃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告辞了。”
要的就是你这一句话。北静王妃看旁边的婆子给自己点了点头,知道王爷已经看到了,就笑着说:“那好,就不耽搁三位姑娘了,让丫鬟们给您三位带路。”
林黛玉等人就离开了这个现场。
北静王妃在林黛玉走后,立刻换上一副表情,正色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尊卑,目中无人的佟氏给我拿下!”一群婆子立刻变得凶神恶煞,也没有了以前的唯唯诺诺。
佟姨娘怒道:“你们敢!我要告诉王爷,你们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的恐怕是你吧,佟姨娘!刚才那三位姑娘都已经看不下去了,才要离开的,你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可是连客人也被你吓走了,那就饶不得你。
你知道刚刚走的三个人是谁吗?一个是一品大员林大人家的爱女,另外两个是荣国公府的姑娘,可是呢,你却把这里弄的血雨腥风。三位姑娘可是见不得这个样。要知道,把她们吓坏了罪过可就大了。”
王爷,你可听见了,你的这位爱妾已经把人吓着了,都看不下去了。
佟姨娘说道:“我管她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这可是在我们北静王府, 而且我教训我府上的丫头,关她们何事?
这丫头又不是她们花钱买来的,我想打想骂随我便,王爷也不会怪我。她们看不下去那是她们的事,只能说她们养在深闺没有胆子,娇小姐一个。哦,不对,是娇小姐三个,以后要是出阁了啊,也和王妃一样,管不住自己的丈夫,被我们这些人压得死死的。
王妃啊,你斗不过我就直说,还拉些帮手干什么?她们也就是出生好一点,可是您不知道吗?男人哪 ,都是妻不如妾。你说她们身份高贵,那又怎样,以后还不是会成为你这样的深闺怨妇?”反正是在这王妃面前,自己也不怕她,佟姨娘说话越来越放肆,连带的把林黛玉等人都牵连上了。
北静王妃则心里暗暗叫好,说的好啊,再多说一点,你把她们贬得越低,你的下场就越惨,王爷可是不会见你说那人的坏话而坐视不理的。
北静王妃说道:“你说我就说我,干什么又把人家姑娘都牵扯上。她们又没有得罪你。她们可是我请来的客人。”
“你请来的这些客人,不都是些千金小姐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阴谋诡计,看见王爷冲我,就想着找人来把王爷夺过去,你又不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
可是结果呢,王爷照样在我的身边。就你今天点头哈腰的那三个女的,是不是又是你打主意的对象?就那三个毛丫头,给我练练手都不配,就是你把她们给弄进府里了,王爷也会只要我的,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
你刚刚问什么林姑娘?虽然有点狐媚,可是还不抵我的一个手指头,要是你把她弄进府里了,我保证让她不到几天就要哭着给我下跪。所以说,我的王妃,你这个正室要是当腻了,您就只说,我不嫌弃。王爷啊,我想什么都会给我的。”
北静王妃冷冷的看着佟姨娘,婆子们不知道主母是什么意思,也站着没有动。
佟姨娘看着哈哈大笑,今天自己也闹够本了,就对自己的丫鬟摆了摆手。让她停止打那个丫头。
“好了,就让这丫头下去吧,我打的自己手都疼了。”佟姨娘趾高气昂的说,“咱们走!”
“你要走到哪里去?”一个低沉的男声过来,这整个过程自己没有看全部,也看了个七七八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这个佟氏面目可憎。
那佟姨娘一看见此人,立刻要扑过去:“王爷,你怎么来了?”满脸的高兴,小鸟依人,哪是刚才的那个泼妇样?
北静王爷铁青着一张脸,佟氏是完全没有发现,还以为王爷会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给搂住呢。
那佟氏没有沾上王爷的身,就被王爷身边的内侍给托住了,“把佟氏给我押下去,目中无人,顶撞主母,顶撞客人,心肠恶毒,先给我打二十板子,然后送到庄子上去!”
“王爷!”佟氏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温柔的王爷怎么会这样对自己,一下子接受不了,不停的问道:“王爷,王爷,你是开玩笑的吗?是不是,一定是!”
北静王爷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点头示意内侍们把佟氏尽快拉下去。
佟氏才知道王爷这次是认真的,可是,她不想失去这王府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想失去王爷的宠爱,不想回到庄子上过那种贫困的生活,不想不想,她还有好多福没有享到了。
从小爹娘就最疼自己,因为自己长得好,连哥哥都靠边,自己长大了也确实给家里人带来了富贵,可是现在王爷要把自己送到庄子上去,那岂不是全完了,这王府里有几个被送去庄子上的从来就没有回来过,王爷怎么会这样对自己呢?
“王爷,王爷,如玉错了,您就饶了如玉这一回吧。您不是说如玉最讨您的喜欢吗?您不是说如玉的眼睛最好看吗?王爷现在不想看了吗?啊,都是王妃搞的鬼,是她陷害我,王爷,您不要把我送到庄子上去啊。”
声音是越来越远,不管那佟姨娘是如何的不甘心如何的不愿意,都被带了下去,她的两个丫鬟也一起被拖走。一起乱棍打死。
“王妃,你管教不严,致使王府威严扫地,禁足一个月,若是再有这种情况,那王妃应该好好的歇着了。”水溶淡淡的说道。
北静王妃低下了头:“是,王爷。”
这王爷过来把事搞定后,就急匆匆的走了,剩下王妃给林黛玉等人赔礼,这场战争以王妃的胜利而结束,不过林黛玉和探春惜春都离开了这里,发生的事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