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被吃豆腐吃得几乎崩溃的刹那,蓦然听见一声轻笑。
轻柔的,仿佛一根绒毛从耳朵直挠到心尖。
她浑身一哆嗦,霍然转头看向对面左拥右抱着的白容,不意间直撞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眼瞳里波光潋滟,如秋水横波。
白容轻击掌心,所有人都静下来看着他。
“这位长公子,眼界极高。若非绝色尤物入不了他的眼。”他媚眼如丝地望着沈柯,说到此处轻佻地勾起怀里美人的青丝放在鼻端闻了一下,再平常不过地道,“不如,你们都将身上衣物尽数除去,让他先过过眼,若谁能被他看上,赏一万两。”
顿时间,屋里一片哗然。舞姬们故作羞涩地蹭到他身旁,娇声娇气地扭捏不依。
沈柯脑子完全断档。
这又是要干什么?要拍□□现场直播?脱给我看有毛用?!
你个死莲蓉,你自己变态还不够,还想拖着别人一起变!
沈柯在心里将白容戳了一千一万个洞。
俗话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同样滴,重金之下必有鸡情。
当第一个舞姬曼步走出,停在沈柯面前三两步之处,含羞带媚地解开了腰扣……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沈柯这才明白,抓狂和崩溃也是分级的,而此时她正以光速奔向顶级,勇攀巅峰!
“长公子为何闭眼?”
“……”老子怕看了长针眼行吧。
“哦,长公子不满意。”白容一瞥身旁呆立不动的余下几名舞姬,“该怎么做,你们知道了?”
那名领舞的胡姬肩膀微不可查地一震,往前微微挪步,忽然猛扭腰肢,手中一道寒光倏地划过白容眼前!
白容恍若早有所料,不动声色地将手中酒杯掷出,“哐当”击打在利刃之上,用内力震开了那一招。
“刺客!有刺客!”
刘亲王面色煞白的惊声呼叫。同一时间,屋内数名舞姬腾身跃起,从袖中抽出暗藏的利器直袭向白容。
急变突发,又距离如此之近,不过眨眼数道剑锋便自各方锁住了白容的退路,避无可避。
眼瞧着利刃递到白容胸前的那一刹,一个人影突然迎面扑了过来,伴随着一长串带着颤音的“啊啊啊~~~”的尖叫,硬生生将那名刺客撞翻在地……
便是这时,侍卫破门而入,屋内刀光血影杀成了一片。
沈柯扑倒在地上,手脚使劲扑腾着想要站起来,腿软的像面条根本撑不住。被她压在身下的女刺客初时一怔,转瞬面色狠厉的翻腕一剑朝她刺了过去。
“啊——救!”
沈柯的惨叫声湮没在一具温暖的胸膛。
她身体忽然一轻,腾云驾雾似地飞了起来,一只修长的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护在了怀里,在空中转呀转呀转。等双脚终于粘地的时候,沈柯已经像只无尾熊一样双手双脚死死缠在那人身上。
太恐怖了!剑!是真的剑也!砍下去会死人的!
沈柯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腥风血雨枪林弹雨了一把。
“抱够了没?”一道华丽的嗓音带着丝不悦从头顶落了下来。
轰隆隆乌云压顶,沈柯如遭雷击,撒开手猛地蹦到三丈外,惊悚状盯着那人。
白容摆脱了她,微微仰起头望向楼上的那间厢房,琥珀色的眸底满是狠绝嗜杀,薄唇微启:“辟邪。”
一抹黑影鬼魅般掠到他身旁,躬身道:“侯爷。”
“屋内着衣的舞姬,全部杀。”
“慢——!”
沈柯尖叫着冲了过去,急得忘了害怕,质问白容道:“为什么杀她们?她们也不一定都是刺客,或许只是洁身自好,不愿意脱。你至少抓住先审了再定罪呀!干嘛说杀就……”
“杀人需要理由吗?”
白容垂首看她,眸底光泽流动,有种说不出的妖异魅惑。可他的话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底,浇的沈柯透心凉,声音都冻在了喉咙里。
白容依旧笑着说:“方才多谢公主挺身相助,白容铭记于心。”
沈柯浑身不可遏止的瑟瑟颤抖。
求您别铭记了,被你铭记我会折寿呀~~刚才到底是谁推的我!?好死不死在那时候推我摔了一跤,这恩人我做的冤呀!
本着‘珍爱生命,远离变态’这个原则,沈柯连忙澄清:“那个,侯爷,其实我不是……”
“刘亲王来了。”白容瞥了一眼神色狼狈地从楼上奔下来的刘亲王,打断她的话道。
刘亲王脚步发虚地冲到两人跟前,拉起沈柯转了一圈紧张地打量:“怎么样,长乐?伤哪儿了没?”
“我没事皇叔。”他眼底真切的关心让沈柯瞧得心头一暖。
刘亲王松了口气,嗫嚅着说:“还好还好,不然怎么对得起裴麟。”
裴麟?沈柯脑海里有什么闪过,可是太快太模糊她捕捉不到。不过眼下她着急的也不是这个。
“皇叔,”沈柯拽住刘亲王,“那些舞姬……”
“别怕,一个都没少。”
“不是,是,唉。”沈柯甩开他,转身直对上白容的眼睛,“侯爷,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面子上,那些舞姬你能先不杀吗?”她知道古代帝王将相对刺客都是深恶痛绝的,她不是求他放虎归山,而是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滥杀无辜。开玩笑,那些女孩都是活生生的人呀,就因为不肯脱衣服以示没有暗藏凶器,一棒子都打成刺客了?
白容深深看了她一眼,勾唇浅笑,“当然可以。”侧身对一旁的侍卫道:“告诉辟邪,先不杀了,断了双手带回去审问。”
断了双手?!
惊愕间,沈柯被刘亲王用力攥住胳膊拉到了自己身边,低头对她道:“长乐,这些刺客一般都会藏着暗器和毒雾弹,永安侯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
“可是他不是安全了吗?”身旁这么多侍卫守着,还怕被偷袭了不成?明明知道她在求情还这样决定,当她傻呀,那些人的胳膊砍了难道还会长?
作为在□□活了二十二年的一名遵纪守法好青年,沈柯实在无法接受他们动不动就又砍又杀。虽说看小说时她对那些杀伐决断的冷酷男主完全无抵抗力,经常眼泛桃心的陶醉在男主们砍人如切大白菜的绝世风姿里,激萌的小心肝乱颤。然而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面前时……
叶公好龙听说过吧,讲得就是沈柯这种人。
白容此时已经翻身上马,垂眸俯视站在地上的她:“公主,恕白容不能以属下的性命冒险。”
沈柯哑口无言。看不出呀,bt容你倒挺护短……
白容玉树临风地坐在骏马上,头顶是朗朗晴空,云丝高远。他定睛望着沈柯,眼瞳如琥珀色的月光石,带着诡异的魅力,轻抿嘴角似笑非笑,面容艳丽绝伦。
沈柯仰头看着他,似乎被阳光晃得双眼发胀,只能拼命的眨眼。
唉,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多么bt的一颗心!
而对于如此等级的变态,沈柯深知自己就算高喊“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被消灭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所以,她很没品的屈服了。
回去的马车上,素来话多的刘亲王难得的不吭声了,皱着眉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的靠在车壁上。
沈柯暗想他是被那些乱飞的刀剑吓坏了,挪了挪屁股坐在他身边:“皇叔,没事了,别怕哈。”
刘亲王愕然转头,瞧见她一脸担忧的来宽慰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像藏不住任何心机的模样,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匆忙赶回宫里,刘亲王蹿下马车就去求见皇帝。白容是景国使臣,却在他带他游历京城的时候、在他选定的地方遇刺,这事如果处理不好,两国关系必生隔阂,真就遂了那幕后主使的心愿。
沈柯对这事想不到那么深。跟着刘亲王回了皇宫,饿了一天的她坐在怡昭殿内,没心没肺地抱着糕点盘子大快朵颐,左手端盘子,右手捏点心,一块块往嘴里塞。
好吃,这桂花酥真好吃,还有这个,是什么做的呀,真香……
以秋风扫落叶的速度解决了三盘糕点,沈柯打了个饱嗝,喝口茶水心满意足地靠在了椅背上,可是腰还没伸直,便听见门外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她连忙爬起来站得直直的,垂首刚要乖乖行礼:“母后……”话没说完就被皇后一把揉进了怀中:“长乐,我可怜的女儿,怎么会碰上这种可怕的事。吓坏了吧,你有没有伤到,让太医给你瞧瞧,再开个压惊的方子。”
沈柯被她搂得紧紧的,听出她话里难掩的关切和担心,一种为人儿女的幸福感充盈胸口。如果老妈在,也会这么抱着我安慰我吧?沈柯感动地回抱住皇后,把脸埋在她馨香如兰的发间,闭上眼睛,仿佛自己抱得真的是老妈了。
皇后又询问了几句,见沈柯的确没事,这才宽了心。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皇后令人把一个托盘端了上来,揭开绸布,取了那块通体莹润无暇的玉佩递到她面前。
“长乐,这是块开过光的灵玉,你带在身上,可以消灾辟邪。”
沈柯瞧那玉佩着实漂亮得紧,欣喜地接过翻来翻去的打量,忽然发现玉佩下方刻着两个蝇头小字。
“母后,这是什么?”她指着字问。
“这玉佩的名字:封钰。”
沈柯一愣,“封,江封的封吗?”
皇后面色一沉,捏了捏她的脸:“你呀,就记得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母后先提醒你,及笄后选了驸马,府里那些杂人可不能留了,胡闹也得有个头。”
沈柯脑子呼呼急转,怎么,江封他们是影卫的事连皇后都不知道?不太可能呀……她试探地问:“母后,江封他们和我是你想得那种关系?”
皇后气道:“这种事,你还好意思问母后。也不想想自己这两年,做了多少荒唐事。”
沈柯这黑锅背得是有苦难言,悻悻地笑了笑,脑海里倏忽滑过一个念想:难道,江封他们真的是男宠?那他说的影子,又是指的什么?