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红楼之另有乾坤 > 40、最新更新全文阅读

胤g又回身到贾政身边,看着贾政手边的茶水都喝白了,心想他被贾老大阴损了这么久,也没还嘴,只是闷头喝茶把憋屈之气硬压下去,可能也是自觉理亏的缘故吧。贾政这一手忍功着实了得,人家是人才,他称得上是“龟”才,王八活千年,全靠忍功高啊。

胤g问贾政:“姨父,今天怎么没看见宝兄弟?听说宝兄弟在诗词上造诣颇高,外甥正想与他议论切磋一二。”

贾政现在都很怕这个外甥了,他以前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训诫子侄,从中寻找乐趣。话说他虽然不才,只在朝中当了个从五品的小官,可是在这子孙一代不如一代的贾府里也算是个尖儿了。而且还不是世袭的官儿,是全凭自己一步一步从部里的书记小角色爬上来的,虽说也全亏了家里的出力打点,但是也算是有能耐的了。纵观贾府上下,谁又办得到呢?谁不是躺在祖宗的功劳上安尊养荣呢?所以,说起来贾政也是颇有几分骄傲的资本的,因此还得了贾府掌门人贾母的另眼相看,加上妻家的势力助仗,还有正妻王氏所育的一儿一女都讨了贾母的欢心,渐渐地就灭过了长兄的次序,成为贾府当仁不让的中心人物。现在,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后浪”薛蟠不光来势汹汹,还咄咄逼人,贾政也不过是当时的一句自作聪明的话就得罪了他,后面见薛蟠在科考中势如破竹般节节胜利,心里早就懊悔不已,想挽回得不得了了,只是苦于薛蟠其人冷面利嘴,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见薛蟠和颜悦色、礼数有加地和自己说话,贾政受宠若惊,连忙说:“文龙真是取笑了,和我家那无知小儿有何可切磋的?倒是喊出他来,能向文龙讨教科考文章才是他的造化呢!”

胤g只是淡笑不语。

贾政连忙一叠声叫人传话让贾宝玉即刻出来。

里面的荟芳园里,贾母先是领着一众女眷在戏楼子上看戏,贾宝玉哪有心思听那些依依呀呀的唱腔,一双眼睛早就飘到了贾母身旁坐着的林黛玉的身上。

黛玉体弱畏寒,出门的时候本来外面还罩着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鹤氅,一身亮红,衬出几分平时难得一见的娇俏气质。到了戏楼子上,因为四周都笼着火盆,加上天气回暖,又兼人多,便脱了鹤氅,单穿一件天青色的羽缎夹棉长褙子,缎面上间隔地绣着一朵一朵的迎风乍开的水仙花,衬着褙子下面露出的一小截翡翠色绫裙的下摆,加上她红消绿瘦的身姿和风露清愁的眉目,真如画上走出来的凌波仙子一般 ,曼妙轻灵,看得宝玉心都热了起来。据宝玉自己思忖林妹妹如今越发出落得超逸了,这家中所有的姐姐妹妹,并自己在书中或是风闻京城中著名的闺阁之秀,谁又及得上林妹妹的才貌风华呢?

宝玉蹭到黛玉跟前,没话找话地说:“妹妹听戏听得好专心啊。”

黛玉盯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知道人家看得专心,你怎么还要跑了来打扰呢。”

宝玉答不上来,“嘿嘿嘿”地挠着头笑。

林黛玉本来是挨着贾母坐着的,这时便站了起来,往宝钗的方向走去。

宝玉就如跟屁虫一般粘在黛玉后面,追着说:“平时我忙着上学,有心想多陪陪妹妹,只是没有空。今天好容易得了空,妹妹倒是理我一理啊。”

黛玉直待走出了贾母的视线,才回转身来,拧起眉毛,说:“我说,怎么还没有唱‘山门’呢,你倒‘妆疯’呢!谁要你陪?我每天忙都忙不来,要你陪着做什么?你读你的书去是正经,省得舅舅说你,也免得我们被舅母念叨说是用些没名堂的玩意儿耽误了你用功。上次办个诗社,大家无非就是一起写了几首诗,最后还闹得我们姊妹几个被舅母抱怨得了不得呢。现在谁还敢要你陪着?爷们的时间金贵得很,眼看着要考秀才的人了,耽误不起!”

贾宝玉连忙赔礼说:“那不关我的事,都是太太没好气,要找人出气呢,偏偏那件事就撞到枪口上了。”

黛玉怒道:“我很知道不关你的事,可是当时我们几个女孩儿不好说话,你为什么也一声儿都不言语、不辩解?就由着我们被舅母抱怨呢?亏你还是个男人!俯首帖耳,唯唯诺诺,一点担待都没有!走开!我这会子不想要你陪!只怕你离了我旁边,我还自在些。”

宝玉急得一脸是汗,打叠起全身的精神,一个劲儿地拉住黛玉解释分说。

这时,一个丫鬟走来说:“宝二爷,老爷刚刚叫人传话进来说,叫你即刻去外面堂上,说是有事找你。”

这一句话落在宝玉耳朵里,就像是晴空里突然响了一个焦雷。宝玉立马就绝了和黛玉继续腻歪扭缠的心思,丢开手,飞身就往贾母那里求救去了。

黛玉本来也只是想挫他几句就算了,见他又是一副听了舅舅的召唤就如临大敌般的没出息样儿,不禁跺一跺脚,鄙薄地说一声:“活该!”就转身去找宝钗等姊妹说话去了。

这边,贾母搂着扭股糖一般在身上痴缠的宝玉,不住口地哄着说:“乖乖孙子哎,你只管去,别怕。我多叫几个人跟着,有什么就马上来回我。他到底是你老子,他若只是骂你几句,你就老老实实听着,别犟嘴。我给你留着好吃的,还有上次你喜欢的那个西洋玩意儿,都给你留着等你回来玩。”

宝玉苦着脸只是不肯,又搬着贾母的脖子不放手,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这幅骄纵的模样也尽然落入远处坐着的宝钗黛玉的眼帘,两姊妹便飞快地彼此交换了一个鄙薄的眼神。

贾母怒声说道:“打你?他敢!还有我这当祖母的坐在这里呢,谁敢乱来?好了,乖乖孙子,你快去吧。他到底是你老子,就是骂你几句,也是为你好,你乖乖听着便罢。若是他敢打你,我一定为你做主,帮你打回来。好了好了,现在就赶快去吧,要是迟了,可又要惹得你老子不高兴了!”

一旁的王熙凤也笑着推宝玉说:“老爷叫你,说不定有好事呢,哪里就怕得这样子起来?老祖宗才喝了一杯子杏仁茶,哪里禁得起你这般揉搓,看招得她不舒服了,可是值多了!”

宝玉无法,只得凄凄惨惨地、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果然,宝玉一出现,贾政就是一声断喝:“孽障!我叫你半天了,你才出来!未必老子见儿子,还要下帖子三请四请不成?”

宝玉缩着脖子,不敢则声,眼睛垂下盯着地面。

贾政又说:“人家读书,你也读书,只是不知道你那些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一见了人,你就畏畏缩缩,一点风致谈吐全无不说,连见客的礼数都没有了,哪有一点大家公子的风范!还不快去和你哥哥问好,装什么可怜样子!”

胤g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见宝玉也被挫磨得差不多了,这会子正被他爹逼着给自己作长揖见礼,便亲亲热热地躬身扶起他来,说:“宝兄弟不要多礼,坐着吧。”

贾宝玉瞅了他爹一眼,方战战兢兢在一旁的椅子上歪着身子坐了,没一会儿,贾政又是一声怒吼:“坐好!坐也没个坐相!平时我怎么教你来着?坐如钟,站如松。”

贾宝玉马上挺直背脊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只是姿势十分僵硬。

贾政鼻子里“哼”一声说:“学都学不像!真是个无用的杀才!”

听着贾政等人高谈阔论,胤g也并不多语,只是适时插|入一句,倒比那些人的长篇大论更显得一针见血,见地不凡。

贾政瞅着比宝玉大不了几岁的薛蟠,又郁闷了起来,回身看着从头到尾闷声不响的宝玉,厉声说:“你不会读书也罢了,到底学着出来认识些为官做宰的朋友,日后也好在世路上有个进退。现在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的?哪一个不可以做你的老师?尤其是你薛大哥哥,这会子可是要‘蟾宫折桂’了,就连我这做姨丈的,都觉得‘与有荣焉’。你现在放着大好的习学的机会不去向人家讨教,倒是在这里一言不发装大神,平日却是个‘窝里横’!”

贾宝玉无法,后面只好瞅着机会抖抖索索地也发表了几句自己的见解,却是每次都被贾政嗤笑不已,闹得胤g都在心里咋舌:这贾宝玉到底是贾政的儿子还是他的仇人啊?这样时时刻刻骂不绝口的粗暴教育,也难怪宝玉会变得那般没出息没担待!

胤g起了一点怜悯之心,本想就此罢手。可是当他的视线转到贾宝玉手上拿着的一把香妃骨的绢质折扇上时,隐隐约约看见上面好像有字,不禁有些好奇,便向宝玉借来一观。

宝玉本不想给胤g看,可是他瞄了一眼贾政的脸,哪敢乱说乱动,只好颤抖着手递给了胤g,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节外生枝的好。

这一看,胤g顿时就将刚才的那点不忍之心抛至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